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峥
繁体版

第10章 巫气

    姚起并没有高兴太久,而是想起来获取不到巫力的尴尬处境。这种能力不是天赋,而是神赋,而且未来的自己看情形是死了,那么它是否会跟巫力一样,用一点就少一点,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是一个亟需确认的问题。

    很多人就是这样,容易患得患失,那都是深切体会过得不到和失去的悲哀。

    姚起并不想钝刀子割肉,索性肆意使用这种能力,直到力竭。如果以后这种神秘力量还能恢复,那他就安心了;如果不能恢复,那他就省心了,不用告诉别人,就当它从来没有出现,省得空欢喜一场。

    姚汉看着姚起傻笑过后就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道:“怎么了?不躺着,揍你揍得轻了?”

    姚起撇撇嘴,重新躺下。

    姚汉见他吃瘪,咧嘴笑笑,就出去喂牛羊吃草。

    姚起目送他离开,数着他的步数,姚汉走出八步的时候他就不在姚起的视野里显现,再加上他俩之前的一步距离,姚起的热成像感知上限也就是九步。

    “前后左右九步距离,地下看不到,房顶看不透,不过应该也够用了吧。”姚起一笑置之,心念一转,进行内视,这是他最在乎的。

    人体有大奥秘,他要一探究竟。他在体内遨游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推翻了以前的一些认识,但也印证了一些猜想。当他把体内都浏览一遍之后,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视野中的景象变成了灰白,姚起心里咯噔一下,趁着还能看见就再浏览一圈,加深印象。最后头痛欲裂,感知世界里再次成为一片空洞,只不过长了见识之后,他可以用记忆和想象来填补。

    晚上睡觉时姚起浑身都疼,睡得不怎么香甜。第二天姚起发现自己的特异功能又回来了,只不过视野中的景象是灰白,但这也是一个好现象,好歹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可恢复的,估计是养足精神就可以继续运用这份神赋。于是第二天他没怎么动用热成像和内视功能,第三天它们恢复如初,姚起的外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便出户走走。让姚起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的感知范围里,就连冰雪也都可以成像。

    姜水在和姜木和姜石打雪仗,雪块砸来砸去的,其中有一只就飞向姚起。姚起伸手抓个正着,让后悔不迭的姜水诧异不已。

    姚起迅速蹲下,握个雪块,作势要朝着姜水打。

    刚和两个妹妹势均力敌的姜水不吃眼前亏,赶紧求饶道:“姚起哥哥,别欺负我,求你了!”

    姚起说:“那你就认输吧,再打下去你们可能就会生病了。”

    姜水想起去年的时候,原先部落里好多人因为生病没熬过去,便点头说道:“那好吧,老三、老四,不打了,算我输了。”

    “什么叫算你输了?”姜木很是不服气。

    姜水不耐烦地说:“是我输了,你们厉害,行了吧?”

    姜木说:“输了得认罚,不认就继续,打到你服为止。”

    姜水蹲下来,招了招手说:“来吧。”

    姜石跑向姜水,将她的小手沿着姜水的脖子伸进衣领里,姜水缩了缩脖子,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对姜木说道:“该你了,利索点,然后我们回去烤火去。”

    姜木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她看着姜水的神情就心满意足,率先进屋。姜水背着姜石紧随其后。姚起没有跟着,而是观察了一会儿牛羊和狼的热成像,又着重关注了一下篱笆,然后叫上姚汉拿着斧子带头狼向竹林走去。

    那鬼东西在吞噬掉其它魂体后,发现自己的精神不正常,于是把它吸收不了的干扰它思维的部分灵魂剥离出来。而那些残魂蜗居在竹子中空处,时常骂那鬼东西不是人,它并不恼火,只是说了一句:“都是鬼了,我当然不是人。”后来它对于那些失败者的怒骂并不上心,听过就算,毕竟它需要消遣,否则孤苦伶仃的无聊日子会让它疯掉的。

    这些残魂如果自暴自弃想要彻底死亡,那没有意志的魂体就被那鬼东西笑纳了,所以就靠着吸收竹子的生命力而得以苟延残喘,不能便宜它。

    在竹林中,曾经的战场上,竹子枯死一大片。他们以前几乎不往这里来,姚汉见此景象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姚起拼接了那鬼东西的破碎记忆,这些残魂没了那鬼东西的压制,可能真会成了气候。

    姚汉问:“我该砍哪棵?”

    姚起说:“已经死的不用管,它们挪窝了。我们得往外走走,找到那些半死不活的。我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特点。”

    在姚汉砍断一颗棵半死不活的竹子之后,他们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声和咒骂声。竹子中飘出一缕残魂,开始逃窜,姚汉浑然不觉,姚起却能感知到它,便赶紧追上它,不让它离自己超出九步。

    残魂见他们紧追不舍,便隐入一棵竹子。虽然姚起看不透竹子,但感知到一个部位变得更凉,便给姚汉指了指。姚汉一斧头砍去,那残魂一命呜呼,不知道有没有不甘的呐喊,反正只听到竹子爆开的声音。他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姚汉觉得之前干活的疲劳感有所减轻,意犹未尽地对姚起说:“这真是好东西啊!我不累了!”

    姚起点头说道:“是啊!我觉得体内已经有了一点点巫力。”紧接着他说:“我回去叫上她们。”

    姚汉拉住姚起说:“万一它们逃跑了怎么办?我又找不到它们。你先恢复巫力再说,你要知道,我们需要巫。接下来你指哪儿我砍哪儿,砍完我就退后,你来吸收。”

    姚起说:“那是你的选择,不是她们的。要不你回去报信,你就不想让姜土尽快恢复?”

