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嘶吼发泄一阵之后，才终于长叹一声，将手中尖石放了下来。

    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恢复了一丝神采。

    白榕松了口气，看样子这陈德总算不会寻死了。

    陈德叹息一声，冲着白榕抱拳道：

    “多谢小兄弟出言宽慰，让我得以再偷生些时日，我名陈德，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你我一同深陷妖窝，便是生死与共，不用言谢。”

    白榕点点头，报了姓名，道：“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如今情形，多一个人便多一分逃出去的希望。”

    陈德摇摇头道：“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就算逃不出去，也要让那猪妖吃些苦头，难道你们从没有反抗过，就这样任那猪妖每日抓走一人不成？”

    陈德脸上露出苦笑，道：“怎会没有反抗过，只是……”话还未说完，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洞口。

    只听石头摩擦地面的声响，石洞门口的巨石又缓缓移了开来，一个哼哧哼哧的大笑声自石头后传出。

    “他们怎么没有反抗过，只是反抗的人都被俺和大哥给杀了！”

    大笑声中，猪二跨过洞口，走了进来。

    陈德怒骂道：“你这妖怪，作恶多端，总有一日老天爷会把你收了去。”

    “老天爷收不收俺，俺倒是不知道。”猪二不屑道：“俺只知道俺死之前定要将你们全吃个干净，你们几个小羊羔却是注定等不到那一天了。”

    猪二径直走到墙角，伸出手随手抓起一人，看着手中丝毫不反抗的行尸走肉，猪二大骂道：

    “你们这些个书生，也忒不禁吓，这样的肉最没滋味。”

    骂骂咧咧一番，正准备将那人提了出去。

    “二弟，等一等。”

    随着说话声响起，洞外又走进来一个身影，却是身形比猪二更壮一圈的猪大。

    “大哥，怎地了？俺肚子可饿着呢。”

    猪二比起猪大，简直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不仅气势上大显不如，说话时也是畏缩不已。

    猪大身形肥胖，脑袋又圆又大，浑身鬃毛也是又黑又密，比之猪二看上去更凶狠许多。

    猪大骂道：“吃吃吃，你这呆子，就知道吃。”

    随后眼睛在洞中扫视了一圈，道：“吃食不多了，我正想再去抓个几人，没想到就有人送上门来。”

    猪二小眼睛一亮，问道：“大哥，可是要出去抓人了？成天呆在这洞里，可憋死俺了。”

    “不错，山上又来了几个不怕死的想要拿咱兄弟二人的脑袋去换赏钱。”

    猪大点点头，嫌弃的看了猪二手中那人一眼，道：

    “这些个身子骨软弱的书生吃着有甚滋味，天天吃都快让俺嘴里淡出鸟来，那些个武者气血充盈，才是美味。”

    猪二听得口水直流，忙道：“那还等什么，大哥，俺们快去将那几人捉来吃了吧。”

    “你这猪脑袋就知道吃，难不成忘了山君的宴礼不成？”猪大拍了一下猪二的脑袋，喝道：“只要咱献上武者，讨了山君的开心，还愁没好肉吃？”

    猪二委屈道：“这些个书生没滋味，武者又能看不能吃，这不是要了俺老猪的命嘛。”

    “这几人要留着给山君做宴礼之用，吃是自然吃不得。”

    猪大一双眼转而看向陈德，道：“不过有了这几人，倒是用不着他了，回来将他吃了便是。”

    闻言可以吃陈德，猪二这才眉开眼笑，一张猪嘴都咧到了耳根。

    笑着点了点那滑稽的尖脑袋，随手将手中提着那人丢下，阴恻恻道：

    “且让你多活几日，待俺抓了那几个美味的羊羔，再回来活吃了你。”

    说完转身很在猪大身后，两兄弟一齐出了石洞。

    直到巨石合上，方才被猪二所抓那人这才如梦初醒，害怕地浑身颤抖，像条死鱼般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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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阳城，衙门。

    时值正午，衙门里却很清闲，三个捕快聚在一起围桌饮酒，桌上花生壳碎和吃食散落，几人喝得面色通红，一边谈论着私下家常。

    “郭子，来来来，再喝一碗。”

