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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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 天赋

    月光洒落在大地之上,仿若一层轻轻掩盖着世间万物的轻纱。

    一脸无惧的墨石清羽缓缓侧目看向等自己低头的越猴朗月光洒落月,她慢慢握紧手中的剑,就当她于心底盘算应该要如何反击时,只听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的越猴朗月附到其耳畔低声道:“你倘若不想活着离开此处的话,大可放出你的毒煞。”

    “他为何知道我在想什么?”心思全被看穿了的墨石清羽瞪着越猴朗月诧异了一下,随即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冷声反驳道:“想吓唬我,你以为我墨石清羽是什么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但你也不妨试试,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越猴朗月说罢,慢慢放下自己架在墨石清羽脖子上的剑,将其啪一下弹飞到不知虚空中的何处,摊开手一脸轻快地等着。

    “大言不惭,那些窝囊的脓包才怕你,我墨石清羽岂会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吓退?”就在墨石清羽说着握紧手中的剑,准备与这在她眼里纯属装模作样的越猴朗月一决高下的眨眼间,她猛地感觉到了一股股叫自己后脊发凉的寒气蹿上身来,而这种寒气是在九尺寒潭中待了几千年的她从不曾感受过的。

    越猴朗月望着犹豫着缓缓放下手中剑,一动不动的墨石清羽轻声问:“为何还不动手啊?”

    “我等的虚境只不过是能藏物独用的巴掌大地方,为何他的不仅能用来驭术,甚至还能扩充至这一整座大王峰……不……不止大王峰,而是这整个狱山地界。这家伙还当真如传闻般恐怖,只要他想,他便可驭使千万柄无处不在的剑吗?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四野,全是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剑霜的墨石清羽于心底自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想好了吗?这规矩究竟是你墨石家来定,还是我越猴朗月说了算?”越猴朗月望着不动,也默不作声的墨石清羽冷声问。

    牧鱼望着被越猴朗月控制着的成千上万柄利剑,包裹得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的墨石清羽,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言:“杀了她,你这恐怖如斯的家伙,你帮我杀了她啊!”

    四野在他眼里没有一丝变化,风是风,草是草,石林依旧是石林的白音落望着眼里满是莫名的恐惧,同时又有莫名的癫狂的牧鱼,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被白音落打断了祈祷的牧鱼缓缓侧目望向其,眼睑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提醒道:“别去惹这家伙,否则你如何死的,你都不知道。”

    白音落狐疑地看了看不知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他自己的牧鱼,又眺目望向与墨石清羽对峙着的越猴朗月。

    在一旁搀扶着姜九言的白瑾儿注视着越猴朗月,震惊地于心底道:阿蛮说让我来看看你,你当真似他说的那般强大得叫人害怕。

    “越猴朗月,你赢了,可以让我走了吗?”墨石清羽冷冷地瞪着站在越猴朗月身后的白瑾儿和姜九言看了看,随后望向其冷声问。

    听到墨石清羽的回答,越猴朗月笑了笑道:“当然,请吧!”

    墨石清羽看了看答允自己的越猴朗月,随即缓缓转身往被悬剑堵满的石林间走去,只见走了几步后,她又回首看了看姜九言,接着看向白瑾儿面露饥色地笑了笑冷声道:“夫君,你我同床共枕多年,我会想你的。”

    “这越猴公子就如此随便说几句话,便能叫那谁都不放眼里的墨石氏乖乖离去,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搀扶着牧鱼往山谷走回去的途中,不过是见越猴朗月与墨石清羽放了几句狠话而已,那墨石清羽便乖乖离去了,为此百思不得其解的白音落满腹疑惑,于是向身旁的牧鱼求解道。

    每走一步那身上撕裂的伤口都叫其浑身痛得发抖的牧鱼,有些不快地看了看方才明明可以直接将墨石清羽杀掉的越猴朗月,一副气不顺的憋屈样道:“小子,等那姓沐的教会你造自己的虚境了之后,你便会知晓越猴家的这怪物有多吓人了!”

    “虚境……我听沐先生说过,可他说那就是用来置放武器和随身物品的,大抵也就是一个行囊而已,能有何用?”被牧鱼的话带回到沐若风所授的无聊术法上的白音落,一副自己根本就不想学的模样道。

    牧鱼看了看什么都不懂的白音落,他冷笑了一下问:“那如果你的这个行囊能将整个世间装下,同时将所有被你装下的世间万物变成你的囊中之物,并把他们一切使出或准备使出的术法全部压制住呢?”

