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源又仔细看了看，那眼睛就像是黑洞一般，什么都没有。

    符源轻轻挥了下手，赶走了手上这只，片刻后，又有一只鸟落在符源手上，然而眼睛里还是一样的空洞。

    作为修行者，原本与自然，或者说动物的亲密度就比较高，他从未在任何动物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这些鸟......是不是有些不正常？”符源抬起头看着雁回问道。

    “不正常？哪里？”雁回连忙走过来检查符源手上的那只鸟，片刻后，雁回舒了口气，“没有哪里不正常，不知符先生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呢？”雁回又恢复了沉稳的模样。

    “眼神。”符源说。

    谁知雁回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说：“符先生玩笑了，鸟有什么眼神？你难道不知道鸟类的眼睛都是这样的吗？黑色的，看起来就像黑豆。”

    这下轮到符源不知该如何理论，毕竟他的感觉是出于修行者的类似于第六感一样的东西。

    “雁城主，你应该不是修行者吧？”符源问。

    “我不是，一般人哪里有那样的机会，如果能成为修行者...那可真是让我这平凡的人生变得有趣了。”雁回笑着说。

    “雁城主说笑了，你现在贵为一城之主，也是无比尊贵的。”符源说着，对着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从其他人的表情上，符源知道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的鸟都处在一种不正常的状态中，但显然，雁回并不认为有问题，或者说，即使雁回知道哪里有问题，一行人也别想从雁回那里得到答案。

    “我们能自己四处看看吗？”符柢装出一副和小鸟玩得很开心的样子，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还请注意，不要伤到这里的鸟。”雁回说。

    “这是自然，请你放心。”符柢答应道，一行人刚好顺着话，都四散开了。

    符源往远处稍微走了走，细心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装作观鸟的模样通过意识沟通了吉安。

    “吉安，你能扫描这里鸟类的身体数据吗？或者你能看出来这些鸟有什么问题吗？”符源问。

    “没问题，你要扫描哪只鸟，就看哪只，记得多看一会儿，最少也得十秒。”吉安回答。

    “没问题。”符源看向距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一只全身蓝色羽毛的鸟儿，装作观赏的样子，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个遍。

    “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分析一下，还好数据库里有一般鸟类的资料。”

    一分钟不到，吉安就回话了：“根据数据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很正常。”

    符源点了点头，看来鸟的问题并不是身体层面的问题，看来想要得到答案，只能去问小黄或者傅嵩。

    小黄他无法主动联系，但联系傅嵩，只需要一个信息。

    “吉安，你查一下，我和傅嵩的信息有没有被监控。”符源说。

    “哦，好的。”吉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去查了。

    “我的天，居然真的有监控！你怎么知道！”这次还不到半分钟，吉安就大叫着回复了。

    “不出我所料，你有办法绕过监控让我们发信息吗？最好能做一份假的信息给监控，能办到吗？”

    “你不要再质疑我啦，这点小事当然可以，不过你想做什么假的信息内容？”吉安问。

    “就做一些我关心杭天齐的生活，和询问他雀城好玩的地方，对了，还有问他好吃的，这些就好了。”

    “好，没问题......好了，你们可以放心聊天了。”吉安得意的说。

    “辛苦了，不愧是你。”符源由衷赞叹道。

    “嘿嘿，有你这句话就好了，你忙，我不打扰啦。”

    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即使符源非常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但也还是耐着性子，跟着雁回的安排又转了大半个研究院。

    在雁回不断的鼓吹之下，这所研究院的形象已经无比伟大，但这或许是尘世中人的看法，对于符源来说，他并不在意这些。

    毕竟他知道，雁回吹捧的所谓人类智慧，不过是站在神鸟蛋的基础之上，如果没有那颗蛋，一切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还很难说。

    “各位，今天的游览暂时到此，晚上我为各位准备了晚宴，还希望各位赏光。”雁回笑着说，符源在心里腹诽，这家伙笑了一整天了，脸不酸么。

    “不必麻烦，我们这些修行之人，早已习惯不进食了，今天看了这么多，着实震撼人心，我也有些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符源说，同伴们也都应和着，如此一行人才没去吃什么晚宴，直接回了旅店。

