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以北,南山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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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二)

    “对不起!”

    台下的人看着鞠躬的李长生都惊呆了,一是因为没想到这次会议竟是满月的道歉,二是像满月这样级别较高的人能够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使他们震惊。其中有些人想如果是自己判断错误的话就将错就错了,即便她是满月又怎么样?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咱们这是跟了一个好满月啊!”张勋广激动地抱着旁边的朋友在那里疯狂摇晃。同时下面也响起雷霆般的掌声,《左传》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长生其实只是想认真地道个歉,在众人面前道歉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诚挚的办法了,却没料到这在无形之中收获了一波人心。

    黄蒂双手抱胸,轻轻翻了一个白眼,表达她算是接受李长生的道歉。看到最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李长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面本来应该是解散,但由于黄蒂之前和李长生有过约定,所以黄蒂在会上告诉手下的众人要听从李满月的安排,自己虽然仍是满月,但已经等同于“金盆洗手”,马上就要不管不顾了,强调李满月才是“新月”未来的希望。

    这个时候下面突然有人提出疑惑,黄蒂定睛一看,提问的人是李长生身边的那个瘦猴模样的男子,他问道:“那齐满月呢?”

    “……”

    李长生心里咯噔一下,而黄蒂则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人,能问出这种问题的无非两种,一是真的天真,二是真的聪明。那瘦猴是哪种人呢?黄蒂更倾向于后者,因为相由心生,天真无邪的人面相是可以看出来一二的。

    “齐满月当然还是我们的最高领袖,他可是独一无二的‘望’,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为什么说李满月是新月未来的希望呢?因为他才刚刚步入大学,思想和眼界还未成熟就已经当上了满月的位子,以后齐社长和我们这些老一辈满月离开之后他就是最有资历的满月,他要为我们新月培育新的力量,所以说未来在他的身上。“

    不止瘦猴在点头,大家也都赞成这个说法,确实,其他的满月不是大三就是大四了,大一的满月还是“物以稀为贵“,算得上是广寒宫大学里的保护动物了。

    但紧接着瘦猴就提出第二个问题:“黄满月,什么叫做您手下的人手归李满月使用呢?您是打算辞去满月这个高尚的职位吗?”

    现在黄蒂可以确认了,要是问第一次问题还可以说是天真无邪的话,那有第二次就意味着他一定是个聪慧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黄蒂对眼前的男生很感兴趣。

    瘦猴装模做样地行了个礼,说道:“在下胡卢东,能得到满月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好,胡卢东是吧,你和大家都听好了!”黄蒂环顾了在场的诸人,眼神中带着霸气,说道:“我从来没有说我会辞去满月的位置,满月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一种象征,还是我的骄傲。我将手下的人交予李满月使用也不意味着我的人就加入了李满月麾下,你们依旧归属于我,交予李满月差遣也是因为我看中了他的实力,他有能力去宣传我们社团的方方面面,并且,这里面有我的私人因素,我希望他将来能够独当一面,而这些许诺就是对他的期许,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归属于黄蒂的那部分人高呼着。

    张勋广拱了拱旁边的下弦月说:“这黄满月人真好!对咱们头儿有这么大希望。”

    “黄满月她可好着呢!”一个双马尾的姑娘感慨道,“她每次开会都给我们经费,让我们吃喝玩乐,她自己就在一旁笑着看我们,还有啊,曾经我们有个姐妹被人欺负了,她直接就抄起家伙过去要说法了。”

    “抄家伙?!”那个下弦月表现得很惊讶。

    “对!只是被那人的兄弟拦住了,那一板凳才没拍下去,只是事后她将板凳甩在那人旁边,板凳都直接裂开了!”

    张勋广和旁边那个下弦月都咂舌无语,感叹着太生猛了,这时候张勋广想起了什么,问那个双马尾的姑娘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们会一起共事,我想早点认识也好,还有,我的名字是张勋广,这位是和我一起来的萨尔玛。”

    “你们好,我叫岳景怡。”

    岳景怡……张勋广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第一次听还挺好听的。这个时候瘦猴胡卢东刚问完第四个问题,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不被众人察觉地摇了摇头,继续摆出一副好奇的面孔和双马尾姑娘聊天。

    在回答完六个问题后黄蒂看着眼前的瘦猴终于坐了下去,这十几分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犹如孔明舌战群儒、相如完璧归赵、张良虎口善终,可把她累出一身汗了,为防胡卢东在她放下警惕的时候再来个机锋,她干脆宣布会议解散,以绝后患。

    临走的时候她叫住李长生,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问道:“你手下有个‘人才’你不知道?”

    李长生一脸的无辜,他也不知道这胡卢东是个战神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下次自己要多注意一下这种高人。

    “你没听懂我的‘话’?”黄蒂加重了语气。

    “什么意思?黄学姐我听不懂啊!”在二人约定好了之后关系比之前好多了,起码私人之间不会再称呼冰冷冷的“满月”两个字了,虽然黄蒂也不想李长生叫自己学姐,因为那显得她年纪很大,但李长生一直就这么叫改不过来,她只好接受了这个叫法。

    “你知不知道‘朔’?”

    李长生回答得比风都快,“不知道。”

    黄蒂一巴掌拍在脸上表达她的无奈,真不知道李长生这个样子是怎么当上满月的,现在只好自己和他讲解一下。

    “我们社团不是分等级嘛?”

    “对!”

