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明问道：“是谁纠集你们的？”

    李乔仑说道：“是山东道御史宋祯汉，他是这个小团体的头头儿，负责收钱和找攻击对象的弱点。还有兵科给事中方有度，每次都是他打头阵，功劳最多、分钱也最多。他们经常做这种事情。但是有人觉得他们这些人在朝中的实力还太弱、赚钱还太少，所以就急着招兵买马。”

    “于是宋师襄就把我给拉进来了！”

    “小团体？”吴孟明冷笑了起来。

    “他们招兵买马，除了你还找过哪些人？”

    李乔仑说道：“就我所知，还找了翰林院修撰黄道周，以及吏部郎中苏继鸥。但是这俩人不愿意干这种事儿，所以……”

    吴孟明盯着他说道：“所以你就入伙儿了？”

    李乔仑垂头丧气：“他们都说这事儿经常干，从来没有失手过。”

    “谁知道这一次……”

    谁知道这一次竟然被皇帝特地关注，还把人朱延禧走出宫的时候，脑子是乱的，心也是乱的。

    周如磐和丁绍轼在外面接住了他。

    “允修兄，陛下那边……”

    朱延禧叹了一口气：“唉……陛下要我们也参与党争！”

    周如磐吃惊地问道：“陛下果然是故意要挑起党争的？害怕东林党人一家独大？”

    朱延禧说道：“是的。陛下还说要我们几个帮他稳住朝堂局势。如果哪一方吃亏了，还要咱们出手帮一把，千万不能让党争失去平衡！”

    丁绍轼说道：“其实……如果当初咱们提前出手，也就不会有阉党的崛起了。如果当年朝中有人提前稳住局势，让五党的人能缓一口气，不至于败得那么惨的话，东林党也不会变成当初那种越来越极端的行事风格。”

    周如磐说道：“还有一些人，本来是很想要安心做事的，结果被逼着去搞党争，要么服从东林党，要么参与五党、要么阿附阉党……”

    朱延禧问道：“陛下说，咱们参与进去，一来可以维持平衡，不至于让党争坏了国家大事。二来可以将不喜欢党争、只想安心做事的人给保护起来。”

    “你们也觉得，咱们应该参与进去？”

    周如磐和丁绍轼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只有参与进去了，才能保护住这些愿意做事的人，才能让他们更安心地做事！”

    此时的朱有教，已经把腿翘在桌子上，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哼着小曲儿了。

    “今晚侍寝，朕是该找良妃王氏呢，还是该找慧妃范氏呢，还是找成妃、纯妃、安嫔呢？”

    朝堂大局已定，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些人是掀不起来风浪来了。

    申用懋和周永春需要招兵买马、整顿部署。

    东林党需要找六君子出主意。

    但是六君子是那么好找的？杨涟和左光斗的家有些远，剩下的袁化中等四人还在锦衣卫的监督之下，在查抄阉党众人的家产呢。

    现在正是朱有教安心享受的短暂时光。

    斗去吧，只要军事上不被影响，就是好事儿。

    过了几天，申用懋、王永光、周永春都到任了。都开始调整人事、提拔手下，跟东林党争夺生存空间。

    周永春还特地来汇报了刑部主事张时雍离职的事情，朱有教就想起来田吉了，让田吉调入刑部接手。

    熊廷弼和徐扬先也赶往辽东，去接任辽东经略和辽东巡抚的职务。

    但是袁可立还没有走，因为朱有教不让。

    当年袁可立离职，是因为朝中有人大肆攻击。

    朱有教已经找到了当年攻击袁可立的那些奏章了。

    上面的署名，有东林党、有中立派，竟然还有阉党的人。

    这事儿不简单！

    这是朱有教最初的判断。

    所以他就让锦衣卫出手了。

    此时的锦衣卫诏狱里面，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吴孟明亲自参与审讯，没几下就有人撑不住了。

    “我说我说！”一个人哆哆嗦嗦地出口说道。

    “这位兄弟，我都说！”

    吴孟明当初逃亡江湖，可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磨难的，那种悍匪的气质正是对付这些读书人的一大利器。

    吴孟明裂开嘴，有些狰狞地笑了起来。

    “说！要是敢有一个字儿有问题，老子扒了你的皮！”

    这人赶紧说道：“不敢有所隐瞒！都是下官肚子里面的实话！”

    “下官四川道御史李乔仑，其实跟袁可立并没有任何矛盾，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取过一丁点儿的好处。都是那个宋师襄，他说只要下官一起参与这件事情，以后就可以举荐下官加入东林党。”

    “下官入朝为官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做事情，结果因为没有党派而被孤立、排挤。下官为了加入东林党，这就一时糊涂……”

    都给抓到诏狱里面来了。

    吴孟明叫道：“把李乔仑拉下去！”

    “带宋祯汉！”

    ……

    事情很快就被调查清楚，并呈送到了朱有教的面前。

    长久以来，朝中都存在着这么一个小团体。他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了朝堂中的雇佣兵。

    但凡有人想要对政敌下手，但是又不方便自己出面，就会找到他们，给点儿钱，让这些人出手消灭政敌。

    宋祯汉，阉党的边缘人员，暂时没有进入核心。

    方有度，东林党的边缘人员，没有进入核心的意愿。

    两人一拍即合，成立了这个小团体，专职做起了这种肮脏的生意。为了钱，这两人直接就放下了党争中的门户之见。

    这一次宋祯汉收了钱之后，照例找到了方有度。而方有度一听是要对付袁可立，立马就亢奋了起来。

    因为方有度曾经推荐过一个叫做汪崇孝的人，推荐到袁可立的军中做事。

    然后这个汪崇孝上任四十天就弄出了大疏漏，被朝廷处罚。

    然后方有度就记恨上了袁可立，觉得是老袁让他丢了面子。

    这次有人要搞袁可立，方有度就想着把声势闹大，公报私仇之外顺便把名头打出去。

    弄翻了一个巡抚，这可是大战绩，以后团队的名头就更响亮了，当然需要提前招兵买马扩大生产规模了。

    然后李乔仑就加入进来了。

    他们很成功，因为袁可立是个孤臣，朝中无人帮腔，所以一战就把袁可立给弄下台了。

    朱有教拿起了吴孟明的汇报：“所以说，这事儿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但是这一次出钱的客户，竟然是毛文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吴孟明说道：“据宋祯汉所说，毛文龙认为袁公管他管得太严，想要给一个小小的教训，出一口恶气。结果没想到方有度竟然也恨袁公，最后就直接把人给攻击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