    一到旅店，符源就发消息给傅嵩，询问那些鸟的问题，但傅嵩的警惕性很高，每次符源想把话题往鸟身上引就被岔开，无奈之下只得约了第二天下午在城内一家茶馆见面再聊。

    第二天符源依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茶馆，傅嵩早早到了，已经在等他。

    坐定后，符源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才小声和傅嵩交谈起来。

    符源在交流的过程中再三保证通过终端沟通不会被监控，并且用吉安告诉他的一些黑客技术应付了傅嵩的询问，这才保证了两人后续的交流。

    不过在询问正题之前，符源先问了傅嵩，为什么会和杭天齐一起行动，作为研究员的他，似乎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符先生，你有所不知，我出身贫寒，求学路别说有多么困难了，当初费尽全力去到新都求学，谁知上学的时候还要被那些有钱人看不起。”傅嵩喝了口茶，随即放下杯子，似乎是有些苦涩的茶水让他想起了往事。

    “不过，也没什么，比起学术能力，我很优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候的我还很单纯，还有理想，即使被人看不起，被欺负、打骂，我都能忍。学了一身本事原本想着回到故乡投身建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拜入了杭天齐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研究院院长，杭连生的门下。”傅嵩扶了一下眼镜，透过镜片，符源在他还年轻的眼睛里看到了岁月的沧桑。

    “我本来真的傻傻地相信他们对外所宣传的一切，所有鸟类的培育都是靠人类的技术，但没想到事实上竟然是靠那颗鸟蛋。但，如果只是这样，我或许也就忍了。”傅嵩看着符源的眼睛，认真地说：“符先生，你不知道实验室里是什么样的光景，也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动物都经历了什么。”

    傅嵩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原本，作为雀城人，我习惯了生活中的鸟羽，忽略了他们的来源。你想，这就和你天天吃肉一个道理，你也不会去想现在吃的肉是一只原本活生生的动物，在经历过笼饲、检疫、屠宰、分割最后才来到自己的餐桌上，你更不会去想那些动物在活着的时候，在将要死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又会感到何等的恐惧。”

    “不好意思，我说的远了些。但在实验室里，我亲眼见到那些鸟从孵化起就在悲鸣，在痛苦地哀嚎，充满攻击性，对身边的所有人、物都充满了攻击性，甚至是对自己自身。”傅嵩挠了挠头，或许是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让他感到头痛吧。

    “直至白色巨人的诞生，对了，符先生知道白色巨人吗？”傅嵩问。

    “我知道，之前在交易中心一楼大厅里见到过那根羽毛。”符源点点头，回答道。

    “你知道就好说了。如你所知，白色巨人很大，非常大，或许数字不足以表达，实际见过才知道那是多么巨大。白色巨人的培育太困难了，但因为领导们需要一个噱头，一个吹嘘技术、给雀城引来流量的噱头，他们决定要培育一只前所未有的巨型鸟。”

    “我不想回忆太多细节，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在培育那只鸟的过程中，死了十六个人，至于伤者，那就更多了，也是在白色巨人之后，培育的鸟类都被设计，按照他们的说法，‘进化’掉了情感。”

    “不，情感还不够准确，他们祛掉了鸟类的情感、痛感，以及所有会影响他们实验的东西。呵，当初这种定向培育成功之后，院里一片欢声，毕竟实验对象终于不会再伤害他们这些实验者了。”傅嵩抹了抹眼睛。

    “就是在这样疯狂的环境下，我认识了老师的儿子，也就是杭天齐，或许你难以相信，但那时候的我精神十分脆弱，即使是还是孩子的杭天齐，都成为了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傅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天齐他...早慧地不正常，通过和他的交流，我才知道原来神鸟蛋还有意识，后来么，不论是那颗鸟蛋的要求，还是我自己内心的诉求，我都想为雀城的鸟做些什么。”

    傅嵩说了好一会儿，符源在这一刻才了解了眼前的这个总是有着深沉黑眼圈的年轻人。

    “符先生，我想这应该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了。”

    “嗯，可以了。”

    傅嵩长叹一口气，“符先生，我这次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了，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傅嵩看向窗外，“我原本，最爱鸟了，那些能够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生命，多么令人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