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太突然了，

    就在死太监的手掌碰到自己头顶时，北孤牛牛整个人就像触电般，仿佛按在他头顶的不是手，而是一座超高压逆变器，灵魂一股脑地向头顶的手心处汇聚，瞬间失去了知觉。

    只有北孤牛牛的全身犹如羊癫疯般的，本能地颤抖，口吐白沫。

    这时，小公主反应了过来，厉色道：

    “黄公公，你想要让他变成白痴吗？”

    看死太监没有停手的意思，小公主一掌打在他手臂上，将北孤牛牛与死太监分开，侧身挡在死太监前面。

    这才几息时间，北孤牛牛像下面条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死太监低声道：

    “公主，人心隔肚皮，这小子处心积虑地想接近你和大伯爵爷，老奴必须查清楚，不能放过任何有嫌疑之人。”

    小公主急了，

    “这都是你的猜测，他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

    “但一个普通凡人能一个人找到这来，而且吓走了蛇妖，这就是确凿证据，而不是老奴的臆测。”

    “他能找过来，完全是因为担心我和二哥，同时害怕村里人被牵连，这恰恰证明了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小公主，恕老奴斗胆，为了你和大伯爵爷的安危，老奴要放肆一回了。”

    小公主突然叱喝一声，

    “大胆，他刚吓走蛇妖，救下我二哥，你就要对他搜魂，你要陷我甘家于不义吗？让我二哥变成忘恩负义之辈吗？如果我二哥醒来，绝不会略过此事，甚至会让他一辈子内疚，从此心生魔障。”

    从小她就跟在她二哥屁股转，对文典虽算不上精通，但也读了不少，文典中多次出现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重如山等等字眼。

    此时，拿她二哥和文典作文章，果然奏效。

    黄公公将他二哥看的比他爹还重，是坚定的护道者。这时，听说可能会产生心魔，而且他也了解甘定边的性格，真有这个可能，再也不敢坚持对北孤牛牛进行搜魂，转身正要离去。

    小公主一伸手，

    “解药。”

    死太监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拿出解药，头也不回地转身照看甘定边去了。

    ......

    当北孤牛牛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像吃了一记重锤，患了脑震荡一般，依旧有点耳鸣。

    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急冲冲地跑出房间，

    “大伯爵爷、公主，北孤公子醒了。”

    叫声之大，像在喊抓贼，震的北孤一阵脑抽筋，眼睛也模糊了，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左右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突然，脑子冒出了一个画面，记得小时候陪爷爷看电视时，天线的信号经常不好，这时爷爷起身对着电视机，左右各扇几巴掌，画面就清晰了。

    不自觉的，北孤也对着自己狠狠扇了几下。

    “啪啪啪”

    这时，刚好有几条人影闪入房间。

    首先，映入北孤脑海的是一位姑娘，五官精致，肤如凝脂，体态婀娜，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要死了，要死了”

    啪的一声，对着自己又是一巴掌，好像扇的不是自己，是电视机。

    听说，临死前会出现幻觉，把自己心心念念、渴望而不可得的事物，像海市蜃楼般呈现在眼前，

    现在，自己不就这种情况吗？

    自己不一直想修仙，碰上一位美丽的仙子吗？

    一巴掌下去，画面果然变了，

    一道身影悲呛地闯入北孤牛牛跟前，

    是个老太婆，差点没把他吓死，从仙女变成老太婆，但凡有心脏的人都会骤停。

    北孤牛牛本想再拍一下电视机，死就死，还想调回有仙女的那个频道。

    但双手已被老太婆死死的按住了，

    “阿牛，你别吓大娘啊，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和大娘说。”

    “大娘？”

    “是啊，我是你詹大娘啊，你不记得了吗？”

    “詹大娘？”

    “是啊是啊，我就是詹大娘，你是北孤牛牛，你很善良、勤劳，每次放牛回家都不会忘记带捆柴...”

    “挖槽，小杂牛，你给我出来，差点没被你害死...”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放牛，一条咧着嘴巴、贱兮兮的小黄牛就印入脑海，一下清醒了过来，要不是这条小杂牛，他就不会误闯蛇妖老巢，不误蛇妖老巢，就不会被蛇妖记住，也就不会被死太监怀疑。

    所以，北孤牛牛第一个恨的不是死太监，而是小杂牛。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恨自己突然的清醒。

    整个房间落针可闻，完了，以后恐怕要多一个“脑残”的外号了。

    ......

