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悠长的钟声便响起。

    少年们艰难起床，穿好宗服跑到演武场上。

    张虎扫视一周，点了点人数。

    “虽然你们集合的速度很慢，但第一天修炼，总算是没有赖床的。”

    “你们在嘀咕什么！”忽然，他吼道。

    人群里有两三个孩子正凑在一块，小声说着些什么。

    听到张虎的吼声，他们立刻噤声，分散开来。

    “我来说一下之后每日的安排，早上听到钟声开始晨练，上午继续进行体能锻炼，下午进行剑术学习，晚上是休息时间。”

    “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就开始吧，先跑十圈醒醒神。”张虎说道。

    ……

    晨练结束便是早饭的时间，莫辰在人群中找着裴越的身影。

    他正准备上前打招呼，两个少年却先他一步过去将裴越夹在中间。

    看着他们熟络的样子，莫辰不太好意思再上前搭话。

    他依稀听见其中一个少年说，“裴越，你看到今天虎指导点名那样没？依我看，他估计连神识都没有，这种境界放在我家连下人都当不成。”

    “他还怪凶哩。”另一个少年附和道。

    听到他们的话，莫辰也想起早晨的场景，凝聚了神识的修士哪还有用眼睛数人的道理。

    他又想到张虎那副孔武有力的身躯，大多数修士并不是这样。

    炼体期修炼得再筋强骨壮的，也不过只能算是凡俗世界的高手，修士终归是要以法术较高下。

    ……

    下午，烈阳当空，众人已齐聚演武场。

    “下午是剑术的修行，在我天剑宗，就没有不会用剑的弟子。”

    张虎说完，将上身灰褂脱下抛到一旁，崩起肌肉将其身旁的巨剑拔起。

    巨剑通体赤红色，没有铭刻什么纹路，看上去就是一柄巨大的剑型铁块。

    张虎舞动巨剑，时刺，时劈，时而旋斩，发出呼呼风声，接近两米长的巨剑在他手中不像是杀人利器，倒像是红色的彩带。

    “铮～”

    舞剑完毕，张虎已满身大汗，他将巨剑插进沙石地里。

    “若是一年后，你们的剑法能有我现在的十分之一，便算是合格了。”

    “现在，你们每人也去拿一柄剑。”他指向场地外围的木架。

    众人闻言飞快地跑开了，莫辰也挑选了一柄剑。

    事实上，所有的剑都是同一规格的，为双色铜剑，剑长两尺左右，剑身较宽，并未开刃。

    “今日要传授给你们的剑法名为《筑基剑法》，意思就是打基础的剑法。”

    “日后你们学习了其他高深的剑法，就会发现无非还是这些东西，只是增添些花样罢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都站好！跟我的姿势做。”张虎又将巨剑抽出。

    ……

    夜晚，众人被带到一处大池子面前，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休息了。

    池水呈青绿色，应该是加入了药草调制而成。

    “你们每人来我这领一枚气血丹服下，然后麻溜地给我脱了衣服坐到池子里。”张虎说道。

    “难怪女生都被叫走了。”有人小声嘀咕。

    “不然呢，你想看什么？”旁人打趣道。

    张虎没有理会这些孩子的窃窃私语，只是催促他们赶紧坐好。

    “调整呼吸，放轻松，感受自己体内气血的流动。这剑心草药浴的机会可不是哪里都有，不要浪费了。”他叮嘱道。

    “第一天修炼的感受如何？苦吗？累吗？我告诉你们，苦和累才是修炼的常态，哪怕你们到了更高境界也是如此。”

    “什么是修炼，修炼就是通过修行把自身磨炼成兵器，所谓修士，就是人形兵器。”

    “炼体期是很关键的时期，等你们开始修炼各种功法和法术，未必再能有多少时间锻炼体魄了。”

    张虎在池边走来走去，讲话掷地有声。

    “我可提醒你们，你们现在还只是外门弟子，未入九峰，便算不得真正成为了天剑弟子。”

