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菰蒲深处
翌日清晨,雷城城门外。
虎飞率领一行人准备再次启程,雷建忠带着清莲到城门送行。
虎飞抱拳道:“昨日已向雷叔叔辞行,雷叔叔繁忙,如何还特意出城相送。”
雷建忠道:“此次事出突然,都没有好生招待贤侄,雷叔叔唯有送送贤侄了,贤侄先行出发,待我处理好赵家后事和雷城事宜,到七峰山与你们汇合。”
虎飞道:“好,那我们就在七峰山等着雷叔叔。”
雷建忠道:“嗯,对了,你留下师桓陪伴赵佑,我也给你增加一名帮手。”说罢扭头看向清莲,清莲此时身穿一身十分朴素的衣裳,发饰也改变为寻常家女子的模样,多了几分活泼的少女气息,当她从雷建忠身后闪出走到前面时,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呈现在大家面前,这破旧朴素的衣裳根本挡不住清莲那绝世美色,反而因为这身打扮另有一番风情。
陆辰早已认出了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小莲,自打那一场闹剧之后就不见了小莲的踪影。虎莲却是一脸敌意的盯着清莲。
雷建忠道:“这位是我的远房侄女,名叫小莲,别看是一个女儿身,却是一身本事啊,我是反正也管不了她,跟我在一起也无趣得很,就让她和你们同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多交流交流,必要时互相照应吧。”
虎飞看了看清莲,随后道:“想不到雷叔叔身边竟有如此清新脱俗的侄女,小莲,还与舍妹同名,雷叔叔您舍得,虎飞自然是欢迎之至,也会全力护她周全,待七峰山汇合时定完璧归赵。”
“在下小莲,请各位多关照。”
“关照,关照,肯定好好关照,嘿嘿嘿。”
“不用我们关照,陆辰关照就好,哈哈。”
听着大家的取笑,陆辰和清莲不由得脸一红。虎莲却是鼓着腮一脸的不高兴。清莲大方地道:“昨日多谢陆公子相救,也对昨日之事道歉,是小莲误会了,还请见谅。”
陆辰赶忙回礼道:“举手之劳,不妨事。”
“哦?想不到陆辰所救的竟是小莲姑娘,真是缘分啊。”虎飞说道。随后他转向雷建忠道:“雷叔叔请留步,侄儿该启程了,雷叔叔保重。”
雷建忠也不再啰嗦拱手道:“贤侄保重,各位保重。”
清莲也回身抱拳道:“伯父保重。”说罢与雷建忠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众人也不再多说,皆是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启程。
虎飞带着众人沿着既定路线行走,一路上走的都是隐蔽之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就这样行走了六天,速度也十分快,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多了。
上路的第一天晚上,虎莲终于了解了陆辰和小莲之间发生的故事,再加上是雷叔叔家的侄女,两个小莲便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陆辰直呼女人之间的关系,深不可测啊。一路上和度生形影不离,深怕再不小心招惹这两位。
天色阴沉,雾气蔼蔼,众人行至一座低矮的山头,望着眼前的一片低浅的湖泊,湖面上枯黄的苇叶一片一片,让人感到即便是坐船也似乎没有路,他们要到的是湖对面的菰蒲坞,从山的另一面绕过湖泊,一路北行,便到达七峰山脚下。山上雾气缭绕,让人看不清真面目。从这边到湖对面仅有一条断断续续的独木桥,桥上长满了苔藓,看起来无人行走过的模样,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滑落湖水之中。
虎朝看着前方有些阴森的景象道:“少城主,不如我们绕过这座山而行吧,我看这里看上去危险重重。”
虎飞微笑道:“绕过这里,我们至少多行两日的路程,而且若是想要回到前往七峰山之路,也会有人阻拦我们,所以菰蒲坞是绕不过去的,不如直接拜访坞主来的直接一些。”
“可这湖,我们该如何过?”虎朝道。
虎翀接着道:“那不是有独木桥吗,凭我们这些人过一个独木桥岂不是小菜一碟?”