    一捕快喝得面色红润，双眼朦胧，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替对坐那人又倒了一碗酒。

    对面坐的那人醉的比他还厉害，闻言连连摆手，求饶道：

    “赵二兄，我，我实在是……是喝不下了。”

    赵二哈哈大笑道：“怎么这就喝不下了，你平时不是吹嘘自己挺能喝吗？”

    “身体不适，身体不适。”

    郭子满脸通红，随口扯谎也看不出是害羞还是醉酒。

    “得了吧，你他娘的平时牛皮快吹上天了，结果每次喝酒都最先趴下。”

    说这话这人坐在上首，名叫高仲，乃是捕头，也是此刻唯一还算清醒之人。

    高仲又转头向赵二说道：“你也别灌他酒了，晚些还有差事，可不能误事。”

    赵二放下酒坛，讪讪道：“是。”

    郭子见喝得差不多了，身子凑近了些，笑嘻嘻道：

    “高头儿，办完了差事，今晚可要上潇湘馆听听曲儿？”

    高仲摇了摇头，道：“潇湘馆虽好，但那些曲子早已听腻了，没甚意思。”

    “高头儿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潇湘馆新来了个馆儿，听说是个人间绝色。”

    一说听曲儿，赵二立马来了兴趣，忙问道：“听说那女子名叫阮青禾，不仅长得极美，一手琵琶端是好听，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郭子吹胡子瞪眼，大声道：“前日我还听那姑娘弹了一首破阵子，在场宾客无一不称好，皆是拍手叫绝！”

    “好啊！”

    赵二一拍桌子，佯怒道：“郭子你竟背着我们偷偷去听曲儿！”

    “啊，这个……”

    郭子才反应过来失言，尴尬找补道：“是我小舅子得了一子，非拉着我去，我……”

    几人都知道郭子婆娘凶恶得很，平时去吃花酒都是偷偷摸摸，在外连提都不敢提一嘴，一番小心翼翼的模样惹人发笑。

    “行了行了。”高仲也笑道：“知道不是你自个儿去的，我们也不会说与你婆娘知晓。”

    郭子羞赧道：“多谢高头儿。”

    赵二这回倒是瞧出来了郭子是因为尴尬面色通红，不由得哈哈大笑。

    三人笑过，又推杯换盏喝了一阵酒。

    赵二突然想起了什么，伸过头神秘兮兮问道：

    “高头儿，听说半月前咱们张贴告示悬赏那个黑鬃野猪，是个真成精的，闹得沸沸扬扬，连我那在家的婆娘都在谈论此事，这可是真的？”

    “成不成精哪是你我一个小小捕快可以知晓的。”

    高仲闻言皱起了眉，放下酒杯正色道：“不过此事乃是上面交代下来，管他多大架势，你我照做就是。”

    赵二不以为意道：“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一头野猪，也整这般大的阵仗。”

    “也不怪上面折腾咱。”郭子摇摇头道：“关于这野猪精，早有传言，也不是最近的事儿。”

    “还有这等事，快说来听听。”

    郭子与高仲和赵二不同，是农户出身，平时也爱混迹于街头巷尾之间，这各路消息、坊间传言也知道的多些。

    “听说这野猪精，在北山盘踞已久，历年来进山失踪之人大多数都被它吃了去，只是没人见过那野猪精，死的也只是些佃户，也就没人管。”

    “听说啊。”赵二脸色神秘了些，“这野猪精，早已经成妖了。”

    “成妖？”

    赵二压根儿不信，“这等迷信之言，亏你也说得出口。”

    “又不是我说的。”郭子瞪着眼，“传言是这么说得，关我何事？”

    “得得得，先不说这个。”赵二继续问道：“那怎会现在才有这野猪精的悬赏发了下来？”

    “这事就还得问高头儿了。”郭子将目光转移向了高仲。

    高仲点点头，也未扫兴，说道：

    “此事犹在保密，也就看你两是我同僚，我才告知与你们，听了之后可切勿出去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