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需要帮手吗？”门外传来几句港普，却没看到人，应该是和刘公子同个包间的客人，见两人迟迟未归，过来查看一番。

    这位刘公子走出去和几人寒暄了一番，其中一人向里面探了探头，曹昊打眼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怎么是他？

    刘景润也顾不得这边的琐事，和刘磊交待一番就先陪几位客人先走。

    刘磊瞪了眼曹昊众人，和善地对梁悦道：“梁姐，不打扰了，这个小姑娘您安排好，不要影响少爷。”

    梁悦自然懂他的意思，淡淡道：“放心吧刘总，路上慢走。”

    前田惠子这才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又是一顿鞠躬道歉感谢的话，梁悦看了眼屋内的众人，把她拉到门外小声道：“无论看到什么都忘记，去领了工资别再来，不然你会骨头渣都不剩。”

    说罢也不等前田惠子回答，转身娉婷地走了。

    郑峰被这一通闹剧也搞地兴致全无，从好莱坞大亨手里截胡剧本的欣喜也所剩无几，苦笑着对众人道：“没办法，这世道总有人高你一等的。”

    曹昊当然处之淡然，刘想却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能让人体会到阶级落差的挫败，心里颇有些不得劲。

    宁皓今天的目的倒是圆满完成了，又端起酒杯和郑峰干了一杯，大家约好明后天签合同，再把剧本、团队等拍摄创作事宜做好初步沟通。

    曹昊出门看到前田惠子还失魂落魄地站着，走上前道：“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今天多谢曹君了。”前田惠子不住地鞠躬，想到刚刚可怕的遭遇，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曹昊叹道：“好好学习，拍戏，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会找你的。”

    他有些对这位拍摄反日本法西斯电影的北电留学生心存怜悯，北平居，大不易啊。

    几人婉拒了郑峰让司机相送的好意，曹昊晚上几乎没喝酒，开着车载着刘想和宁皓从天上回到人间。

    “老刘，昊子，谢了啊！”宁皓第一部电影就顺利拉到投资，感激今晚助拳的哥俩。

    “客气什么！”刘想低沉的情绪稍有些缓和，笑着回应道。

    “昊子，你拉投资这么厉害，你的电影怎么不去找投资呢？”宁皓很疑惑，他知道曹昊绞尽脑汁缩减《水果硬糖》成本的过程。

    只是有这么多好剧本和融资能力，他不理解曹昊为什么还要选择苦行僧式的创作。

    曹昊笑道：“你接受了他的全额投资，要不拿导演费，要不拿票房提成，你又是新人导演，总归收益大头在人家。”

    “我自己攒的剧组，小成本电影个人独资，顶多借青影厂的厂标，收益都归我自己。”

    宁皓点点头，这需要有对自己的电影投资收益有极强的信心才能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

    这也只适用曹昊自己第一部小成本试水之作，后续的商业片动辄千万、上亿的投资是必须分散投资风险的。

    这不但是出于减少资金压力，降低融资成本的考虑，更是集合多方力量，以期在影片发行，排期，宣传上的便利。

    好项目带着中影投，中影还能在你电影上映期间排好莱坞大片跟你抢票房吗？

    好项目带着互联网企业投，那些门户网站微博微信综艺的能不给你搞宣传吗？

    好项目带着万达影业投，万达能不在排片的时候把让自己的院线向你倾斜吗？

    当然了，中影是体制内力量，但是互联网企业类的渠道和万达类的院线却不是民营力量的禁区，完全可以作为全产业链的组成部分针对性地纳入自己的发展路线。

    和宁皓约定好明天让高琪和他商量给郑峰的投资份额，他也要估算一下星辰文化传媒未来几个月的预期收益，《水果硬糖》在圣丹斯如果卖片成功，收益一部分将用于下部电影的筹备，一部分用来投资《疯狂的石头》。

    毕竟这部电影是手明牌，稳定收益不能错过，也想借此机会把宁皓拉到公司做签约导演，他的第一部商业片由星辰文化做出品方顺理成章。

    曹昊将两人都送回家，看着刘想临走时仍旧有些失落的神色，心里暗自叹息，小资产阶级遇到官僚资本，结局不言自明。

    但或许这样的打击能让他从小资产阶级的优越感中走出，真正地树立起一個成熟男性建功立业的野心。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曹昊打开车窗散着烟气，看着两旁闪烁的霓虹，穿梭在茫茫车流中。

    微风带着燥热的暑气拂面，他的目光穿过汹涌的人群和车海，莫名地带上了一丝空洞和迷惘。

    说刘想被晚上的事情触动，自己又何尝没有一丝情绪的沾染。

    参与到市场化竞争的浪潮中去，无论是电影行业还是互联网行业，都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前面会有善恶难辨的金融资本的高山，有纷繁复杂的舆论界的高山，有不可撼动的体制力量的高山，有疯狂渗透的外来思想文化的高山，还有一些不可说却又真实存在的。。。。

    想到已经对华国娱乐业虎视眈眈的韩国SN公司，想到刚刚在会所见到的港圈北上的踪迹，想到《泰坦尼克号》代表的好莱坞力量从1998年就横亘在国人头顶的票房记录。

    凡此种种，都需要无数个他这样的电影行业从业者，文化行业工作者去努力、去改变，去积极地拥抱开放的世界，也深挖好民族文化的护城河。

    才不至于在WTO和全球经济文化一体化态势下被所谓的韩流轻易地叩开国门，让国产电影在好莱坞大片的蹂躏下艰难求生，放任一群用心险恶的公知叫嚣着唱衰华国，给国人植入深深的自卑种子。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曹昊第一次无比庆幸自己重生在了这样一副躯壳，使他拥有足够的才能，配合超越时代局限的眼界去做些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

    这或许是每一个重生后进入这个行业的华夏人都会自觉领受的内心使命，否则也太过浪费了这一番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