    “一年后修炼结束，会有比试环节，赢者升入内门，而输者只能再等一年，与往年的外门弟子竞争资格了。”他淡淡地说。

    药池中传来水声，一些人睁开了眼睛，审视着周围的同门。

    ……

    结束药浴回到屋里，莫辰一直想着晚上张虎的话，原来一年后还有比试，一部分的人会进入内门，而另一部分只能等待来年。

    修炼之途，一年未必有多久，但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是天才，没有人想输，但总有人会输。

    莫辰有点紧张，今晚得再进入玉佩空间，问问江哥炼体期修炼有什么诀窍。

    他暗下决定，抬起头便对上裴越沉思的目光。

    裴越有些心虚，他咧起嘴角说：“没事，莫辰，我们都会进入内门的。”

    不过不是这一次，他在心里说。

    ……

    深夜，莫辰又进入玉佩空间。

    江青扬此时正蹲坐在玄空阁门前，捧读着一本古籍，见到莫辰进来，便把古籍合上，塞到自己肚子里。

    “小子，你又来了。”

    “江哥，我最近已经开始修炼了，你知道炼体期的修炼有什么诀窍吗？”莫辰开门见山道。

    “炼体期？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江青扬努力回想着。

    “好像有扎马步、举重什么的，意思意思锻炼下，再吃点丹药。”他说。

    “这些事儿你家长辈没告诉你吗？”

    “我现在不在家了，我在天剑宗修行。”莫辰如实答道。

    “天剑宗？你跑到中洲了。”

    “这么说，你资质还不错咯？”江青扬发现了华点。

    这些个名门大宗的收徒标准他是清楚的，非是天才不可能通过选拔，先前从神魂状态上他看不出莫辰的资质，便一直没有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小孩。

    “我可以教授你修行之道。”江青扬说。

    “啊？真的吗？”莫辰既感突然，又觉惊喜。

    这就好比准备出去玩耍的小孩向家长要些零花钱，结果家长直接说：我把家产都给你吧。

    “不过，是有条件的。”江青扬接着说。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过是以神魂残存，不重塑肉身总会有一天无以为继。”

    “那些塑造肉身所需的材料我都放在西域的洞府里了，可路途遥远，凭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回去。”

    “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修炼至聚灵期之后便前往西域，助我重塑肉身。”

    “好。”莫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相比传道之恩来说，跋山涉水并不算什么。

    “你放心，有我的指导，还有这玄空阁内的资源，我估计不出十年你就可以修至聚灵期，远胜同龄人。”

    “而中洲去西域，虽有凶险，但也不乏机缘，指不定你再回到天剑宗已是王境。”听到莫辰同意，江青扬熟练地开始画起大饼。

    “江哥，我们还是先说说炼体期的事儿吧。”莫辰随后说出一年后外门比试的消息。

    “这样啊，既然锻炼是一样的，那咱们就在嗑药上赢过他们。”

    江青扬回头看向玄空阁，大门依旧紧闭，他忍不住说道：“怎么主人来了门还关着？”

    这话一说出，大门便缓缓打开。

    江青扬已是见怪不怪，传说中帝境之上的宝物已能诞生灵智，这玉佩显然也属于这类灵宝，只是它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青扬走入阁内，开始说道：“这炼体期大致分为四个层次，一是肌肤毛发；二是筋肉骨骼；三是五脏六腑；四是经脉气血。”

    “你现在刚开始修炼，就服用这鬼虎锻骨丸吧。”说着就把锦盒递给莫辰。

    “别把锦盒也带走了，出去之后尽快服下。”江青扬嘱咐道。

    “另外，等我走出玄空阁了你再出去。”

