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状状坐在桌子前抽着烟，北电出于对这位第五代导演的尊重和行业地位，给他单独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和系主任谢晓金一个待遇。

    半晌放下手里的故事板和分镜头，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曹昊：“决定了，还是拍这个？”

    曹昊看着老田深地能让蚊子崴脚的抬头纹笑道：“我个人独资，拍的是好是坏不连累别人，挺好。”

    “姜志强请我和一谋吃饭，提到你了。”田状状吐出一口烟气，止住话头不往下说。

    曹昊当然也不急，呷着滚烫的茶水笑道：“应该没说什么坏话吧，呵呵。”

    田状状见这个粘上毛比猴都精的小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以你的能力，第一部作品完全可以再斟酌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拍这种上不了院线的题材呢？”

    “你自己也跟姜志强说国内商业片的前景，他话里话外是很愿意给你投资的。”语气中些微带了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曹昊在心里谢谢前辈的好意，只是他不知道这部微成本制作将是他在影坛的第一桶金，拍到就是赚到，哪里还容得别人来分蛋糕。

    面上倒还是曲意逢迎着：“田老师放心，万事俱备。”

    “只欠青影厂？”田状状嗤笑一声。

    虽然没有成功拿到田状状的条子，曹昊还是托田状状和青影厂厂长、现在北电导演系副主任侯克名打了招呼。

    前文提到过，青影厂实际上承担着影视生产创作、教学实习和毕业联合作业实践的功能，2002年起，青影厂又进行了一番内部分工和改革。

    改革后的青影厂厂长统一领导面上工作，由副厂长主抓工作，因此曹昊此行也就直奔现管——副厂长裘远序。

    一进青影厂门曹昊就发现不对劲，一点创作和业务开展的声响都没有，青影厂每年是有五部电影的发行条件的，摄影棚、照明设备和一干专业技术人员俱全，以眼前的荒凉景象看应该是闲置许久了。

    裘远序倒是非常热情，他在北电中放看过曹昊的片子，很欣赏这位目前只能说一只脚踏入导演系的大二学生，在办公室里邀请曹昊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

    “小曹，田导都跟我说了，具体讲讲你的要求。”

    曹昊见裘远序开门见山了，也就直接拿出剧本和故事板：“裘老师，您先过目。”

    裘远序接过剧本认真地翻看起来，故事板画地也十分专业，料想这孩子应该是学美术出身。

    “整体剧本结构线性叙事，对灯光和器材要求也一般，没有特效场面，青影厂的硬件可以匹配。”裘远序放下剧本，给曹昊递过一支烟。

    曹昊客气地先帮他点上，青影厂的硬件设备他早就了解过，今天来就是定下初步拍摄日期，做好前期准备。

    两人在办公室吞云吐雾地闲聊起来：“裘老师，我看厂里头有点儿安静啊。”

    裘远序见曹昊说的委婉，也不禁倒起苦水：“现在市场环境确实糟糕了点，说是一潭死水不为过，除了学校实践作品，今年我们的五部片子配额还一个没用呢，要不是有你这部，今年估计就得挂零蛋。”

    青影厂的地位确实尴尬，设置的本意是用于师生的实践，但是之前也曾有过《湘女潇潇》、《红樱桃》等佳作，一直到最近一部和香江合拍的《真味厨王》彻底扑街，再也无法维系基本的影片生产。

    现在的状况就是只有人，没有钱，谁想要拍片指标，挂我青影厂的牌子，就自己带着钱来，正好青影厂也能利用投资给职工发工资。

    摄影由宁皓操刀，裘远序叫来摄影和服化道的人员，对着剧本中的各项细则深入地协商，能搭建的搭建，不能的另外取景，这部电影的色彩部分独具特色，也是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从青影厂出来，曹昊嫌弃地扇了扇身上的烟味，他平常也就是应酬式的偶尔抽两根，青影厂那一屋子老烟枪可把他熏地够呛。

    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刘伊妃在自己的卧室里摆弄着电脑。

    Aone校园网—北平地区—北平电影学院—表演学院—2002级表演本科班。

    一层一层地按照组织架构拉到底，发现一上午时间又多了两個人，因为都是实名制，很容易辨别一个男生朱亚闻，一个女生姜依雁。

    没有丝毫矜持包袱地点开聊天界面：

    朱亚闻你好，我是刘伊妃，我们是同学！

    姜依雁你好，我是刘伊妃，我们是同学！

    随即又熟练地另外打开了一个界面，浏览着网站的其他功能，诶，这是什么。

    刘伊妃点开一个名为校花校草排行榜的子版块，不是很明显地在顶部导航栏的最后，里面也是空白，只有一些基础的架构。

    “滴滴~”这是A站设置的消息提示音，有点类似后世的微信，996打工人下班以后工作群传来的噩梦异响。

    朱亚闻：你好，伊妃同学，认识你很高兴！

    刘伊妃：你好，你也注册了这个吗，是在学校门口的橘黄色遮阳棚那里吗？

    朱亚闻：对啊！送了我5元话费，我还报名了兼职呢！

    刘伊妃吃吃地笑着，心想张老师最终还是受不了了，很快地发展了这一届表演系的下线人员。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帮师兄打打广告：这个网站非常有意思，可以聊天，可以发自己的日常生活，还可以在班级群里和大家讨论问题，伱可以让我们班同学都注册一下吗？

    朱亚闻：没问题啊！张老师告诉我下个星期的福利是注册送鸡腿！北电的饭好难吃啊，我要吃鸡腿！

    看了看这个女孩的口气好像自己不会来上学一样，又疑惑地问道：你呢？你不是住校的吗？

    刘伊妃不想凡尔赛，小小地撒了个谎：我妈妈带我去试个戏，要迟一点才回来上课

    刘伊妃觉得这个同学很好笑，实诚地不像话，又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

    正往通讯录里存着朱亚闻的号码，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呀！师兄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