    姚汉犹豫了一下,说道:“怎么不想?不过我不用回,让狼嚎就好。”于是他撸了撸狼的脖子,并学了一声狼嚎,示意它跟着嚎。狼嚎穿透竹林,引起留守的那几头狼的回应,姜名便抄起武器赶来查看。

    姚起和姚汉跟姜名解释了一番,姜名说:“你安心吸收便是,我的想法跟姚汉一样。如果你过意不去,那就当是替我们试试有什么副作用吧。如果有副作用,那你不要贪多。如果没什么副作用,那想办法给姜土带一个回去就好。”说完她便回去了。

    姚起目送她离开,然后环视了一周,指了一根竹节,姚汉又是一斧头砍下去,然后迅速退后。就这样,寻寻觅觅,姚汉砍砍姚起吸吸,残魂凄凄惨惨戚戚。

    姚起觉得自己的巫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水准,便不再吸收,而是转念进行内视,暂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副作用。有了小巫的实力,那他对付剩下的残魂就好说了。他每找到一个残魂的隐藏处,就口念咒语,屈指一弹,用巫术把它震晕,由姚汉砍掉竹节以外的地方,姚起再解开皮带,把竹筒捆上带走,后来连姚汉的皮带也用上了。

    到最后,他们把竹林找寻个遍,又巡视了一下松林和果林,没再有收获,他们便打道回房。回去的路上,姚起听着竹筒相互敲击的声音,很是悦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姜名看着他们带回来二十来个竹筒,对姚起更是欣赏了。

    姚起说:“暂时我没发现有什么副作用。你们可以试着吸收一部分,然后明天看看再说。”

    姜名便先给孩子们分发一个竹筒,再自己拿一个,她们便用斧子劈开,吸收那缕淡香,不过姜石劈开竹筒后,里面的残魂逃窜而出,并没有破散为巫气。

    姜名盯着姜石说:“是谁生怕鬼附身嚷嚷着要学武,然后刚练了一天就玩去了?连个残魂都劈不死,多浪费!”不过她还是再劈个竹筒,让姜石吸收。

    姜石信誓旦旦地说:“我明天就好好学武。”

    姜名叹口气说:“明天又明天,你有多少个明天?”

    姜木说:“妈,要不你允许我揍她,如何?”

    姜石怒气冲冲地说:“三姐!哪有你这样当姐的?”

    姜土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吸收这香气,刚好练练手,试试效果,看我恢复了几分。”

    姜水落井下石道:“我看行。”

    姜石赶忙道:“别!别!别!我现在就练。”然后原地打了一通乱拳,嘴上也不闲着,“哼哼哈兮”个不停。

    姚汉问姜土:“你感觉如何?”

    姜土说:“我感觉没那么虚弱了,也没那么疼了。”

    姚汉问:“要不再来一个?”

    姜土点点头,她没那么多顾虑,就算这东西有副作用也强不过生孩子给女人带来的损伤吧。

    姜名问姚起:“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姚起回答道:“以前我也没见过,它既然能让我恢复巫力,那就叫巫气好了。而且它能缓解一些疲劳和疼痛,这作用跟巫给族人治疗伤病和祈福的效果一样。”

    姜名点点头,看着已经呼哧带喘的姜石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便又摇摇头。

    姜石偷瞄了一眼妈妈,知道她对自己失望了,便想证明自己,来一个鱼打挺,结果没挺起来……

    姜名假装没看小女儿,迅速正视姚起问道:“那你说别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有?”

    “我想应该是的。我得到那鬼东西的记忆后,便觉得人死后本该去往的世界已经封闭了,魂体无处可去,便只能在这个世上。它们要想不彻底死亡,必定是要吸取生命力的,最直接的方式是互相吞噬,彻底死亡的就是最后胜利者的养料,而那些没彻底死亡的残魂就吸取更弱小生命的生命力。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水草。我不能说所有的地方都会有鱼,但有鱼的地方肯定有很多。我想一定会有人也发现了巫气的作用,我能预感到,大难将临。天灾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人祸。”

    事情正如姚起所料,已有人陆续发现了巫气,这对于已经三年没有巫力来源的巫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霖。先发现的部落起初是藏藏掖掖,其他部落奇怪之后便也跟着做,发现了奥秘,便一发不可收,演变成一场砍伐竞赛。尤其是在北方,哪个部落的巫率先恢复实力就会抢得先机,不管是为了争夺所剩不多的食物,还是为了以后南下抢猎场,都是至关重要。但他们毕竟没有姚起的特异功能,无法准确感知到究竟是哪棵树是魂体和残魂的藏身处,便在凡是有尸骨的地方,一棵树都不放过。有的部落挺狠,砍到累了砍不动了,就放火一烧,自己人得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得到;有的部落更狠,找尸骨多费劲?把其他人变成尸骨还不简单?有的部落后知后觉,在敌对部落的巫恢复如初后,终究是难逃被血洗的命运;许多部落都不想被当作猎物,而是要做猎人,以人多的优势才能形成围猎的局面,于是迅速抱团,形成了攻守同盟,部落联盟已成趋势;许多部落被迫转移,就算是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也等不了开春,逃命要紧!幸运的是,大河已经冰封,他们得以踏过冰河南下;一些部落找到自以为是天险的地方,便不再逃了,据险以守好过腹背受敌;少数部落反向而行,认为更北方的地方人迹罕至,大部落联盟不会盯上他们,只会追杀那些南逃的人们……

    在逃难的过程中,族人走散或被遗弃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一些人数少的部落直接被吞并,也有一些离人机缘巧合聚合在一起,没有选择打打杀杀,而是组建成新的部落,有了新的图腾。然而前途叵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是死是活都说不准,是哪个部落也不一定,图腾更是变来变去,估计下次成人礼的时候也没谁会想把图腾纹在脸上了。

    这股浪潮已经席卷大河,向大江涌去,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