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看着载着馨香莲魂魄的符纸被烧毁心头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鬼门符，用完之后里面的魂魄会直接被送到鬼门关的。”

    梁肃说完便手中虚影一挥又拿出另一张符纸，他凭空虚抓就将阿豹的魂魄抓了出来，这时一旁的老医师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迟迟没有开口，帝柳见状便开口说道：“我才说过要宽限他一天的，明日再取吧。”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那么麻烦而已，我取他一缕残魂明日他的魂魄便会自己离体来寻找，这一日就留给他告别吧。”

    说罢梁肃虚影渐渐消失在原地，帝柳将地上的符咒又捡了起来贴着胸口装了起来，那阿豹刚刚被梁肃取走了魂魄体内馨香莲的魂魄也被取走，整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以前的老样子，老医师见状上前想要搀扶阿豹，阿豹却将一个小袋子塞进了老医师的手里。

    “这……这是什么？”老医师不解的看着阿豹。

    “先生……我就要死了，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小宋……这里……这里面是一些钱财，我的那破屋先生也就随取随用吧。”

    “难道真的要让小宋守这个寡嘛！”

    “先生事到如今我就讲给你听了吧，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宋当初被侮辱了……她的家里人被贼人杀的一个不剩……我见到她时她便准备上吊自杀了，我心生怜悯将她救了下来，虽说我们两个以夫妻自居可我从来没有动过她的身子……等我明日死也不要给我哭丧，让她把那些东西都卖掉然后把我与阿莲埋在一起就好。”

    “……”

    “若是她要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的话……我枕头下有一封休书……”

    帝柳实在不忍心接着听下去了，他甚至有些不敢回头观望就直直的离开了老医师的住所，不少村民见到这位武人公子出来都上前打招呼，可是帝柳顾不得他们便连忙奔袭回到丛云馆，梁肃正坐在厅里喝着茶，帝柳一回来就见到了他。

    “你可真是会干好事啊！”

    面对帝柳的质问梁肃喝口茶微微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回话。

    “你就不能放过那人嘛？”

    梁肃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缓缓开口：“放过他？为什么要放过他？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样跟魔道有什么区别！？”

    “是他要跟我交易的，即便不交易他明日还是得死，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帝柳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以为自己来我这里替他求情很正义吗？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不过是这件事因为你才落到这个地步，你不敢面对自己间接害死他的事实而已！”

    帝柳脸色并不好看，他站在从云馆的堂前低着头动也不动。

    “他的死与我有什么干系？不是你他才会死的嘛！”

    “呵呵呵呵哈哈哈！”梁肃笑了起来，帝柳听见梁肃笑出声来感到很不是滋味。

    “这件事情你已经参与进来了不是吗？”梁肃说着就将一张符纸拿了出来，他随手一挥这张符纸顿时出现了一个灵魂，帝柳一惊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股愧疚和羞愧涌上心头直冲脸颊展露出来。

    “你……你不是把馨香莲送入阴间了吗！？”

    帝柳在心里不断回想这一次的细节越发感到可怕。

    “是你！是你！”

    梁肃笑了笑摆摆手然后指着帝柳说出了让帝柳彻底崩溃的话语：“是你！是你害死了那个普通人。”

    “你忘记了吗？不是就在几个时辰前吗？是你把我叫了出来，是你撮合了那个农夫与我的交易……”

    “你的意思是那个阿豹没有了馨香莲的魂魄是不会死的！”

    帝柳手心紧攥，指甲狠狠地扣进掌心，之前被追杀同僚纷纷惨死他为自己的弱小感到痛苦，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个普通人，这个农夫，这个善良的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去。

    “不行！”帝柳喊了一句就冲出了从云馆的大门向着人流之中冲去，他不断的拨开周围的人向着那个村庄赶去，梁肃的虚影也从他的身边亮起。

    “没必要去了，到时候他的魂魄自己就回来找我，别说是你，哪怕是阴差来了都抢不走他的魂魄。”

    帝柳从不断的奔跑到慢慢的走着再到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的村庄却没有选择走进去，他在村口驻足了片刻就离开了。帝柳像一条败犬异一样再一次回到了丛云馆，梁肃仍旧坐在那个位置等待着他的归来。不过这一次帝柳没有犹豫没有止步上前用尽全力对着梁肃打出了一拳，但是他实力低微即便用出全力也未能伤到梁肃一丝一毫。不过随着他这一拳打出两人之间的约定也被触发，帝柳疼的在地上不断翻滚，而梁肃挥了挥手便让这种痛感消散而去。

    “帝柳小子，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害死了人才感到愧疚，但是我细细观察之后发现不然……”

    “你在……胡说什么”帝柳在地上挣扎起身。

    “讲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不过相对于你我更加喜欢小青，你虽然天资比他要高，但是你的心性简直恶劣！”