    “你的意思是不是,就像用一只大缸养鱼那样,大缸就是虚境,里面的鱼便是世间万物?”思索了一番牧鱼的话后,白音落望着其用自己的理解询问道。

    牧鱼缓缓眺目注视着走在前面的越猴朗月,轻声回复:“差不多就是如此,但我们在他的虚境里可不是鱼。”

    “不是鱼,我知道啊!我不过就是打个比喻罢了。”以为是牧鱼要与自己较真的白音落笑了笑,解释道。

    牧鱼侧目看向与自己说明的白音落,他无奈地冷笑了一声道:“哼……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他的虚境里连鱼都不是,只是一个个画在纸上的死物罢了,他若要杀我们,就如撕掉一张纸那般简单。”

    白音落大受震惊瞠目地望着牧鱼,过了片刻后才发出有些打结的声音问:“可他……他不过也就与姜九言差不多年岁罢了,如何……如何能这般?”

    “越猴朗月有着苍莫从未出现过的天赋,他虽然如今才五百岁,但他随便修行一百载所得的修为,便足以叫旁人绞尽脑汁研究上两千载,你说他为何能这般?”

    听得血液沸腾的白音落望向越猴朗月,语气中满是佩服地道:“那他如今的修为,岂不是得有万把载了?”

    牧鱼侧目瞥了眼一脸崇拜地望着越猴朗月的白音落,他喘了口气道:“万把载……我可还未见哪个有万把载修为的老东西,能似他这般将自己的虚境当作战场的。他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晓,毕竟都说他的修行一年比一年厉害,曾经是叫旁人赶两千年,哪个晓得如今是不是要赶上上万年呢?”

    越听牧鱼说,便越崇拜越猴朗月的白音落一脸崇拜地看了看其,随即又侧目看了看身旁的牧鱼,不解地道:“同样都是灵族,你与那姜九言为何与人家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呢?”

    见白音落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嘴里还问出如此叫人不舒坦的话,牧鱼不乐意地甩开其扶着自己的手,鼓着腮帮子冷声道:“你小子没大没小了是不是?这天赋是老天爷给的,你以为我和九言是自己想要如此愚钝的吗?”

    “九言……”白音落望着好似对姜九言突然友善了不少的牧鱼,怀疑的眼神里又多了份好奇问:“你莫不是觉得她还不错吧?”

    “她方才护着小杏妖的模样,是如此像当年梓娘护着我的时候。”牧鱼望着被白瑾儿抱着,缓缓走在下往谷中的木阶上的姜九言,一副追忆过往的模样道。

    白音落自小便只对白银默有一丝关心,除此之外,这世间唯一能叫他感兴趣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所以,当此刻看到牧鱼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对旁人的爱慕之心时,他忍不住嫌弃地瞥了其一眼冷声道:“看看你这没什么出息的样,我真怀疑你的天赋是全长在关心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上去了。”

    听到白音落如此贬低自己对梓娘的感情,牧鱼一脸愤怒地瞪着其道:“你这破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话的混小子,我还怀疑这越猴朗月得如此天赋,就是专门为了收拾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的。”

    见这牧鱼都伤得没个人形了,却还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懒得计较的白音落瞥了其一眼后,便独自往下方走了去。

    挪不动步子的牧鱼望着丢下自己的白音落,忙叫住其问:“你看不到我身上有伤吗?就想把我丢下。”

    白音落就是拿这脾气大脸皮厚的牧鱼没什么办法,于是只见他无奈地停下脚步旋身回去,一把抓住其的胳膊冷声道:“我若不是见阿语亲近你,我才懒得管你。”

    被白音落搀扶着下台阶的牧鱼还是不愿吃亏,于是也侧目看向其冷声道:“彼此彼此,我若不是见阿语亲近你,我才稀得要你管我。”

    越猴朗月看着把姜九言放到床榻上的白瑾儿,他轻轻地笑了笑问:“你身上的毒,可需要我帮你解啊?”

    白瑾儿望着脸上总挂着一丝轻快,但却叫人感受不到任何善意和温暖的笑容的越猴朗月,他感激地行礼道:“方才之事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身上的毒无碍,就不再劳烦公子您了。”

    越猴朗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姜九言,又望着白瑾儿道:“如此说来,你与那墨石清羽双修也并非一点好处没有,最起码她的毒如今是伤不到你的了。”

    听到越猴朗月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辞,白瑾儿只觉脸上一阵发烫,他缓缓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白瑾儿一副羞愧的模样,越猴朗月忙挥手,轻轻地笑了笑道:“罢了罢了,我与你说笑的,你可别放心上啊!”