    “这些等级,像亏凸月啦、下弦月啦都是月相变化的称呼。”

    “嗯,这个我知道——”

    李长生摸了摸被黄蒂敲了个板栗的额头,继续听她说道:“齐梵想是也是满月,但他在所有满月之外,他是‘望’,所以他统管着整个新月,也可以说,他是王。”

    李长生本来想说这个我也知道的,结果被黄蒂瞪了一眼只好闭住了嘴。

    “那既然有‘望’,那就一定会有与之对应的‘朔’。他们一在明,一在暗,在我加入新月之前‘朔’和‘望’的地位都是一样的,他们合力管理整个社团。”黄蒂捋了捋她的短发以缓解尴尬,因为李长生听得太入迷了,所以眼珠都不带转的一直盯着她看,等自己调整好了之后黄蒂继续说道,“但是在齐梵想来之后,新月就变样了,先是‘望’掌握社团的所有权力,相当于其他社团的社长,‘朔’为‘望’服务。然后是等级变得尤其重要,在之前即使是最高级别的满月和最低级别的残月都亲如兄弟,而他一来这种区别被急剧扩大,甚至成为了隔阂。”

    “所以现在新月里面的等级差别就是这么来的?不过确实我也很少见到下弦月以下的社员。”一说起社员,李长生就犯疚,之前他还答应那些社长们进来新月之后就给它来个内部爆破的,哪想到他们加入新月的时间晚,都成了最低等级的成员,结果自己倒拿了个高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自己……

    黄蒂缓了口气,眼神变得凝重。“那个瘦猴,叫什么来着……哦,胡卢东,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朔’。”

    “一个?难不成‘朔’还有很多个?还有,学姐你怎么就断定他是‘朔’的?”

    李长生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看他那着急的样子,黄蒂用眼睛白了他一下,说:“以前的时候‘朔’和‘望’都是只有一个的,但是齐梵想来了之后‘朔’改为为‘望’而服务,那么一个‘朔’就不够了,你可以将‘朔’理解为‘望’的耳目,他们去了解新月内部的各种大事小情,然后全部转告给‘望’,也就是齐梵想。”

    “至于我为什么说那个胡卢东是个朔嘛……”

    黄蒂停顿了一下,她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李长生,因为这个“朔”是很愚蠢的一个“朔”,因为能够被人看出来,她听以前的学长说真正优秀的“朔”就像是影子,你平时察觉不到他(她)的存在,但是在关键时刻他(她)会出手帮忙,并且在暗中解决许多的问题。

    在思考了之后黄蒂还是打算告诉李长生,毕竟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很容易地认出这个“朔”。

    “这个胡卢东平时在你手下默默无名,没什么存在感,对吧?”

    “诶,学姐你怎么知道?之前我都还没听说过这一号人,他好像是个下弦月。”

    “那当然了,‘朔’的等级不能太高,这样会听不到大众的声音,他们是反应社员呼声的,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控制社员的呼声。”

    黄蒂继续问道:“这个人虽然等级没有那么高,是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绕着?”

    李长生还真从来没注意这个,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上次开会他帮自己点了人数,后来自己安排人给黄蒂下套的时候他在旁边听着,还有……

    “然后是最关键的一点。”黄蒂有点站累了,于是坐在身旁的那张椅子上,脑袋倚着手说,“他刚刚问的问题都不是简单的问题,里面或明或暗含着各种敏感的因素,比如我还当不当满月,我为什么把人都给你这类东西,不过我都用语义替换的话搪塞过去了,大家听着我对的,我好像没把人给你,其实和给你也差不太多了。”

    黄蒂说完了话,发现李长生还在发呆,就站起来拿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李长生才回过神,转头看向黄蒂。

    “你还有什么问题嘛?”

    李长生摸了摸下巴,举起一根手指很睿智地说道:“槊能不能用来打人?”

    ……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

    再又挨了一下板栗后李长生回到原来的模样,捂着头笑着对黄蒂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学姐你别当真啊!”

    黄蒂举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就是,学姐我能不能处理掉这个安插在我手下的‘朔’?”

    “你只能把他踢出你的满月组,不能把他开除,因为开除成员是齐梵想的权力,我们都无权让一个人离开新月的。”

    “行,那我到时候就让他离开。”李长生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那我把他赶出去之后齐梵想会不会找我说什么啊?”

    黄蒂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朔’是‘望’的耳目,你赶走了‘朔’自然是把齐梵想给弄聋作瞎了,不过……

    她歪着头说:“应该不会,因为齐梵想肯定不止安排了一个‘朔’在你手下,少了一个也不会怎么样,不过从此之后你肯定要被他盯上了,所以你要么找个好的理由赶走这个‘朔’,要么就准备好被特殊对待。”

    心中的疑惑被解除了,李长生也松了一口气,因为知道锦衣卫在自己身边和不知道锦衣卫在自己身边是两个感觉,前者提心吊胆,后者更自然一些,所以这个“朔”他是怎么都不会留着的,至于得不得罪齐梵想的问题,反正他早晚都要和齐梵想对着干,得罪了也没事,但是自己的力量还太薄弱,还是先委婉一点,从长计议。

    李长生和黄蒂道完别,思索着离开。

    一边黄蒂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么久屁股都坐麻了,活动活动筋骨,饶有趣味地看着李长生离去的方向。

    “今后的新月怕是不无聊喽——可是关我什么事,我要回去看新出的《星际之恋》!这部电视剧我可等了好长时间呢,现在总算是出了。”

    “至于李长生嘛……”她拿起手机不知道打给了谁,等那边接通之后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