    离开玉佩空间后，莫辰躺在床上，手上握着一枚小小的黑色药丸，他毫不犹豫塞进嘴中。

    他感觉冰凉的丹药进入腹中融成一团暖流，随即四散成丝丝缕缕，钻进四肢和胸膛的骨头里，隐隐有些肿胀和生痒的感觉。

    ……

    修炼了将近一月，不同弟子间的差异渐渐显现出来。

    一些人主动负重锻炼，要求更换更重的佩剑，很多人除筑基剑法外，也开始预练起高阶剑法中的剑式。

    所有人都很繁忙，一边打趣地说道谁谁谁太拼了，一边又暗自努力。

    莫辰每日都进入玉佩中取药服用，自然也是进步神速，他也感觉手中的剑轻了起来，但他不喜张扬，并未要求更换佩剑。

    没了刚入宗的那股新鲜劲，莫辰开始想念在阳国的生活了。不知道爷爷、师兄和秦瑶他们还好吗？

    爷爷应该依旧很忙吧，忙着参加朝会，忙着在皇城中指挥布置阵法。

    师兄应该仍是每日枯坐阵法室，想着怎么解决各种偶然出现的小问题。

    秦瑶这会应该拓开了更多经脉吧，她应该学会更多法术了。

    莫辰又想到自己，他最近每日疲于修炼，晚上已没有多少精神去钻研阵法了。

    他明白先得把眼下的难关渡过，一年后的比试他一定要赢！

    ……

    到了夜晚，张虎又开始了日常的讲话。

    白日里的训练大多是重复且枯燥的，但夜晚趁药浴的时间，这位指导总是有一大推不同的歪道理可讲。

    这么多天下来新弟子们早已习惯了这点，同时也明白了晚上确实是休息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我看大家进入状态挺快的，都会自己给自己加任务量了。果然，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我们天剑宗的风格便是如此，稳扎稳打，艰苦奋斗，不急于求成。若是在别的地方，哪里有这么一年给你打好基础，磨好性子。”

    “任宗主曾说过，只是赶鸭子上架一般地让弟子马上开始功法修炼，这是行不通的。”

    “若是追求速度，那些个邪魔外道的方法才是最快的。我们要无师自通的天才，也要沉稳刻苦的人才，这才是我们天剑宗起于微末，立足中洲的根本。”

    张虎顿了顿，看着池水中静坐的众人，继续说道：“这些天观察下来，我发现你们都很不错。”

    “我当炼体期指导都不知多少年了，我发现负责入宗选拔的那些执事眼睛是越来越尖了。”

    “我很想让你们都顺利进入内门，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这儿的指标就只有九个。”

    “我的意思是，想这次就进入内门的，你们现在的努力还不够！还得更苦些，更累些！”他的声音忽然加大。

    “当然，想过几年再进入内门的，你们现在可以稍微歇息歇息了。”

    “我也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炼体期的体魄未必能在以后斗法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张虎又轻飘飘地说。

    水池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专心汲取着药力。

    莫辰想着，虎指导果然是老江湖了，几句话就让正在放松的所有人绷起精神，在他们心里挂上沉甸甸的铁块。

    九个名额，那就是四进一，他盘算着。

    张虎从不安排弟子间的比试，一切结果都得留到最后才揭晓，因此莫辰也不清楚自己如今的水平，但想来，应是居于前列的。

    ……

    玄空阁内，江青扬仍研究着他那本拿出过很多次的古籍。

    自从他入阁的次数多了，莫辰不在的时候玄空阁的大门索性也就不关了。

    “今天就服用云芝护心丹吧。”他看见莫辰进来，便熟练地递过去一枚丹药。

    “江哥，你知道炼体期的一些武技吗？”莫辰接过丹药，继而问道。

    “我在想，我每日服用丹药，别人未必就没有，若只凭此点，之后比试未必能胜过别人多少。”他担心地说。

    “炼体期的武技倒是听说过一些，但哪会刻意去记住，都是些凡人修炼的东西，费力不讨好。”

    “你就放心吧，别人要是能天天吃上你的那些丹药，就不会来天剑宗了。”看着莫辰略有失望，江青扬又赶紧安慰道。

    他从没说出这玉佩的来历，在他看来，莫辰涉世未深，就算说了，现在也未必能理解元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江哥，你手里的那本古籍是什么？”莫辰转移话题问道，他见过这本书很多次了。

    “这个啊，一本功法。昔日进入这里，只勉强带进来几样东西，这不是最近无聊，想起来这本书，偶尔翻来看看。”江青扬将书的封面展示出来。

    “《金帝神宫诀》。”莫辰念道。

    “这本功法有些意思，可以增强神魂，但看多了会做梦。”江青扬笑道。

    莫辰没再多问，开脉期才能修炼的功法再神异此刻并不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明天再见，江哥。”

    江青扬点点头，他知道莫辰是急着回去服用丹药了。

    现在的孩子真猴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