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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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暗流涌动

    江南吴山之中

    明亮的正堂之中挂着一副巨大的抱翅血色朱雀,这副画是用叛徒之血所画,在血中加了红晶石磨成的细粉,使这血经年鲜红,这朱雀雄浑威严,炯目俯视着正堂之中的众人。

    堂内正中央,一方流水型黄花梨长案后,一个身着银丝网甲,留着大髯的男人刚将金杯举起,旁边的谋士胡铄立刻提着赤金温斗,为其斟满上好的菊花酒。胡铄长着高而长的鼻子,一双吊梢眼眯缝着,咧着嘴满脸堆笑,躬着身子说道:“当年有汉高祖刘邦醉酒斩白蛇,如今有您饮酒观天下,那条区区小黑蛇,不足为惧。”见樾王一饮而尽,忙笑着又将其斟满。

    樾王几杯酒下肚,只觉得耳根子发热,听闻此言身心舒畅,笑着撇了一眼一旁的胡铄:“还是你这东西能言会道。”

    “是是是”胡铄笑得更夸张了些,身子也更加屈着。

    “突厥境内如何了?”樾王手摁桌案,目光扫向堂下两位突厥将领,用突厥话问道。

    两位突厥将领手护左心,微微前倾,回礼言道:“目前我们的可汗已经调兵遣将,为躲避皇帝视线,便以迎娶公主为借口,实则暗中操练军队。目前一切顺利。”

    “好。”樾王的目光移向另一侧,他的目光如炬,声如洪钟,用北狄语问道:“找到戈日勒了吗?”

    几名北狄的使者微微颔首,回礼言道:“戈日勒实在是太过狡猾,我们上次已经用您赐下的万仞剑将其击杀,本以为必死无疑,但最近有消息称他侥幸活命,现在正在洛郊的洪福医馆养伤。”

    “这不可能!万仞剑之伤,皮肉层层爆裂直到五脏俱损,绝无生还可能!”胡铄言道,他的眼珠左右摇摆着,声音也沉了下来“除非......”说着,又赶快摇摇头“不可能,锁魂丹举世只有四颗,三颗在突厥可汗和耶律炁手中,一颗百年间一直下落不明,不可能,不可能......”

    “若戈日浒还想要兑现城池,戈日勒必死。明白吗?”樾王暗暗捏紧了案角,目光斜睨着北狄使臣。

    “明白,我们已有计划,您放心。”北狄使臣回答道。

    樾王的身子微微后仰,胡铄马上小跑向前,轻轻为其揉捏肩膀:“您无需太过操劳,如今各道劳工场一切顺利,江南六王有两王已向我们倒戈,目前筹到的可用兵丁共十万,只要我们盯紧了朝中与突厥,里应外合,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樾王半闭着眼睛,“刘淳那边黑药研制得如何了?”

    “快成了,再过些时日寻个江口,一试便知。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胡铄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那大食国的几位幻术师也已回来复命,那龙雀相争之奇景,洛阳周遭的千余百姓可看得真真儿的,听说那女妖皇得了消息便犯了头风。”

    樾王没有回答他的话,捋着手钏:“那和睦公主的仪仗随军,远超了公主形制。”

    胡铄见状,急忙继续言道:“那女妖皇城府深邃,又多疑成性,但我们军士武器俱已齐备,还请大王定心,静等时机。到那时,定让那女妖皇一命呜呼了去。”胡铄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樾王的面色,见樾王目不斜视,面露悦色,才暗松了一口气,赶忙又为他斟满一杯酒。

    夜洛郊小镇

    戈日勒静静地躺在医馆停尸间内,房内停满了冰冷僵直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尸臭与冷空气混合的诡异气味。此时已近子时,月光透过窗棱,倾洒在地面,幽幽照亮了尸床前的一隅。夜深人静,医馆内没有任何响动,戈日勒躺在白布之下,呼吸弱不可闻。