    白瑾儿缓缓抬首看向注视着自己的越猴朗月,只见其又旋身往外走去,并朗声道:“好生看顾我家山神吧!毕竟她可是费了不少劲,才能去看到你过往经历的种种的。”

    白瑾儿看着说着往外走去的越猴朗月,待其背影慢慢消失在屋外的木阶下后,才回首看向姜九言。

    朦胧的月色中,走下木阶的越猴朗月回首侧目,冷冷地看了看后方灯火微亮着的屋子。

    白瑾儿走到床榻边才坐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姜九言便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莫要在意他如何说。”

    白瑾儿看着抓住自己的姜九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听到白瑾儿如此说,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姜九言,侧身靠到离其近些的位置轻声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好,但却又不得不在自己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的人。毕竟这整个大王峰,甚至整个狱山都是靠他,才免受了其他地界的滋扰。可有时这面具戴久了,他便也就忘了该要如何摘下来……所以你别……别怪他……”

    白瑾儿俯视着蜷缩在自己身旁说着便睡过去的姜九言,他慢慢抬起手抚摸着其的脸颊轻声道:“九言,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见到我那最不堪的模样时,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在林间走着时,那雾一瞬间遮住了身后的路,姜九言猛地回首,只见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瑾儿突然被雾吞了似的。

    “瑾儿……白瑾儿……”

    姜九言回身往雾里找着,可她眼前白茫茫一片,就连自己踩在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心头一惊的姜九言拽紧手试探着问:“姑娘,你怎么了?”

    “我夫君不见了,我找了他一百年,可还是没有找到他!”

    迷雾中,只听哭泣的女子哽咽着回应道。

    姜九言往前拨着遮挡在眼前的雾,那湿湿的腐泥气息不断从脚下蹿上来,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真是冒昧,我不知夫人是在寻自己的夫君。请问夫人的夫君是何方族众,夫人可否说与我听听,让我看看自己能否帮夫人一帮?”

    姜九言的话音落罢,雾中的女子便停止了哭泣,随后缓缓向着姜九言走来,姜九言能感觉到她身上带来的那股厚重的湿气。等女子从雾中走出后,姜九言才慢慢看清了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

    “请问夫人的夫君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他唤作何名?”姜九言注视着眼前的美艳女子轻声问。

    女子眼含热泪地看了看姜九言,又缓缓低头轻声道:“我夫君是这世间最俊朗的人儿,他温柔良善,待我亦是千万般的好。他与我一样乃是玉泉山九尺寒潭的族众,他唤作白瑾儿,可却在百年前被一个不自量力的山神给偷了出来。”

    姜九言诧异地望着说罢,便缓缓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女子。只觉脑袋里轰隆作响,喉咙里半晌发不出声音来的她不禁退了一步,许久后才惶恐不安地注视着女子哑声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子瞪着姜九言,方才还泪眼婆娑的眼里此刻满是阴冷的恨意厉声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吗?你好歹是这狱山的山神,虽说窝囊无用,但这胆子倒是很大嘛!竟敢跑到我九尺寒潭偷我墨石清羽的东西!”

    本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惶恐的姜九言,在听到这自称为墨石清羽的女子将白瑾儿称之为东西后,心间莫名感到一阵不舒服,于是鼓足勇气道:“他有名字,他唤作白瑾儿,他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墨石清羽瞪着似乎要与自己纠正什么的姜九言,她慢慢逼向其冷声道:“我管他有无名字,他就是我墨石清羽的东西,就是在我闺房中,求着到我裙下让我赏他一个笑脸的贱奴。”

    听到墨石清羽如此说白瑾儿,又想到白瑾儿那时坐在石堆上生无可恋的模样,被墨石清羽逼得慢慢往后退的姜九言突然猛地停下来,她注视着其那一副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嘴脸,突然一把抓住其的胳膊尖声道:“我不信你,我要自己看。”

    本控制着姜九言体内的毒,让自己入她梦里的墨石清羽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再无法控制其。只见对方的神识从其额间的山神纹里一下蹿出来,钻进自己的眼里,反倒控制着自己回到流逝的岁月里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