秦扬嗅了嗅，一股炖肉的香味从铁锅里飘出来，便指着摊铺道：“公子，你可是想吃这个？”

    “一派胡言！本公子怎么可能——”

    少年轻哼，又瞟了眼正在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铁锅，小声道：“怎么可能垂涎这种草民的吃食。”

    秦扬暗自好笑，但并未说破：“是吗？既然公子不喜欢，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老板！”

    “来嘞！”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从铺子里跑了出来，搓着手，“客官，您几位？外面冷，咱屋里坐。”

    少年见状，咬了咬银牙，径自走开。

    秦扬见状，对店铺老板说到：“不必进屋了。这个锅里炖的肉怎么个卖法？”

    店铺老板走过去，掀开锅盖，“这肉不单卖，捞出来配些调料，夹进大馍里。哎呦您不知道啊，那个香啊——”

    秦扬打断他：“好了，来上两个。”

    “好嘞！”

    店铺老板麻利地拿起旁边的铁勺，刚要探进肉锅，忽然停顿下来，“客官，两个馍您恐怕吃不了。咱家的馍比脸盘子还大，肉还添的多，要不——”

    “哈哈哈！”

    秦扬虽然刚来秦国，但从店铺老板身上感觉到秦人耿直的性格。他看了眼不远处流连的少年。

    “我还有一位朋友。”

    ......

    “公子，怎么不等我？”

    秦扬追上正在看面馆老板制作油泼辣子的少年，“你看。”

    随后拿出包在油纸里的馍，那馍饼烤的金白相间外酥里软，肉炖的软烂不腻入口即化。

    秦扬大口咬下去，登时汤汁从肥瘦相间的肉块中溢出，粘在他的嘴角上。

    少年咽了口口水，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他。

    “真香啊！大块五花肉置于铁锅中，于露天之下猛炖，粗犷地夹进大馍中，再配上酱汁蒜碎，真是粗中有细的人间美味！”

    “住嘴！”

    少年突然大怒，指着秦扬说到：“你是来故意气本公子的吗？”

    “哎？”

    秦扬面露疑惑，“公子不是说，不屑品尝民间吃食吗？”

    “哼！”

    少年转过身，正要拂袖离去，却被秦扬叫住。

    “公子，这个给你。”

    秦扬伸出藏在身后的手，将另一个肉馍递给少年，“请您品尝。”

    少年秀颧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竟敢戏耍本公子，哼，谁要吃这不知道干不干净的东西？”

    秦扬惋惜一叹，“那在下就扔了——”

    “你敢！”

    少年一把抢过肉馍，探过身，神秘兮兮道：“这是你给本王的献礼，不管是什么都属于本王。敢随意丢弃，小心本王治你的大罪。”

    随后三下五除二剥开油纸，四下看了看，随后轻轻咬下，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嘀咕：“呜......当街用膳......成何体统......”

    秦扬见少年像小松鼠啃坚果一般吃饼，甚是可爱，不禁笑起来。

    少年瞪了他一眼，奈何口中不由自主一口接上一口，也无暇斥责他。

    两人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吃着肉馍秦扬腹中饥饿，很快便将剩余的肉馍吞下，而少年鬼鬼祟祟地吃下去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

    “本王还要吃些别的。”

    说罢，抬手便把肉馍扔了出去，却被秦扬一把接住。

    少年面露不悦：“你这是作甚？”

    秦扬盯着手中半个肉馍，自语道：“一粥一饭，当思农人之辛劳。一耕一收，当量民生之多艰。”

    说完，秦扬拜谢少年：“谢公子赠馍。”

    随后认认真真地将其吃下去。

    少年愣了一会，忽然笑起来，“罢了罢了，确实是本公子任性，你说的对。”

    随后指向远处一个三层楼阁，“本公子还未尽兴，随我去那里。”

    秦扬不禁咋舌，好在他饭量不小，又饿了许久，吃下一个半如此实惠的肉馍，尚且还能陪少年再去品尝些美食。

    两人边行边逛，只见大街上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已经近夜且天寒地冻，但街上依旧热闹。

    少年看出他的困惑，说到：“后天便是新年。”

    新年？

    秦扬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每逢新年，他一直是和父母家人团聚在一起。初一叩拜师父之后，便可以和同龄的伙伴们玩耍嬉戏，度过整个冬闲。

    而今，从离开楚军大营算起，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他历经波折无数，现在又身处万里之外的秦国，身负重大使命。

    秦扬以微不可闻的气调轻叹一声。便是沉稳如他，也不禁感慨命运之无常。

    “看来你有心事，但不论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唉声叹气实在难看。”

    少年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秦扬抬起头，只见那楼阁前悬着一块红木大匾，上面书着三个烫金大篆——百饺居。

    百饺居进出的食客络绎不绝，厅门内的暖意人气扑面而来。

    从外面看进去，一层厅堂已经人满为患，厅内充斥着杯盘酒盅碰撞之声，上菜结账、收拾残羹的店伙计来回跑动。

    “今日兴致不错，请你吃顿饺子。”

    秦扬大惑，问到：“敢问公子，‘饺子’是何物？”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恍然道：“我方才想起你是楚人。闻不如见，你进来便知——还有一事，本公子之前独自出来，忘记带上金银，一会你先替我垫上。”

    不等秦扬回应，少年便径自走了进去。

    秦扬恍然大悟，怪不得黑袍男子给他这么多钱并为他引路，原来早就知道少年独自溜了出来。

    他集中精神，仔细观察四周，很快注意到街上不少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

    当秦扬看过去时，那些目光立刻躲闪开来。秦扬即刻了然，原来不少人早已暗暗布置好。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黑袍男子那等高人，怎么可能会让少年独自在大街上乱逛，何况自己还是个尚未被完全信任的新面孔？

    不过秦扬不以为意，他虽然来秦国有不能直接言明的目的，但于少年并无加害之心。

    如此也好，省的少年遇到意外，他单枪匹马难以应对。

    “还不快进来？”

    秦扬见少年催促，也不多想，迈上百饺居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