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师，学习更累还是工作更累呢？”

    今天的课时结束了，萱萱仰起小脑袋，问已经站起身，正在收拾书桌的江明。

    听到这个问题，江明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摸了摸萱萱的头，说：“对你更重要的事情，会更累。”

    “我就说学习更累！”

    萱萱挥起小拳头捶桌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妈妈老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工作了，就会觉得学习很轻松了，但是我觉得学习比工作累多了！”

    “那是因为工作对你妈妈来说更重要。”江明无奈地笑笑，萱萱才八岁，还听不懂他说的话的逻辑，显得憨憨的。

    “好了萱萱，老师先回去啦，你把数学和英语的下一个章节做好预习哦，下节课我给你讲。”江明嘱咐道。

    萱萱扯住他的袖口：“小老师你等等。”

    说完，她扭头从小书包里掏出来一个信封，双手交给江明，说：“这是爸爸让我给你的钱钱……”

    江明很意外：“但是这才月初，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

    “嗯……”萱萱皱这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爸爸说今天是小老师生日，就先把这个月工资预……预支给小老师。”

    “爸爸还让我祝小老师生日快乐！谢谢小老师教萱萱！”说完，萱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肉肉的小脸上出现两个小酒窝。

    “好，那小老师谢谢萱萱！也帮我谢谢你爸爸！”江明捏捏萱萱的小脸，接过了装钱的信封。

    “小老师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哦。”

    “好，萱萱也要开开心心的。”

    和萱萱道别之后，江明飞速下楼，戴上头盔，骑上电动车，离开了这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他骑着电动车，驶过碧草如茵的人民公园，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间穿梭，驶上跨江大桥，朝着城市的彼岸奔去。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身侧的阳光洒在江明身上，暖洋洋的。江上的风缓缓吹拂，带着淡淡的腥味，他听到亿万吨江水轰隆隆从脚下奔腾而过，江岸上高楼层叠错落，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江明此刻感觉自己仿佛是这座城市的主人，是某个故事里的主角。

    江明，今年十七岁。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发了工资，他要买一件礼物，不过不是送给他自己的，是要送给他的妹妹。

    说是妹妹，其实江明和她谈不上有什么兄妹感情，两人同母异父，是江明的父母离婚后，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因为之前他听妈妈说，这个月那个男人在外出差，只有他们母女俩在家，让江明生日这天过来，好好过一个生日。

    已经四五年没有跟父母过生日的江明很高兴，欣然应允，并提出给妹妹买个礼物——他知道这个妹妹并不喜欢他，但为了以后能方便见到妈妈，他想趁机买个礼物和她拉近一下关系。

    但他只是一个高中生，除去勉强应付生活的法定抚养费，他并没有什么余钱给妹妹买礼物。

    于是从上个月开始，江明凭借自己位于年级前列的优异成绩，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虽然因为学业的限制，他一周只能去一次，一个月下来也只能拿到大几百块钱，但足够给妹妹准备一件不错的礼物了。

    电动车停在了一家精致小巧的玩具店门前。

    这家玩具店开在一条商业街的角落，但因为靠近江明的中学，一些比较有钱的学生下课后经常来这儿逛，所以生意一直都还不错。

    江明为了给妹妹挑礼物，上个月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看中了一个大玩偶熊，标价648块，这意味着买下它之后，他这个月的工资就所剩无几了，但他觉得很值。

    “妈妈，我下班了，给子涵挑好礼物就过去，等我。”

    进店之前，江明拿出手机先给妈妈发了个短信。

    妈妈让他能发短信就不要打电话，不然妹妹会闹，那个男人也会不高兴，江明很理解，妈妈有她的苦衷。

    ……

    “滴！您已到账六百四十八元。”

    江明抱着半个人高的粉色玩偶熊，扫码付了钱，账面上只剩下了一百多块。

    “帮你包一下吧，看你骑车来的，抱着不安全。”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奶奶，她笑眯眯地对江明说。

    江明犹豫了一下。

    “免费的。”老奶奶笑着说。

    江明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那谢谢您了，奶奶。”

    和奶奶一起包裹好玩偶熊，江明心情舒畅地推门离开了玩具店。

    然后他瞟到了旁边不远处的蛋糕店。

    既然是自己过生日，还是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吧，他想着，把大玩偶熊放在了电动车后座，朝着蛋糕店走去。

    “最小的那个就行，打包。”江明指着橱柜最下面一层，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蛋糕说。

    “给我也来一个，哦不对，来三个吧，他付钱。”

    江明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转头看去，三个穿着脏兮兮校服的学生站在那里，前面的一个正怪笑着看他，看校服的样式，他们应该是隔壁职高的。

    江明没理会他们，拿上蛋糕转身就要走。

    结果衣服的一角被用力扯住，江明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那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职高学生。

    “付个钱呗，都是兄弟，我叫刘凯。”他说着，呲牙一笑，他的牙齿焦黄，大概是个小烟鬼。

    “没钱。”江明毫无情绪波动地回了一句，甩开他的手，出了店门。

    “切，没意思……”

    刘凯翻了个白眼，本想作罢，忽然瞟到了江明离开的方向，然后看到了那个在电动车后座的粉色大玩偶熊。

    刘凯轻蔑地一笑，带着后面的两个小弟快步跟了上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江明前面，一把抓起了玩偶熊。

    “你要干什么？”江明看到玩偶熊被抢了过去，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对着刘凯吼了一声，伸出手就想把玩偶熊夺回来。

    刘凯一个闪身让江明扑了个空，另一只手从兜里掏了一下，然后在玩偶熊上迅速地划了一下。

    “还你。”

    刘凯居然很痛快地把玩偶熊扔回给了江明。

    江明赶忙把玩偶熊抱住，没顾得上自己的小蛋糕，蛋糕落地，在盒子里摔得稀碎。

    而玩偶熊的背上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因为江明抱得太紧，雪白的棉花絮从中飞了出来，飞到了对面刘凯身上。

    刘凯一边皱着眉头打扫沾在身上的棉花，一边假惺惺地说：“哎哟哎哟，你看看你这个破玩偶，都坏了，你得赔……”

    但是还没等他说出来赔什么，江明的拳头就已经朝着他的下巴飞了过来！

    这次他已经来不及反应，重拳击中下巴，下巴重重地撞在上牙，连带着脑袋发生剧烈的震荡，嗡嗡作响。

    在眩晕中还没站稳，已经愤怒到红了眼的江明接着扑了过来，又是一拳。

    他终于再也站不稳，被江明狠狠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地接受江明雨点般的拳头攻击……

    而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小弟”，看到江明这样发狠，都胆小地缩在远处，完全不敢上前拉架帮忙。

    刘凯觉得疑惑，他刚才看这个家伙，明明老实巴交很好欺负的样子，事情怎么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在离这两人不远的地方，江明的手机被扔在了地上，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妈妈给他回复的消息：

    “江明，子涵爸爸让我们去找他，给我们买了今晚的机票，你不用来了。今年又不能陪你过生日，妈妈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