虎飞摇头道:“你看看那上面厚厚的苔藓,显然是无人经过,恐怕那座桥才是最危险的地方,那只是障眼法,不是让人走的路。”
虎飞扭头看向度生道:“想必度生师傅定有办法。”
度生道:“阿弥陀佛,这湖面上,乃是一处阵法,湖面下有机关,若是普通人误入,这阵法会自动移动将其送至岸边保其一命,若是武功高深之人,无论是蜻蜓点水还是轻功过之,都会陷入阵中,机关瘴气,难以抵挡。这是菰蒲坞独有的菰蒲阵,恐怕即便过了此阵,也会有第二关要过。”
“不愧是度生师傅,数年前,我曾随父亲来过菰蒲坞,坞主戚婆婆对我极好,只是那次我们走的是另一面,没见识到这阵法,所以即便与戚婆婆关系好,此刻也只能先过了这些关卡,才能见到戚婆婆。”虎飞道。
“秋水菰蒲无处觅,五行八卦引生门。这阵法机关是由八卦阵法演变而来,那每一处丛生的苇叶,看似杂乱,实则颇有章法。早听闻菰蒲坞以阵法闻名,百阵运用变化无穷,历来是朝廷军队拉拢的对象,得一阵法则无往不胜。今天便让小僧见识一下。”度生一边说道,一边细细的观察着前方。
众人随着度生走下山头,来到了湖边。度生口中默念,起手将眼前平静的水面打乱,随后右手抬起,吸着水下的一个木桩浮出水面,而后他一跃而上,单腿站立在木桩之上,双手运气,在一左一右前方约二丈处再次各两个木桩浮出,众人看到湖面上浪花四起,芦苇一片一片的开始变换方位,平静的湖水瞬间被搅动的天翻地覆,那座独木桥突然沉入水底,湖面的水瞬间形成了一道沟壑,两边似石板一般猛然夹住,看到这一幕,虎翀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若要沿着独木桥行走,此刻他已经被吸入湖底,拍成肉饼了。
“先引动,再破阵。”度生单腿站在木桩上,仔细观察着湖面上的变化,湖面的芦苇不停的变换着,度生突然精光一闪,蜻蜓点水,跃在了刚刚合住的独木桥处,双手抬起,两旁再次出现了两个木桩,接着飞跃到桥左侧的木桩,双手推向湖水,距离他三丈的芦苇向后移动,一块木板浮在了他的眼前,随后他飞跃木板再次向左边的芦苇推去,芦苇翻滚,进入水中,一块木板再次浮上来,然后再向前推去,又是一块木板,片刻之后,度生已到达湖水中央,众人看的皆是啧啧称奇。
度生站在湖水中央的木板上,四周都被芦苇遮挡了视线,度生道:“看来这里就是阵中眼了。”度生再次运功先同时推向左右,然后接着同时推向前后,“砰砰砰”的几声,芦苇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随后激活了整个菰蒲阵,无数木板沿着度生走过的路,曲曲折折的浮出水面,度生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终于是通过了,这阵果然高明,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此时杂乱的芦苇变成了夹道迎接的样子,沿着曲折的木板路线,通向了湖的对面。虎飞见状大笑一声:“度生师傅果然厉害。”同行的清莲,美眸中也是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虎飞大手一挥,大家踏上木板,进入了芦苇中,半盏茶的功夫,众人便行至湖的对面,片刻之后,只见湖面再次水声不断,所有机关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座消失的独木桥也再次出现在了湖面之上。众人都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虎飞拱手道:“在下狮虎城少城主虎飞,前来拜访坞主戚婆婆,还请行个方便。”
“等着,待我前去通报。”随后向身边的几人道:“你们在此看着,我去去就来。”
度生道:“大家原地休息,千万不可乱走,乱动,我们此时身在阵中,一不小心便会触发机关。”度生时刻在观察着眼前的形势,做着两手准备,万一有变,他便自行破阵。
清莲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阵法,她对阵法也略通一二,只是相比度生之前的表现,她还没有把握比度生做得好,眼前的阵法即便破不了,她也有把握冲出去,只是现在身在队伍中,她必须为这些人的生命考虑,所以一直默不作声。一路走来,她发现虎飞一行人,其实也并不简单,一个小地方竟然能有这么多年轻且身怀绝技的人,堂堂七峰派培养的弟子,恐怕也比狮虎城的这些年轻人强不了多少,当真是人外有人,不可思议。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只见一个人终于是返回来,对着虎飞一行人道:“坞主有令,既然阁下身在阵中,便想办法破了此阵,自行出来,我自会带阁下去见坞主,若破不了或需要我的帮助,那便不用见了,阁下原路返回吧。”
