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本来以为这个女人会借着自己打包票买点好的好好搓一顿，都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没想到她却带自己去买菜了。

    面包是有着木屑的黑面包，菜是烂菜叶里挑好的，看了一眼文森特，又选了几根有点烂了的胡萝卜和土豆。水果也不是好水果，属于是切切一些部分还能吃的凑合型，有一些已经熟的快成水果泥了。

    之后就是肉，一块一块的，看起来这个女人很少光顾肉摊。其实文森特也没买过菜，但他能看出来这些肉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取的。

    这些都是文森特付的钱，总共没花到一个苏勒。

    出于某种富人特有的愧疚，文森特又买了一大瓶果汁送给了女人，还另外买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药膏。

    “你这药膏花了多少钱？”女人看着黑漆漆的玩意问道。

    “啊，不贵，总共三个苏勒。”文森特自己减去了七个苏勒的报价。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连着果汁一起收下了。

    文森特反而有一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明明之前这个女人仙人跳了自己，她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没法对她生气。

    文森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真的会把自己带进家里。

    “你不是说要找我有事情么，那就去吃顿饭吧，反正也是你出钱买的。”女人这么说道着，文森特也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离开也不好，而问她的事情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就答应了。

    难不成说，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卖出去当妓女了？

    或许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在和女人一起买菜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更久之前。文森特有了一瞬间冒出了更加强烈的欲望，了解东区生活的欲望。

    这一份求知欲已经足以让他脱离自己过去的方规，让他弯下身子钻进那低矮的木门。

    之前他心里还在打鼓，心想起女人之前说的卖之类的东西，害怕自己去了她家会有什么r18展开。

    但是他钻进去之后就听到了几道声音。

    “妈妈！”

    脆生生的声音，很快几个小不点就把他身前的女人团团围住。

    总共两男两女，四个孩子，个个都瘦不拉几的，但是相比他们脱了形的母亲，显然要好很多了。

    “妈妈我肚子饿了，大姐不让我吃面包！”

    “还没到吃饭时间呢，吃什么面包啊，你大姐做的对。”女人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几个孩子立马跑过去扒开来看。

    “哇，有肉诶，还有葡萄和苹果！”

    “什么是葡萄啊，让我看看。”最小的那个挤过来

    “爱死妈妈了！”

    “妈妈，这是什么啊。”一个小不点姑娘把文森特买的果汁拿出来。

    “那位先生的礼物，果汁。”女士看向文森特说。

    “哇，果汁诶！”孩子的眼睛闪闪发亮，目光全部转向了这瓶香甜可口的东西，好像看到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随后，最大的那个毫不费力得拿走了果汁瓶，咳嗽两声看向了文森特。其他孩子也整齐划一得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明白了这个意思，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喝么。

    “嗯，水果榨成的汁……这个是橘子汁，可以喝的。”

    孩子们欢呼一声，跑去拿杯子和碗，由那个大孩子把一瓶果汁分给每个人。最小的那个一直在闹，可是大孩子怎么说都不肯给他多倒一点。

    看到这些孩子欢欣鼓舞的样子，一点点酸涩从文森特的内心翻了上来，如果说之前买东西只不过是富人的施舍或者调查的必要，而现在他对仙人跳的事情是一点怨念都生不起来了。

    一个能让四个孩子的女人抱着自己脖子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一个让女孩不当雏妓就活不下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文森特过去同其他霍伦斯人一样认为霍伦斯洁白无瑕，光明璀璨，但是现在，他坚定的信念上，裂痕正在蔓延。

    女人在收拾别的食物，拿来一个木板开始切菜，和孩子们喝果汁共用一个桌子，显然这间狭小的屋房里没有厨房。

    而在文森特思绪飘荡的时候，一道孩童的声音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给你，先生。”

    那个最大的孩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手上端着一杯表面泛着杯底没洗干净的污渍的果汁，严肃的看着他。

    他接过果汁，正想说一句谢谢你孩子，那小孩就突然弓下腰来，行了一个大人的礼仪。

    “谢谢你，先生。”

    声音响亮而清脆，反而把文森特震在了原地。

    孩子郑重其事得走了，而文森特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女人发出一声轻笑。

    “我那些孩子可爱吧。”

    “……确实，他们很可爱。”文森特失笑道，看着那些孩子闪烁着的眼睛和幸福的笑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

    味道不好，不是很甜，酸味居多，而且有一种掺了水的稀薄感。但是这些孩子们喝的很开心，那份笑容比自己见到的任何都要明亮。

    突然，文森特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女士，您晚饭打算做什么呢。”

    “这个嘛，秘密，生活总是需要一点神秘感才能过得更好不是么。”这个骷髅一样的女人用恬静的微笑说道。

    这一瞬间，文森特感觉她无比美丽。

    “那我就静静等待了。”

    最后端上餐桌的是一大锅炖菜，每个人盘子里放着一块面包。

    文森特注意到自己面前的那块面包无论是品相上还是颜色上都比别的好得多，文森特扫视一圈，看到了负责分面包的孩子投来的目光，哑然失笑。

    “谢谢。”

    文森特温和得说道。

    那个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把目光别过去，看向别的地方。

    “那么，就开餐吧。”女士忙碌了一圈，最后一个坐在桌前，宣布道。

    “您的先生还没有回来呢。”文森特出声提醒。

    “没事，他会回来的。”女士却显得毫不在意，这让文森特有些苦恼，他开始想是不是那两个保安把他揍得太狠了，导致他回不来了。

    “叔叔，你不吃么。”

    随着孩子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眼前的炖菜，那黏糊糊湿答答的一坨像是史莱姆一样，但是女士和那几个孩子都吃的很起劲。

    “不，我在想事情。”文森特笑着捡了一点菜，小心翼翼得塞进嘴里。

    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双眼立马瞪大了。

    好吃！真的好吃！香料完美的搭配，恰好好处的软糯，土豆外面酥脆里面柔软，肉香被合适得引发出来，和各种材料混为一体，水果混在其中也不显得奇怪，更像是蛋糕上的樱桃点缀，那一份果味的鲜甜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就连最常见的白菜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是炖菜？不是，这是由水果，蔬菜，肉等多种材料组成的一场豪宴！

    文森特很快和那几个孩子一样吃得鼻子都快抵在盘子上了，而反应过来之后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面前的大盘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感到有些害臊，脸不自觉得就红了，本来是他给别人施惠，到最后却像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饭菜可还合胃口。”女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问道。

    “……不错，不如说是超级一顶棒。”文森特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酱汁，说道，带着些不好意思，“您为什么不去开个菜馆呢，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嗯，我去哪里开菜馆呢。”女士反问道。

    文森特明白了，脸因此更红了，是啊她去那里开菜馆呢，霍伦斯？霍伦斯不收移民，东区？别开玩笑了，这里吃饭都成问题谁会去餐馆。

    而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得走了进来，嘴里发出斯声。

    “这个味道，今天吃炖菜啊，又没给我留吧。”

    他说着，抬起头来，正对着文森特那张还在擦嘴的脸，脸色立马变得青红。

    “……是你！”

    而文森特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位先生吃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