    赤塘村，酒楼内，

    二层最大最豪华的包间，里面坐着一群人，大家以正对大门而坐的男子马首是瞻。

    他就是甘国之主，甘国公甘雄，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身儒生打扮，气势内敛，浓密的长须遮住了心中所想。

    此时，一位白头公公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北孤牛牛醒来的情景。

    引得哄堂大笑，

    “这么说，这小子真有脑疾？”

    “仙君，依老奴之见，此事做不得假，我那孩儿虽然搜魂被公主中断，未尽全功，但也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哦，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老奴是想等这小子醒来后，亲自印证，再向仙君禀报，现在感觉更有把握了。”

    “都得到了哪些信息，说了听听。”

    “是，我孩儿发现这小子的记忆不全，是残缺的，而且特别乱，不像一个正常人。”

    “那如何解释蛇妖会怕他？”

    “这点确实有蹊跷，但这小子的的确确就一普通凡人，除了体质比一般凡人强些，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众卿，你们怎么看？”

    这下，大家像打开了话匣子，有极端的、有激进的、有保守的、有中立的，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唯有一个人没有发言。

    “太白，你怎么看？”

    这时，整个包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被称为太白的男子。

    太白，甘国第一军事，若甘国开国论功行赏，除去甘雄自己，他一人可占三成，这是甘雄自己说的。可见，甘雄对他的倚重，以及他的赫赫战功。

    “仙君，我详细了解过这小子的跟脚。梵天仙历一九八五年春，因迷路来到赤塘村，而后一直为詹家放牛；蛇妖惨案后，万山会在赤塘村开了这家酒楼，他成了这里的伙计，过程中早晚依旧放牛，白天在酒楼里打杂，最喜欢做的事是打听修仙界；大伯爵爷来赤塘村那天，因其行为怪诞，引起了注意，从而相识；鸳鸯谷事件那天，公主设计迷倒侍卫，和他一起偷上孤峰，后来怕牵连进入地下溶洞；在金香洞中，吓跑蛇妖，被黄公公搜魂，过程中被公主阻止。单从事情本身来说，疑点重重，无法定论，不过...”

    金香洞，就是北孤牛牛与小黄牛争抢奇异果的那个大溶洞。原来，他们所吃的奇异果，名为金香果，由鸳鸯藤的变种金香仙藤所结。此时，已被甘国严格管制起来，取名金香洞，也许北孤牛牛还不知道，金香果的意义，但对于甘国一众君臣来说，这是天大的福音，因此甘国的半数开国元老齐聚赤塘村。

    虽然，通神境及其以后各大境界的突破，没有直接的药物或丹丸辅佐，但有那么几种仙果可以明心见性，滋长神识，消除暗疾，降低突破失败时心魔侵袭的风险，其中之一就是金香果。要是让大家知道，北孤牛牛和小黄牛吃了那么多金香果，会把这一人一牛煮了吃了，尽可能回收点药力。

    甘雄目光如炬，知道太白有所顾忌，于是道：

    “不过什么？太白，不用顾忌，今天畅所欲言，本君对这小子也很感兴趣，居然能让小南在意，不简单。”

    “臣下想说的正是公主。”

    本来，懒洋洋靠在太师椅的甘雄，微微直了点身体。

    “公主蕙心兰质，钟灵毓秀，此番遭遇让我想起了一次论道。”

    提起论道，大家都来了精神。

    “在神都，有一次，臣下请教空明禅师，何为缘法？空明禅师，给臣下留下了一句话，臣下一直不曾感悟，直到现在才有所感触。”

    特别是提到空明禅师，大家都在侧耳倾听，等待下文。他们这一帮人都是感悟派，缘之悟、感化法，将缘法与感悟结合，用实践将二者联系，一个“化”字充分体现了历练、实践的重要性。说起来，空明禅师是“缘法说”中感悟派的集大成者，甘雄、太白等感悟派都以空明门下自居。

    “当初，空明禅师留下的话是：毕竟人间，赏心乐事，种种尽归缘法。”

    “仙君，我等一辈，历经千辛，万般磨练，习惯了苦尽甘来，种种感悟也均来自苦难。而公主不同，她出生高贵，习惯了繁花似锦，对仙界人间的赏心乐事的感悟，胜于吾辈。”

    太白继续道：

    “以臣下之见，大伯爵爷因这小子化险为夷，且巧得机缘，一举通神，此为赏心乐事一；他不顾自身安危，反而思虑村民，攀高爬低，深入地穴，此为赏心乐事二。不管如何，他毕竟在人间。”

    甘雄站了起来，忍不住扶手鼓掌，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