    吱呀——老旧的门轴缓缓转动,发出不算刺耳的声响。一个蒙面男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上,巨大而黑暗,像是阴暗如斯的鬼魅。他从背后掏出弯刀,刀刃划过刀鞘的声音令人脊背发寒。他手持弯刀,轻轻挨个挑开蒙尸布,他的脚步越来越近,在床前停住。刀抵到了戈日勒的鼻尖,白布轻轻掀开,冰凉的空气吹拂到了他的脸上。那人身手探了探鼻息,便将白布合拢。脚步声渐远,突然又渐渐近了,那人伸出两指,向脉搏探去,突然,周遭的几方白布炸裂而起,三具“尸体”凌空一跃,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

    突然,窗棂炸裂,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持弯刀向三人刺去,三人立马将地上那人狠刺一刀,扭转胳膊,只听咔嚓一声,双臂尽断,那人疼得几乎昏死过去。三人在戈日勒身前一字排开,四名黑衣人见地上扭曲挣扎的同伙,心存芥蒂,都不敢轻易上前。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突然,一双玄黄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嘶吼着向黑衣人扑过去,五个黑衣人被冲散,黑煞尖利的利爪将其中两人的脸抓得皮肤崩裂,血不断的涌出。黑煞的毛发在黑夜里泛着黝黑的光泽,回身露出獠牙正中一名黑衣人的颈部,很快就就没了动静。其余的黑衣人用刀试探着,黑煞回首怒吼,他们几人边不敢贸然上前。

    戈日勒眼神示意,三人立刻身形如电,其中两人一个纵跃,脚踩黑衣人的肩膀,狠狠一踏,回手抽刀,黑衣人回身一挡,刀剑相接发出霹雳的声响。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钻了空向戈日勒身上刺去,突然腰间从后被人猛剜一刀,血液喷洒,寸长的口子传来的巨大疼痛使他站立不稳,这时其中一个部下从后横割一刀,刹那间黑衣人人头落地。剩下的二人与其余三名黑衣人正在鏖战,一个黑衣人声东击西,突然偷袭猛击一掌,正中一名部下的前胸,那人顿时胸口闷痛,嘴角流出一注鲜血。

    此时,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了火烟味儿,戈日勒身负重伤无法交战,但他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当日杀死自己部下的那名凶手,他抓准时机,三指齐发,三枚火毒针裹挟着劲风飞速旋转周身冒火,正中那人颈部,那人立刻面颊发黑,转瞬便没了呼吸。剩下两名黑衣人见形势不好,拔腿便逃,三个部下纵步上前,刀拳相间,黑衣人见明招敌不过,其中一人便翻刀刺向他们的伤处,剩下两人翻起裹尸的白布翻腾抵挡,其中一位戈日勒的部下被刺中双股伤处,另一名部下挡在他身前搏杀,被两人围剿,几乎逼到绝境。这时,空气中又弥漫起火烟味儿,戈日勒手持毒针,蓄势待发。黑衣人暗叫不好,蹬地而起,于梁上疾走,四散逃开,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被刺中伤处的那名部下持剑垂头立于地上,痛的牙几乎咬碎。剩下两人受了轻伤,如今轻伤叠旧伤,都伤得不轻。戈日勒顶着重伤运功发射火毒针,双耳轰鸣,咳出几滴黑血。

    “王上!”三名部下见他如此,皆大惊失色。

    戈日勒抬手示意他们无妨,走过去查看了部下们的伤势,又将地上扭曲哀嚎的黑衣人拎起,

    拿出火毒针抵在他的颈部:“你背后是谁?”

    那人看着戈日勒,什么都没说。戈日勒扒开他的嘴,发现他的舌头早已被割下,便将他押进医馆后堂,示意他写字。那人看着笔墨,突然猛地一咬牙,戈日勒眼疾手快,冲着他的喉咙狠狠一掐,但还是晚了,只有半颗毒药从他的口中滚落。随后那人便开始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戈日勒愤恨地把拳头捶向桌子,心想:此时,便只有最后的期望了......

    这时,一名部下进来报告:“王上,果真如您所料,医馆外有散落的马匹。”

    “好!疾风,你伤势最轻,你我快马跟上,一定要寻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