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瞥一眼周围，被用过的营地？疑惑望向格里姆。

    格里姆用同样高深莫测的笑容回应。

    “想知道就去看看吧。”

    就烦这种谜语人，卡恩对着格里姆比划了个友好手势，随即开启猎魔感官观察营地。

    预感会是麻烦事，他不讨厌麻烦，狩魔猎人本身就是麻烦，只怕这是他讨厌的麻烦。

    格里姆看到卡恩仅凭月光，就可以在黑漆漆环境里侦查，心中忍不住感慨，这夜视能力相当厉害啊。

    地上大量杂乱的脚印，两辆马车的轨迹，杂七杂八的痕迹······

    来到被泥土覆盖的篝火堆，脱掉铁手套，翻开搓了搓炭灰，感受触感与温度，“今天一大早走的······”

    “杂乱脚印确认共六人，其中五人脚印很大，是男的，脚印很轻又小，鞋码36，还能闻到残留香水与女人的味道，确认女生。”

    “脚印最深的有三人，遗留痕迹也是最多，压痕分析，三名身穿盔甲的战士，其中一名是入阶战士也是头领，武器是巨斧的压痕，其余两名战士是属下。”

    “巡林客两人，是穿林能力，植物刮碰痕迹，能力范围与气味···女人是入阶巡林客，剩下巡林客是男人，经验不够、遗留痕迹较多，预估不到入阶。”

    “最后一名隐藏很好，脚印几乎看不见，留下痕迹最少，负责的警戒工作，经验老练，起码是入阶游荡者。”

    “那个我打断一下，为什么是入阶？”格里姆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就不能是传奇吗？”

    “我特么，六名传奇！直接把达尔琼森林翻过来踩成平地，用得着大路不走，偷偷摸摸在森林里走吗！？”

    卡恩差点没被气死，格里姆恍然大悟，随即又有新的疑问，“为什么不是超凡呢？”

    “从延伸的移动轨迹和遗留痕迹推理，急着赶路，却在森林深处的边缘绕路，没有横穿森林，超凡没这个顾虑，尤其是超凡巡林客，森林也算是他们主场。”

    格里姆欲言又止，他德鲁伊在森林也算是主场，但没看出来。

    “带着货物行走森林，起码要入阶。”卡恩看到格里姆还想问如何分辨地位，直接解释道，“从活动轨迹可以分辨那些人的地位实力。”

    “分工合作，坐在篝火中心享受最舒服的位置，自然是头领，照顾马匹这些杂活，同境界很难忍受，而忙前忙后的脚印有三人，是两名战士和巡林客。”

    不理会格里姆，卡恩凝神深深吸一口气，细细分辨空中复杂的气味。

    片刻，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来到篝火营地不远处马车的轨迹。

    “货物···是人类。”卡恩声音冷下来，犹豫一下，继续侦查。

    “猎捕珍稀魔兽只是顺带，两辆马车都是人类的气味···是人贩子，除去六名人贩子的气味。”

    “从气味分辨，一辆装着是优质‘商品’，共八人，两男六女，压痕特别重···血腥味也是特别重。”

    “一辆压痕很轻，装着是珍贵‘商品’只有···三人。”

    其实刚开始看到人类痕迹时，他本能不想掺和，原因很多，被坑只是其中一种······

    曾经试过救完人，当面感谢，但前脚刚走，远远就听到低声咒骂，

    ‘说不定是变种人把怪物吸引过来，还要让他们出钱！’

    听力太好的坏处，而这种例子比比皆是，都在告诉他，好人没好报。

    疫病、争斗、纠纷、杀戮、怪事，总之什么事情都可以赖在狩魔猎人身上，他们像是天生的背锅侠。

    卡恩心绪下沉，远离人类纷争也是他第二世一辈子没做到的事情，现在他只想安心杀怪物。

    追寻空气中微不可察的血腥味，来到囚车旁，拨开草丛，附近有溅射血液，树干有衣服磨破、挣扎痕迹和细微血迹。

    “鞭打后的溅射血迹，树干挣扎痕迹···体形不大，气味分辨，确认被鞭打的是女性。”

    “唾液滴落地面，混杂血液与细微木屑，咬着东西，防止她发出声音吸引怪物······”

    “鞭打角度、位置、气味推测是女巡林客，有虐待癖好···囚车在旁，喜欢看到别人恐惧。”

    “痕迹推测，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原因可能是听不见痛苦哀嚎，也可能是对‘观众’反应不满，所以鞭打特别重。”

    没理会目瞪口呆的格里姆，卡恩似乎想到什么，重新回到篝火边，也不怕脏，伸手细细翻找食物残渣，其中有些骨头很小······

    卡恩眼神瞬间冷冽，脸色沉下去，紧握双拳，猩红血气缠绕盔甲，爆发如实质的骇人杀气，一字一顿道，“位置头领，两人份食物，喜吃···人肉。”

