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立国三千年。

    在今天以前，只有九位列侯。

    三百七十年前，苍帝虽已不复壮年，却仍锐意进取，野心勃勃，希望苍国的版图再扩大一圈，让苍国一跃成为剑炉麾下四国中最强的大帝国！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老方侯横空出世！

    老方侯是真正从微末中崛起的人。

    他原本只是边军一小卒，硬是靠着手中斩敌刀，一颗人头一颗人头地积累军功，不断地往上爬。

    三百年前，老方侯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大破敌军，让苍国地图多了五座城池！

    苍帝封老方侯为大苍第九位列侯！

    那时候的老方侯和现在的裴浅雪一样，是苍帝最为器重与喜爱的大将，是大苍威望最高的列侯。

    苍帝对老方侯的恩宠持续了整整三百年，这三百年来，大苍帝国九座侯府，都是方侯府最为热闹。

    哪怕是在昨天，方侯府都门庭若市，拜访者多得数不过来！

    今天，裴浅雪虽然成为帝国第十位列侯，取代老方侯成为了大苍威望最高的列侯。

    继任方侯的方抱虚，不仅没有傲人的军功和战绩，在太阿学宫的排名也不如裴浅雪高。

    但，这并不意味着方侯一脉就要没落。

    老方侯虽然垂垂老矣，但还没死。

    只要老方侯没死，方侯一脉就不会没落。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方秋崖自然也是这么认为。

    顾渊是裴浅雪一脉的人，裴浅雪风头正盛，顾渊行事强势，可以理解。

    但顾渊要逼着他这位老方侯幼子，现任方侯胞弟低头认错道歉，那便是强势过了头！

    凡事过犹不及，强势过了头，可就要遭反噬！

    方秋崖不认为顾渊敢冒着遭反噬的风险，强行逼他道歉，甚至是持剑伤他。

    所以方秋崖咬着牙，顶着森冷寒意，傲然瞪着顾渊。

    如醉楼之人所言，骄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顾渊平静地与方秋崖对视：

    “我知道你兄长是方侯，但你更该知道，我娘子是裴侯！

    我娘子不仅是裴侯，还是帝国上将军，太阿学宫第一天骄！”

    言外之意，你的靠山没有我的靠山厉害。

    方秋崖气急，尤其是看着顾渊脸上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骄傲得意，更是怒火中烧：

    “顾渊，你就只会躲在裴浅雪背后，当个小白脸吗？”

    这话很直白，很伤人，很过分。

    比方秋崖刚才骂顾渊是废物，是懦夫，都还要过分一点。

    醉楼之人都闻到了危险的火药味。

    顾渊却出奇的平静，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靠娘子，是小白脸，那你呢？你不过也是个靠父亲，靠兄长的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

    我有个好娘子，你有个好父亲，好兄长，我们谁也不比谁高贵。”

    方秋崖懵了。

    顾渊居然说他一无是处？

    顾渊居然骂他是个废物？

    顾渊居然和他相提并论？

    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极致的愤怒。

    方秋崖攥紧了双拳，咬牙切齿地怒吼：

    “我会作诗写词，我……”

    方秋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就被顾渊打断了。

    “这里是苍国！”

    顾渊的音量明明不高，却似乎响彻了整座醉楼。

    方秋崖到嘴的话，也再也说不出来。

    顾渊俯视着在身高上矮了他一头，在气势上也矮了他一头的方秋崖：

    “这里是苍国，是崇尚武力的苍国，是以剑立国的苍国！

    在苍国，会作诗写词有个屁用？

    在苍国混，要看拳头大不大，要看剑锋利不锋利。

    我的拳头比你大，我的剑比你锋利，那我就比你强。”

    方秋崖嘴巴不断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醉楼里那些看不起顾渊的贵人，也都沉默了。

    如顾渊所说，在苍国写诗作词没有屁用。

    方秋崖能靠写诗作词博得神童之名，被众星捧月夸上天，不过是因为他姓方，方侯的方。

    对苍国人而言，写诗作词不过酒后取乐的奇巧淫技，算不得什么。

    刚才方秋崖约斗顾渊，要和顾渊比试写诗作词，醉楼贵人关心的重点也只是“比试”而非“诗词”。

    醉楼贵人只是想看好戏，看方秋崖赢顾渊，至于方秋崖是通过诗词赢顾渊，还是通过别的赢顾渊，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醉楼贵人更希望方秋崖能通过战斗的方式赢顾渊，因为这才符合苍国的风气。

    也因如此，在顾渊坦言不敢和方秋崖比斗诗词之时，他们觉得顾渊懦弱，嘲笑顾渊无能，但在顾渊拔剑架住方秋崖脖子之时，他们立刻就觉得被顾渊打了脸。

    明明顾渊并没有通过诗词赢方秋崖，为什么醉楼贵人会觉得被打脸？

    因为诗词从不是重点，“不敢”这两个字才是。

    不敢和方秋崖比斗诗词，确实是怯懦。

    但敢于拔剑架住方秋崖脖子，便是悍勇！

    诗词之怯懦，和拔剑之悍勇相比，算个屁？

    所以在顾渊拔剑那一刻，醉楼贵人就觉得顾渊并非怯懦之人，自然也就觉得被顾渊打了脸。

    顾渊此刻说出拳头更大剑更锋利便更强的话来，悍勇之气便更浓郁到极点，醉楼贵人对顾渊懦弱的刻板印象彻底被消除，甚至对顾渊生出了几分敬佩欣赏之意。

    “道歉！”

    顾渊的声音再次响彻醉楼，剑锋同时划破方秋崖肌肤，丝丝鲜血渗出。

    一众贵人对顾渊的敬佩欣赏更重。

    “我……”

    方秋崖已经意识到，今天是栽在顾渊手里了。

    要是不道歉，顾渊手中的剑，可能就不只是划破他脖颈肌肤那么简单了！

    不过方秋崖喉口滚动，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好意思，说不出口是吧？”

    顾渊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方秋崖还没来得及问顾渊要干什么，就被顾渊一把薅了过去。

    顾渊用扶腰剑压住方秋崖的脊背，让方秋崖屁股翘了起来。

    然后，顾渊当着所有醉楼贵人的面，一巴掌拍下去。

    啪！

    响声清脆。

    啪啪啪！

    顾渊巴掌不停。

    “这……方秋崖被打屁股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屁股，这是丢脸丢到家了！”

    “哈哈哈，我没想到方秋崖又被这样教训的一天！”

    “顾渊真是太勇了！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好戏不是顾渊被羞辱，而是方秋崖被打屁股！”

    惊叹和笑声如雪花般传入方秋崖的耳朵。

    方秋崖整张脸都涨红了！

    但顾渊的剑压在他的背上，他又不敢骂顾渊。

    于是，方秋崖满腔怨气：

    “都怪兄长不争气！

    兄长要是比裴浅雪厉害，顾渊怎敢如此嚣张，我又何至于此？

    兄长啊兄长，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