    帝柳听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有一种自己被看穿了一切的羞愧感，确实从小到大他一直被父亲着重培养很少能有玩耍休息的时间，但是小青不一样！他与母亲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他可以到处玩闹，可以不用那么累而且父亲也不会强迫他去练什么水磨功夫。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的心智稍稍成熟也慢慢的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知道自己身上背着许多责任所以他更加刻苦更加努力，知道成年开穴得知自己天赋异禀又被王朝所器重他便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所以帝柳的身上带着一股傲气，这股傲气来自他所拥有的他所能拥有的一切！他的天资、他的长相、他的家世。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都超过了他的弟弟，他曾经嫉妒着的弟弟已经被牢牢甩在身后！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否定了他的高傲！否定了他的自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梁肃见到他这个样子却并没有停下紧接着说道：“你确实让我感到恶心！那一天手贱救下了你，你不仅不感谢我反倒来威胁我。说白了也就是用师徒名分来束缚你罢了，我这一身本事教给你才是浪费，即便小青的天资不如你我也会把我一身本事尽数教给他。毕竟……谁也不愿意养一条白眼狼！”

    帝柳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云馆，他哭了他逃走了，他逃回了营帐之中。夜里他无法入眠他想着梁肃说的那些话。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他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是否为阿豹的死感到愧疚，甚至努力的憋出两滴眼泪，但是事实就是——无感！

    他的羞愧一直都是自己的伪装被拆穿而带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梁肃拆穿他的面具让他陷入到了年少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小青年纪尚小每日生活的无忧无虑，然而反观帝柳呢？他每日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被帝杰安排的满满当当，拳脚、兵器、书画、音律他每一日都是如此过来的，但是他能如何呢？自小他就知道父亲盛名在外，他也深深地崇拜自己的父亲，他知道自己未来要接过父亲身上的担子还有名利，即便他再苦再累，再怎么羡慕自己的弟弟他都选择在自己的路上坚持下去。

    现在被别人再度提起“你不如你的弟弟”帝柳心中难免会泛起涟漪，他渐渐的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了他的修炼，就这样日复一日，在这个没有被宿命裹挟的世界之中帝柳有这一切的可能！谁也不知道他日后到底会是龙还是蚯……

    白云城的夜里是寒冷的，人们纷纷点起火炉来取暖时不时也用来烤一些食物来果腹，丛云馆里面帝青坐在门厅之中，那个在大厅接客的老者提过来了一个火炉放在了帝青的身前。

    “哇！好暖和。”

    随后梁肃从后庭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小青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可久了！”

    帝青见到梁肃出来也没有向往日一样叫馆主，而是叫的梁叔。

    梁肃慢悠悠的走到了帝青的身前，他随手拿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眼前的帝青问道：“你觉得我这个馆主厉害吗？”

    帝青不以为意，毕竟他也猜测过梁肃的实力，但是他很快又对提出的这个问题来了兴趣。

    “怎么了？梁叔莫不是这把年纪自卑了？”

    梁肃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弹了帝青一个脑瓜崩。

    “哈哈哈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膝下一直无子……”

    帝青听了连忙挥手打断：“不行不行的！可是我有爹啊！你这样我爹会……”

    “你想哪里去啦？我的意思是说我的一身本事也没人学，若是我以后死了谁来继承我这一身手段呢？所以我问问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嗯……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啦。不过梁叔你到底是什么实力我还不知道呢？”

    “我？大概跟你父亲差不多吧！”

    帝青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很快他就闭上了嘴。之见梁肃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而出，帝青感受到了一股从来没有过得压迫感，哪怕是从帝杰的身上都未曾感受到的那种压迫感，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来这种感觉压迫着帝青的内脏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呕吐，鼻孔之中也流出一缕献鲜血。梁肃在关键时候也就停了下来，不然帝青在这种压迫感下就要被震晕过去了。

    帝青稳了稳身形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梁肃，他曾经也猜测过梁肃是什么实力，但是也都听说过从云馆的馆主大约也就是副将的水平，但是帝青仍旧向吧梁肃往高处猜一猜，他想过梁肃可能也就是甲等实力，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位馆主居然有这种水平的战力这种战力直逼他的父亲，虽然他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出过手，但是也曾听闻过不少关于他父亲的事迹。

    帝青也不顾头晕眼花和鼻血就拉住了梁肃。

    “梁叔有这种实力请务必收我为徒！”

    梁肃握住帝青的手：“我寻觅了许久也未曾将真传传出去，今日我便收你为徒。”

    帝青将手抽回来之后扑通就跪在地上：“我此生还没有跪过别人，今日梁叔收我为徒，我也来不及去布置些什么，还请梁叔受我一拜！”

    帝青跪着连磕了几个响头，梁肃将帝青连忙拉了起来。

    “小青啊，如今你拜我为师了……有一些秘密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以免日后误了你。”

    帝青又坐回了椅子上面静静的等待梁肃开口。

    “我本名为梁言静，或许你的父亲听说过这个名字，我遭受天妒身患重疾，不得以用魂道秘术续命所以在那种也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若是被大汉发现了难免要进地牢，若是被阴间的人发现了恐怕这条命就交代了……总而言之就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小青你可以不要宣扬我的身份。”

    帝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你要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大汉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的父亲可是帝杰。”

    帝青见梁肃如此说来也就开口说道：“师父这样做有这样的道理！我不会将师父的事情告诉别人！”

    “小青……若是我用的是魔道手段呢？”

    梁肃问道却帝青眼神坚定。

    “我娘告诉过我，手段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无外乎正邪。手段不都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若是我生吞他人灵魂来补我命数呢？”

    梁肃仍旧问道，帝青却不管不顾的说着：“既然我愿意拜你为师，你也愿意收我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我本来天资就不怎么样，我既不想成为什么天下第一也不想当什么大汉脊梁，我只想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能平安无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