    格里姆神情惊骇，既被事情惊到，也被恐怖杀气震慑住，内心却只有震惊，不怎么害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呼。”

    卡恩想起什么，颓废的松开双手，深呼吸平复情绪，默然洗手后，对格里姆笑道，“行了，没有继续观察下去的必要。”

    “谢啦，回去请你吃特制烤蔬菜，很有用的发现，我回去改变一下路线，免得和他们碰上。”

    “你不是自称狩魔猎人吗？”格里姆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怎么不打算出手相助吗？我们两人应该可以······”

    “阿啦啦，纠正一下，我是狩魔猎人，但不是猎人魔。”卡恩平淡笑道，随即笑容收敛，面无表情的果断拒绝，“我这种怪胎，没资格参与到人类之间的事情，只想去杀怪兽，杀怪兽简单多了。”

    “那如果它们是怪物呢？”

    “早就出发，怎么可能让这些怪物如此嚣张。”

    “他们这种人，不比怪物更像怪物？”格里姆反问，卡恩沉默一下，避开目光，平静道，“那又怎么样，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普通的狩魔猎人，没资格做什么制裁恶人的英雄，别人善恶更不是由我来定夺。”

    “我已经过了热血上头的年龄，捕奴产业水很深，没那么简单······”卡恩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

    杀死一队人，连浪花都算不上，世界上不缺乏正义笨蛋，捕奴队遇到这些人，少不了一场砍杀。

    “你不是怕麻烦，也不是怕杀人，只是不想面对这些事情，你讨厌和警惕着杀人，对吧？”

    格里姆的话，直戳卡恩的内心，他没反驳，神情平静地转身，准备回去。

    “走吧，回去把你荆棘解除掉···你也可以自己去，我不会拦你，成功了记得庆祝一下，失败了我也会帮你收尸。”

    在巫师世界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明晰本心，他愈发不想掺和到人类之间事情里。

    杀人很简单，轻轻一刀或下毒，办法很多，但杀人之后呢···事情将会无可挽回，那么错杀好人怎么办。

    来一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然后心安理得地过去了？

    他做不到，所以不想掺和进去，他要警惕杀人，因为有些事情···不想重蹈覆辙。

    当然，如果是怪物杀人类，这种情况又不一样，他会出手。

    狩魔猎人就是杀怪物，这方面卡恩有些死板。

    心中的正义被现实反复糟蹋浇凉水···现正义仅剩小火苗。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热血主角那样，一直乐观向上。

    “我知道你不会拦，收尸就不用，以后我死后，尸体回馈自然。”格里姆摇头，耸耸肩转身跟上他，“可惜了，我也想帮忙，但实力有限，命也还有用，只能回去喝酒···对了，我新酿造果酒，一起试试。”

    “那我准备下酒菜······”

    两人离开营地，回去时陷入沉默，卡恩心绪不宁，只想快点回去喝酒，随口问道。

    “你们德鲁伊不是看淡生老病死吗？生死不过是轮回而已是很平常，默默维护自然平衡才是你该注意的事情，这次怎么回事？”

    “正义感十足的德鲁伊？那可真是少见。”

    “......”

    格里姆沉默一会，平静道，“因为那辆只有三人的马车上，有一个是小孩，你肯定也知道了吧。”

    卡恩身形一顿，停下脚步靠在树上，没有看向格里姆，微微仰头看向夜幕星空，沉默应对格里姆。

    “是动物们告诉我，偷偷过来调查，通过生命感知才知道里面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以才来找你。”

    “营地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他们待过，没想到······”

    “在森林里···我管辖的森林，我有信心击败人贩子，但没信心救下他们。”

    法师在法师塔战力倍增，同理，在德鲁伊在自己的森林亦是如此。

    格里姆的话，直接打破卡恩心中的犹豫，他不仅知道，还知道人贩子头领吃的是他妈‘和骨烂’。

    再次陷入沉默，卡恩很快站直身体。

    “走吧，这个因果我背了，今晚解决，别拖太久。”卡恩平静而认真说道，“你都挑明了，我在自欺欺人的话，心里也过不了这一关，说不定哪天做梦都会后悔······”

    的确德鲁伊看淡生死，对他们来说生死不过是轮回而已，但他们终究不是自然，得知小孩落入这些人手中，还是忍不了，而卡恩何尝不是一样。

    心中那正义的小火苗，摇曳不停，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然而不管被浇冷水、蹂躏、折腾多少次，它就是不熄灭，哪怕仅剩一点火星，它依然百折不挠地复燃···对此卡恩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