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合宿是什么样子的？”

    平安无事的吃完午餐后，司瑛士在广播的通知下前往教练组所在的办公楼。

    坦白说，他以为会开门见山地跟他谈新人与老人比赛的事，没想到一上来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笼统，可以具体说明是哪方面吗？”他看向自称是战术教练的黑部由纪夫。这人身材瘦削，眼神严肃而犀利，让他联想到了鹰。

    “随便谈谈。”黑部声音低沉，听起来富有磁性。

    司瑛士立刻明白，问题的答案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他想说——

    “我只说两点。”

    他先伸出食指：“这里很专业！”

    专业的训练计划是他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去跟那几个变态比赛之外最期待的事情。

    对任何一个喜爱网球的少年来说，都很希望能够接受正规的高水平专业训练，以此来提升自己的水平。作为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正规训练，哪怕是最简单的校园网球训练的新人，这里无疑是最适合他的。

    他又伸出中指：“这里是基石，亦是地狱，这里99%的人都是被用来磨砺那仅剩下1%的人的弃子。”

    合宿汇聚了这个国家在17岁年龄段最强的一批人。

    可即便他们已经从庞大的基数中脱颖而出了，也要面对激烈的竞争淘汰。

    有能力的，如平等院、鬼、种岛修二这样的实力派球员，就会进入一线队，进入职业网球的世界。

    而能力平平的，在合宿都没办法出头的，要么去换一家俱乐部寻找机会，要么就另谋出路放弃职业足球这条路，去考大学，去工作。

    这么一看，这些人都挺可惜的。

    付出了十几年的青春，最后却无法实现梦想。

    可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年轻人参与到了这个庞大的选拔机制中，才能让霓虹网球在成为网球强国的道路上看到一丝曙光。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年轻人是土壤！是基石！没有他们的存在，这个国家的网球未来就是无源之水！就是空中楼阁！

    至于他自己？

    很抱歉，他要避免自己成为这样的基石。

    当然，这并不是说基石不好。基石很重要，但他有自己的追求。

    “很好。”黑部点了点头，双手手指交叠放在办公桌上，“那你对自己接下来的训练有什么安排？”

    司瑛士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我想听一下专业人士的建议。”言外之意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兴许正因是这一点，让黑部的视线盯住了他。那是想要窥探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的眼神。

    不过黑部很快就主动打破了这种平静。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谢谢您的夸奖。”司瑛士微微一笑。这样的认知他一早就有，而且由来已久。

    虽然感觉黑部的思维有些跳脱，可对方却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重点——他，司瑛士，没经过专业的训练，却把网球打的很好很好。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对此，他只想说事实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你能有这样的自我认知，让我感到很失望。”

    这话听起来有些尖锐。可是——

    您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我失望？要把话讲清楚啊——虽然很想这样反驳，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原因呢？”

    “训练计划要因人而异，因为只有发现了当事人身上存在的问题，才能想办法去解决。但是，只有你不一样。这并不是说我无法给出适当的建议，而是像你这样的人是在没有我的调教下成长起来的，这让我感到可惜。”

    “原来如此。”司瑛士内心松了口气。如果跟教练组‘合不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所以，有关你的训练，我并没有像他们那样制定详细的计划。当然，我相信即便制定了，也要打上折扣。”

    “我的眼光可没那么挑剔。”

    “确实，如果用挑剔的眼光来看，所有的计划都是站不住脚跟的。”黑部的话无不道理。无论什么样的计划，只要存心想挑毛病，怎样都能挑出毛病，因此提前跟对方打好招呼就显得很有必要了，至少他不用被对方给逼的下不来台。

    “那您会是我想的那种教练吗？”司瑛士问。他比较喜欢那种随机应变，而不是制定了所谓计划就一成不变走下去的教练。

    “谁知道呢。毕竟我的计划可是出乎预料的简单。”

    “您已经有答案了？”司瑛士表现的惊讶。比他预计的快了很多。

    “只差一些执行层面的问题。”

    “我很期待。”

    说完，司瑛士微微一鞠躬，便离开办公室。

    在办公楼下，他瞧见了脚踏平衡电动车在门口转悠画圈圈的种岛修二。

    “你别不是为了想跟我一起行动才在这里等我？”他故意装出夸张的表情。种岛修二的神情透露出嫌弃的色彩！

    “我就想八卦一下你跟黑部教练的谈话。”

    “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会找每个人谈话啊。”

    种岛修二的回答让司瑛士愣了一下，然后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愚蠢了。”他说，“既然你提到了黑部教练，那脚后跟不用想都知道的答案就是他这样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为此你都习惯了。”

    “你这个脚后跟不用想都知道的答案倒是挺正确的，但我不至于因此就嘲讽你。你是新人，不清楚合宿这边的规矩也在情理之中。”种岛修二放缓电动平衡车的速度，带着司瑛士熟悉合宿的环境。实际上就是闲逛了。即便不参加训练也没有丝毫责罚的他甚至‘玩弄’起了跑步路过的高中生，让他们敢怒不敢言，这让司瑛士对他又多了一个恶趣味的评价。

    “是不是觉得我挺无聊的？”

    司瑛士惊讶地看着种岛修二。

    “虽然认识才不过几个小时，但你居然有这样的觉悟，我觉得这挺不容易的。”其实他更想说，你没被这些人给找机会弄死，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你还真是蛮了解我的啊。”

    “实话实说而已。”

    “别讲实话嘛，兄弟。”

    你个大男孩还什么羞啊，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还有——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成为了兄弟。”司瑛士的表情有些嫌弃。

    种岛修二大笑：“哈哈，我很擅长和素昧平生的人成为兄弟。”

    “抱歉，我很不擅长。”司瑛士婉拒。他倒是想要一个妹妹，可迄今为止，无论父母怎么努力都没辙。用母亲的话说：“生了这么一个让人省心的儿子，大概消耗干净了我们家所有的【多子气运】吧。”

    “这样啊。那就妥协做朋友好了。哈哈。”

    这人自来熟的性格与跳脱的思维让司瑛士稍感头痛，不过和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做朋友也不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