虎飞闻言摇头苦笑道:“戚婆婆这是要考验我们啊。”
度生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携手破阵,也不枉见识一回菰蒲坞的阵法。”
虎飞点头道:“嗯,过了湖泊,我们便在一处新的阵法中,两阵相连,此刻,我们便是阵眼了。”
度生道:“不错,我刚才观察了一番,此刻无论我们如何前行,都无法避免触阵,此处虽为阵眼,但破阵却不在这阵眼处,这连环阵当真是高明啊。”
虎飞也不断地观察着周围道:“嗯,不过再高明,度生师傅也定能过去,只是如今我们人数众多,想过此阵便增加了数倍的难度啊。”
度生一脸严肃道:“我们几个打头阵,为大家开路吧。”
虎飞道:“好,这里度生师傅最通阵法,你尽管吩咐,我们该如何做。”
度生指着前方道:“我走中路,破坏大阵,少城主走左路,压住旋转齿轮,陆辰走右路,若见到机关,只管用尽全力摧毁之,这三处便是此阵的关键所在。虎翀虎朝,你兄弟二人用你们的板斧和铁锤,届时支撑在机甲之间,待大家通过此处,我们同时撤退。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清莲道:“我做策应,万一哪方有问题,我来。”
度生犹豫了一下道:“好,姑娘小心。”随后看向大家道:“大家务必小心,此阵艰难,一个不好,便容易产生伤亡,切记听我的指令行事。”
“是”众人对度生皆是十分信服,连日来也早已形成了纪律鲜明的队伍。这一点令清莲十分钦佩。
度生道:“我现在开始触动大阵,接着就看大家的了。”
“三”
“二”
“一”
只见度生双手前推,一阵掌风轰在前方的一处树干上,接着地面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前方的几十颗大树瞬间变成了陀螺一般,开始不断的移动变换,树干中伸出了无数的利刃,众人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度生大声喝道:“就是现在,走。”
陆辰,虎飞,虎翀虎朝按照之前的分配同时动身。清莲则向前几步站在了刚才度生的位置,观察阵中的形势,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这些树木在外行人看来,不过是一片树林,但此刻却变为了险象环生的阵法,度生径直掠到正前,或躲闪,或挡,或攻击,树干上无数的刀剑几乎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不留一丝缝隙,常人若在阵内,或许早已被绞杀成肉泥。
度生一边闪躲,一边盯着他早已算计好的一颗树干,他没有走的太深,在躲闪中等着那颗树转到他身前。虎飞掠至的地方为左侧,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坑内正有一对巨大的铜制齿轮,他顺手掰断了身边手臂粗细的树枝,扔在了齿轮的咬合处,只见齿轮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直接将那树枝绞成了碎屑,可见那力度之大,寻常之物恐怕无法压制,他随后用内力推倒了身旁的两颗大树,这两颗大树十分粗壮,虎飞抱起大树直插齿轮,随后抱起另外的一颗再次插进齿轮,巨大的齿轮终于被这粗壮的大树暂时止住了转动。
现在只剩下陆辰这边,要知道这两颗树也恐怕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度生眼前的树立刻停止了旋转,随着齿轮卡住,这些树木也是一点一点的抖动不已,度生立刻爬上了他要等的那棵树,扭头看向陆辰道:“陆辰,快。”
陆辰这边确实遇到了难题,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因为机关触动,石头下落压住了下方的一处凸起,想要毁坏这处凸起,必然要先搬开这体积庞大的巨石,陆辰将自身内力运用到极致,那巨石纹丝不动,随后他略微拉开一些距离,全力运功,衣服无风自动,庞大的能量从陆辰身上挥出,陆辰双掌拍向巨石,“轰”的一声,那巨石略微的掀起了一些,被拍的那一处,也蹦出了一些碎石,陆辰推着巨石双臂颤抖不已,但还是阻挡不了巨石的回落,“砰”巨石再次落回原地,陆辰急的满头是汗。正在他焦急万分之时,一阵香风掠至身旁,道:“我们共同发力。”
