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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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真相尤如黑夜般深邃

    房间里只有炉桌下熊熊燃烧的木柴发出的咔咔声响。

    我低头喝着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耳畔传来唐队熟悉又急促的声音:“不管你现在在哪,明早立刻起程返回,听明白了吗?是立刻启程返回!”

    “怎么了?我还在休假啊。”我木然地回答。

    “听着,”老唐压低了声音:“秦局已经被双规了,腾瑞集团的腾董和杨叔也同时被捕,梁主任昨天也被带走了,新调来的张局长知道了你在休假,命令你马上归队。”

    此时我的酒意已被茶水冲淡了许多,但依然怔住了无法回答,电话里传来老唐急促的询问,我才幡然回神:“好的,我已经购买了明天的返程火车。”

    老唐听了,语气便缓和了一些:“听着,这案子已经破了。”我突然如从水面探出了头一样地清醒过来:“等等。”我按下免提键,将手机放在炉桌上的茶垫上,对老唐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这案子已经破了。是燎城的一家金融公和腾瑞有数亿的资金纠葛,数次协商无果后,便雇佣杀手到冰城来,想抓住龙少以此为要挟,结果却失手杀了人,凶手因拒捕被省队和燎城特警击毙两名,另一名重伤正在医院里抢救。”老唐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把案子从你心头放下吧,马上归队。”

    “好吧,唐队。”我拿起手机机械的回答道。

    “恭喜你!案子终于破了。”老崔笑盈盈地冲我端起了茶杯,见我杯中已无茶水,便将水壶中滚烫的开水替我斟满。

    我突然感觉有股难以压制的莫名的情绪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胸腔,忍不住哈哈狂笑起来,但马上又意识到会惊醒楼上的有美姐,只好生生的忍住了。我怔怔地望着有些诧异的老崔:“哥,还有酒吗?”我问道。

    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还微微有些头晕。起来走到场坝里,树影都缩在了房顶,暖和的阳光扑洒在身上。坝子里劈柴的木墩边靠着一把斧头,锋口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我清晰的记得这斧头原本是扎在木墩上的,而码在墙边的木柴并没有增加。我正想着,胡姐笑着从灶屋走了出来:“杜先生早。”

    “昨晚喝过了,起得太迟了。”我笑着说道。

    “有美姐和崔老师都上学校去了,今天早上有课,有美姐打电话叫我别吵醒你。”

    “哦,小勇昨晚回来了?”我顺口问道。

    “不清楚,我过来时他们都已经走了。”胡姐说道:“有美姐说她和老崔今天送不了您了,皮总一会会来接您去火车站。”

    “噢,那真是太麻烦了。”我说道。

    正说着,听见一声汽车笛声,皮总的那辆越野车远远的从土路上驶来。车停在了坝子里,老皮跳下车,打开尾箱门让我看,只见装了满满一车的腊货和土特产。

    “这些都是老崔两口子让你带上的,”

    老皮指着压在下面的两个厚厚的白色胶桶:“这两桶酒是我前天叫人从新塘带过来的。”

    “这可真太多了,我可真带不走。”我说道。

    “怎个会叫你带上火车嘛,待会到了城里,找物流给你寄过去。”老皮瞪着我说道:“你可不要推辞哦,不然就是瞧不起人啰!”

    “是唦,又吃又带才是好朋友嘛。”胡姐也笑嘻嘻的说道:“我给你们煮两碗豆皮吃了再走,不耽搁唦??”

    “可以,火车是下午4点的。”老皮说道。

    吃了一堆碗的腊肉豆皮,我向胡姐道谢后,上了越野车的副驾,车开到沐抚时,老皮问要不要绕道学校和老崔道别。

    “他们在给学生上课就不打搅了。”我说道。

    “这就对嘛,我就不喜欢道个别婆婆妈妈的。”老皮说道,我嘿嘿笑着表示赞同。

    “你刚到沐抚见的第一个人是我,现在又是我来送你,对不”老皮说道。

    “确实,有劳皮总了。”我回答。

    老皮摆了摆手,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我第一眼见你就像看见了年青时的老崔。”

    “哦,不会吧,我和老崔并不像啊。”我听见皮总这个见解,觉得很是惊奇。

    “我和老崔是穿开裆裤的发小,我看的很准的,你和他真神似,不是说一个模子,而是一个德形。”皮总肯定的说。

    “哦。”我不觉被这个神奇的判定引得笑起来:“如果说神似,那应该是小勇吧。”

    “小勇还是年轻,太燥了。”皮总回答。

    到了火车站,我伸手和老皮告别,他居然上前拥抱了我一下,我正想着这是否是土家人的告别习惯,他已跳上汽车,向我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的开走了。

    火车如来时一样,不停地在黑暗的隧洞里隆隆地穿行。下午7点多时,对面上下铺的一对50多岁的夫妻起来用开水壶的水冲起泡面,包箱里立刻充益了泡面的味道。那男的笑着邀请我:“你也来一碗?”我确实一点都不饿,便拒绝了他的好意。随后起身来到过道上,过道上亦飘散着浓浓的泡面味道。晚上10:00过后,喧闹的车厢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对面的夫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我却毫无睡意,便放下书本,轻手轻脚来到过道里,放下车壁上竖立的座位坐下,此时的火车已经驶出了崇山峻岭,正向着平坦的华中平原驶去。当火车驶过一座城市的边缘,窗外便现出一片片灯火,急驶的火车将近处的灯光拉扯成一条耀眼的灯带,让人感到有些晕眩,而后火车又驶入黑暗里,直到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看不见。

    “嗨,大哥。”一声悦耳的冰城乡音传入耳中。

    我扭头才发现,一位短发的年轻女子正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赶紧起身收起座位,方便她通过。

    “大哥,你怎么了?”她注视着我的脸关切地问道。

    我抬手摸了摸脸,好像有点湿润,尴尬地解释道:“风吹了沙子。”旋即又意识到火车窗都是封闭的,便嘿嘿地笑了两声。“你是冰城的?”她双目在眼眶中流盼。

    “是的。”

    “下午上车时,我听见你和列车员讲话,就知道遇着老乡了。”她笑着说道。

    “哦,是吗?”我笑着回应。

    “正式介绍下吧。”她伸出右手:“我叫田子依,是冰城国旅的,来这里的大峡谷做旅游考察。”

    我握住她的手,这只手纤细而温暖:“你好!我叫杜敬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