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昼与黑夜变成灰白色的那一瞬间，凯特能感受到一股无比强横的压力骤然出现。

    哪怕圣歌已然来到第二次循环的最后部分，再过一小段内容，就将进入第三次循环中去。

    只是，进入第二阶段的凯特依旧能感觉到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有某种天敌一般的东西即将降临。

    说实话，凯特有那么一下子，也想跟逃跑勇者一样跑路逃走。

    他想带着普莉离开这里，去找个没有什么人与动物、也没有什么邪神的地方过耕田生活。

    但跑路勇者的日记告诉凯特，跑不掉的，怎么也跑不掉的。

    罗比·瓦伦特，他用跑路日记向凯特证明了这一点。

    哪怕从最开始就逃跑、逃到天涯海角，《赛尔德克传奇》所安排的故事与敌人都会追上每一名‘勇者’。

    这是避无可避的【命运】。

    凯特不知道罗比最后到底有没有逃脱成功...当然，凯特是希望他能逃脱成功的。

    毕竟凯特不能逃，普莉在等他回去，而凯特也不想让自己的命运牵扯到重要的人身上。

    他还要去当那‘救世勇者’，不让邪神能顺利地降临到‘回不去的故乡大地’。

    命运让凯特逃不了是一回事，但命运限制不了凯特到底是以什么的状态去面对。

    笑也好，哭也好，愤怒也好，悲伤也好。

    那双手能控制凯特面临什么，但控制不了凯特是笑着面对，还是哭着逃跑。

    在丽尔公国的故事，罗比告诉凯特，命运是可以逃避的，但逃避过后依旧要亲自面对。

    在死亡之海的故事，卡缪告诉凯特，命运是可以接受的，可以笑着去面对，无惧是风还是雨。

    在机械神帝国的故事，卡尔文告诉凯特，命运是可以反抗的，哪怕自己做不到，也可以帮助下一个人去反抗。

    凯特不是被困在天平献祭中的法尔塔，他有能力去抉择自己的命运。

    是逃避？是接受？是反抗？

    都不是。

    这一次...他只想向命运发泄自己的情绪。

    凯特抬起头，看向那灰白色的天空，而身边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完全静止。

    以凯特现在感知来说，他能感受到身边的一切暂停了下来。

    在天地间飘荡的风、在地上流淌的鲜血、在结界上闪耀的光点...就是那从不停止的时间也好。

    它们，都停止了下来。

    世界的一切变得灰白，它们惧怕即将降临的那位邪神，害怕被发现，害怕被吞噬。

    整个世界，只有凯特站在大地上唱着圣歌，继续行动着。

    随着圣歌的歌唱，灰白的天空出现一只分辨不出颜色的手，祂撕开了手边的空间，缓缓地从中探出身体。

    一个没有五官的诡异头颅，出现在灰色的天空上。

    明明没有可吞咽的嘴巴，脸孔上却布满了锋利的獠牙。

    随着祂的出现，整个世界像某种实体化的玻璃，混乱且破碎。

    空间像蛋糕一般被舔食，时间像流水一般被吞饮。

    祂想要吼叫，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的‘点心’变成了降临仪式，毕竟这行为让祂很是生气。

    接着祂就听到一个熟悉且美味可口，让祂难以忘怀的歌声。

    下一刹那，一个拳头伴随着银白色的火焰、结结实实地打在祂的脸上。

    强横的力量把祂给打了回去，本已经从空间间隙中伸出的手臂连带扯了回去，周围的空间则是重新愈合。

    色彩重新回到这片天地，周围再度出现各种声音来。

    有风吹过森林的声音，有海浪撞击岩石的声音，也有白骨与房屋坍塌的声音。

    也有一个机关人偶在沙漠上抬头看天的声音。

    ......

    我去你妈的命运。

    不能够骂出声，那就以咆哮的方式唱着圣歌。

    凯特这一拳将霸者巴托尔从降临仪式中打了回去，而他也跟着巴尔托来到了祂平时生活的地方。

    这里是，虚空地带。

    凯特感觉到自己是漂浮在空中的，四周围都是灰白的一片，这里像是某种暂停了的地方。

    再看眼前的霸者巴托尔，这一次凯特终于能完整地看到对方的样貌。

    如《莫凡笔记》里记载的一般模样，除了那诡异的头颅外，就是拥有坚硬鳞片的四肢与那庞大的骨质翅膀。

    如果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大小。

    相对于苏九变成的巨型蛇怪，霸者巴托尔只拥有略微大于犀牛的尺寸。

    与《莫凡笔记》里描述的张开翅膀就能覆盖一个国家，昂头张手就能吞噬天地的巨大身躯不一样。

    但对方的身体变小了，不代表其不强。

    霸者巴托尔，祂拥有永恒与毁灭之力，祂的牙齿能够贯穿空间与时间，能将事物的存在给完整吞噬。

    一个完全以疯狂战力为特点的恐怖邪神。

    信仰祂的生灵不仅残暴，还喜欢各种吞噬与血祭。

    只有沐浴在鲜血当中，它们才会得到灵魂上的满足。

    对于霸者巴托尔，凯特能从对方的身体上感受到快要满溢出来的压迫感，只有正面直视邪神，才能懂得保持理智与行动是多么的困难。

    不知道卡缪当时冲去黑雾中直面恶灵亚朵的分身，是否也是同样感受。

    凯特唱出咆哮的旋律，而霸者巴托尔也发现到将自己打回虚空地带的【人类】，同样发出了咆哮声来。

    灰白色的虚空地带本还有各种各样的物品碎片，在这一刻被震得统统粉碎。

    凯特的眼睛上闪过一丝银白流光，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火焰从他身上爆发。

    凯特向霸者巴托尔伸出手，而巴尔托身上的毛发也出现汹涌狂暴的银白圣焰来。

    燃烧，燃烧，燃烧——

    霸者巴托尔整个身体都被银白圣焰笼罩起来，本像是某种飞天蜥蜴的祂，此时更像是一颗浑身着火的远古生物。

    “天...之...银。”

    霸者巴尔托的声音在凯特的灵魂深处响起，回荡不止。

    祂单手将燃烧起来的毛发捉起，同力一拔，浓黑的浆水从毛孔中流出。

    而一下刻，巴托尔将这些燃烧起来的毛发统统往脸上塞去，发出咔嚓嚓的呲牙声来。

    毛发...竟被祂自己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