陆辰看向身边的小莲,也不再犹豫,再次运足全身的功力,陆辰和小莲两人同时四掌拍向巨石,只见那巨石依旧是略微的掀起,但随后令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随着陆辰和小莲内力的不断输出,那巨石本体竟微微颤抖了起来,随后一道裂缝从二人掌处沿着向上开裂,第二道,第三道,随后变成了无数道裂缝,“轰”的一声,这巨大的石头瞬间炸成了碎石,这一点也是陆辰和小莲没有想到的,可不管如何,巨石地下的凸起已经是显露了出来。
山顶处一双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口鼻之间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二人来不及多想,又是同时强大的掌力,拍向了那块凸起,“轰”的又一声,眼看已是被全然摧毁。两人来不及高兴,只听旁边的草丛处叽叽咕咕的响了起来,机关在不停的运作,虎飞此刻再次放入了第三颗大树,度生在树干上,看到陆辰和小莲已经摧毁机关,他看到草丛处机关正在运行,他立刻飞到树顶,随后在空中翻转一圈,右手变为了一个佛印,他头朝下,脚朝天,掌力向下拍向了大树,大树应声而下落,“轰”的一声,陷落地面半仗之深,随后大阵突然便安静了下来,度生立刻喝道:“快从我这里通过大阵,跳到山道。时间不多,快。”
众人立刻快速从树林中急行奔跑,片刻功夫,所有人都已经跑到了山道,脱离了大阵。而虎飞并没有闲着,紧接着第四颗大树也被他塞到了坑内,度生再次喝道:“少城主做的好,虎翀虎朝,前方一左一右,卡住机甲板。”已经走到山道的虎朝,虎翀,看到眼前的地面各有一个掀起的铁板。没有犹豫直接将铁锤和板斧卡进了缝隙处。度生看着道:“我们也撤。”陆辰和清莲听到指令,立刻朝着树林跑去。虎飞也立刻跟了上去。当他们四人距离山道几乎还有一步之遥时,听到了后方左侧“砰”的一声,显然是齿轮终于咬断了树干,被度生击陷落地面的那棵树“砰”一声弹起,紧接着大阵恢复开始的刀光剑影,紧接着的瞬间虎翀虎朝卡住的机甲板处,巨大的咬合力,将机甲板“砰”的两声拍碎,两人看着是已经卡不住了,迅速抽回来了武器,整个大阵四周草丛间“嗖嗖嗖”地,无数只箭羽飞射而出,霎时整个大阵除了刀光剑影,便是充满了箭雨的穿插,强大的力道,即便是武艺再高强,恐怕也只有被绞杀成肉泥的份。
四人感受到这一系列的变动,在向山道跃出的同时,反身在身前筑起了一道气罩,猛地向前推出,四人险之又险的退出了大阵,而那气罩挡住了无数只箭羽后,最终也被绞成齑粉。众人看着这大阵心里一阵后怕,最重要的几个地方均被他们破坏,竟然还能有如此强悍的威力,大阵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阵急促的箭羽后,整个树林被射的密密麻麻,想来是已经射光了箭。“这些箭羽和刀剑,足够装备一支军队了,只是一个阵法,便可看出菰蒲坞的实力啊。”虎飞感叹道。
一直在山道边观看众人闯阵的菰蒲坞弟子,此时双手按向了身后的一处机关,“吱”一阵声响,大阵终于是停了下来,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随后这名弟子叹了口气道:“唉,你们闯阵的方式太凶残了,大阵遭到破坏,这下又够我们师兄弟忙活一阵子了。”
众人脸上各自出现了一道黑线,明明是这个大阵更加凶残吧。
虎飞拱手道:“在下这些人不通阵法,实在是无奈之举,给菰蒲坞添麻烦了。”
那弟子摆了摆手道:“算了,按理你们这么许多人,决计难以过关的,不管怎么样,你们都算通过关卡了,各位随我上山吧。”
虎飞道:“多谢这位兄弟,有劳了。”
众人跟着向山上行去,此山并不高,但有大阵阻挡,林木茂密,外人难以发现,这菰蒲坞也就显得十分隐蔽,众人跟着这名弟子,途中光岔路口就有不到十个。即便知道方位的人,想要到菰蒲坞若无人带领恐怕也难以寻到。
终于走到了山顶处,这里是一处平地,度生看着这个地方,内心甚是惊讶,他看出了即便是眼前的房屋,这房屋之前,也是各自有一处小阵,若不是跟着这名弟子,恐怕他们这一行人当真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