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凉州之大，超乎想象。

    自上古战场废墟醒来，柳应屹已一连奔袭了三天。

    期间除了因惊吓躲进沙坑里的毒虫，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望着漫天黄沙，到处都是一样景色。

    哪怕有月华引路，柳应屹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正当他显化身形，准备在此稍作休憩缓解一下时。

    嗷呜……

    远处一声打破此地静谧的狼啸声响起。

    闻声望去，十几里外滚滚烟尘卷起，正以极快速度朝自己这边移动。

    仔细查看，发现这是一支由狼、蛇、虎、狐为主，各种虫豸为辅组成，为数五百的不知名行军队伍。

    正愁没个问话的，且不知多久过去，一路追杀自己的虎女亦不会轻易放弃。

    想着，柳应屹将道袍和熔火剑收进储物袋，将以前和荆晚一起活动时留下的普通村民衣物迅速换上。

    “你们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

    带领队伍奔袭至此，望着拦路问话的柳应屹：“停！”狼头领嚎叫一声，急刹停住身形。

    狡猾的眸子上下打量，发现他脚不沾地漂浮在半空，小心试探：“你是谁！？”

    柳应屹愠怒：“是我在问你话！”

    被其毫无感情的森冷眸子盯着，狼头领脊背发凉，抖了个冷颤。

    为了尽量不在手下面前丢脸，强壮镇定道：“大…大人……小狼是漠北四灵之一的狼灵。”

    一一介绍了蛇、虎、狐之后，继续道：“小狼四灵共同领导这五百灵掠团。”

    听完狼灵介绍，‘灵掠团？’柳应屹心底无奈，虽是盗贼团，但眼下这状况，盗贼团就盗贼团吧。

    队伍奔袭掀起的烟尘散去，柳应屹这才看清盗贼团部众带着什么。

    大多数都中都拿着残肢断臂，有的拿着半个身子。

    粗略打量一圈，十几具完整尸体中，尚有几人还有那么一点呼吸，但眼下茫茫黄沙，便是救了，他们也走不出去了。

    “你们这是从何处弄来的！？”柳应屹瞳孔竖立，语气平淡。

    狼灵见状，以为他也想吃，于是从一名部众手里夺过一条比较完整且白嫩的大腿。

    谄媚上前，双手捧着：“大人，这是小的们早上在边境劫掠了个村子搞来的。”

    垂眸瞥了一眼，柳应屹不着痕迹绕过狼灵，又问：“如今我族与人族开战在即，边境怎么还会有人类给你们去抓！？”

    闻其声音有几分不悦，一旁的狐灵嬉笑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在外活动的不比各大城中的灵族。”

    “此话怎讲？”柳应屹挑眉望去。

    “这城里的灵族，代代饲养人族，早就不必出来自己觅食了，血食供应虽有限，但不自由。”狐灵解释道。

    ‘饲养人族？’柳应屹不禁想起在白骨城所见所闻，看来妖魔四州险恶，远比外界所知更加骇人听闻。

    “大人，我们这一伙，虽说几日才能饱餐一顿，但相比城中限制，却也好过的多。”虎灵附和。

    “边境周围大小十几个村子，我们每次去一个村子都只要几个人，他们不敢不给。”蛇灵补充。

    “你们这伙成立多久了？”柳应屹沉声问。

    狼灵答：“大人，灵掠团刚刚成立不到三年。”

    “喔？”柳应屹眼神疑惑盯着狼灵：“依你所说，这三年边境村落该被你们吃光了才是。”

    虽然不知柳应屹为何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但势比人强，狼灵只能老实回答。

    “大人，边境村落多数都是世代居住，我们每次去，都是挑一些失去繁衍能力和劳作能力的人要。

    这样既能保证他们基本生活不受影响，又能保证血食持续供应。

    只要我们不逼得太紧，他们是舍不得离开的。”

    “你们这么做，万一他们找九派修士剿灭你们怎么办？”柳应屹不解。

    狐灵嗤笑一声：“大人，您太高看他们了，这群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自己不被吃，别人死活与他们何干？”

    “大人恐怕不知道，我们去，他们都是夹道欢迎的！”虎灵闷声道。

    “大人，我们不去的话，他们还要为这群没价值的人提供食物。

    我们去了，他们就有借口正大光明处理掉这群人了，何乐而不为呢？”

    蛇灵的话，竟让柳应屹生出一种不知究竟谁才是妖魔的错觉。

    眼前这群妖魔是吃人，可那些村民若是愤然反抗的话，他们还会如此得意吗？

    那些村民表面披着人皮，可任由自己曾经的长辈、亲友、朋友，被带走吃掉而无动于衷。

    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样对待吗？

    不，他们有想过，只是那一天没有真正降临，他们体会不到那种绝望和痛苦。

    这一刻……

    身位大禹皇朝大国师的柳应屹下意识扭身朝向九州，捆绑国运，身负龙脉的他，可以自灵魂深处深刻体会到九州正在无声恸哭。

    那是一种悲哀、凄凉、却又无能为力，伤心到了极致的难过情绪。

    沉思片刻，柳应屹深吸一口气，望向狼灵：“把所有的尸体都聚集过来。”

    狼灵不解：“大人？您这是？”

    灵掠团部众也纷纷露出不解之色，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血食。

    柳应屹道：“我不习惯吃生的。”

    音落，右臂龙化，掌心放出耀眼火光：“你们习惯？”

    哪怕再没见识，狼灵也知道这次自己真遇见‘大人物’了。

    若是能将其讨好，那自己这一票……

    想着，狼灵谄媚笑容更甚，一条毛茸茸大尾巴学着狗的模样摇晃，就差伸舌头了。

    “大人…您请，您请……”狼灵毕恭毕敬献上手中血食。

    柳应屹瞥了他一眼，心中默念《太上救苦》。

    掌心火光核心金光闪烁，二百一十九字经文如蝌蚪般在内游动。

    没见过世面的灵掠团部众无不呆若木鸡，还是在四灵首领指挥下，这才一一排好队。

    尸身完整的还好些，可以得到完整超度。

    残肢断臂，柳应屹只能在心中对其说声抱歉，而后尽力为其超度。

    扫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灵掠团五百妖魔盗匪，柳应屹已经在心底判了他们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