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行人在这羽毛前站得太久，一位穿着制服的女性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像是这里的销售人员，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关于这根羽毛的一切。

    来人或许已经在远处仔细打量过符源他们，身上没有装饰羽毛，看起来仪表堂堂，这有钱且是游客的身份，让他们在售货员眼中变成了五只待宰的羊羔。

    “客人们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姓王。”王销售笑着打了个招呼，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似乎更加确定眼前的这几位非富即贵，笑容更灿烂了。

    “我看各位看了这巨人之羽好久，想必各位对此很感兴趣吧？”王销售并没有因为没有得到回答而停止，反而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这巨人之羽的诞生，可是耗费了许多的人力财力。当时为了培育出白色巨人，也就是这根羽毛的主体，研究人员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将原本体型只有不到一米的雪羽鸽培育到体长超过十五米。其中仅是尾羽就占据了身体的一多半长，可想而知白色巨人有多么巨大，饲养难度有多高。据说在饲养的过程中，就有科研人员不幸牺牲，真是令人难过。不过在克服了重重困难之后，我们得到了如此美丽的成果，也算是不枉费如此巨大的付出。”王销售说着说着仿佛感动了她自己，不禁抹了下眼角。

    符源压下心中不适的感觉，“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追求这种...应该怎么说，这种不自然的，甚至让人觉得不正常的东西呢？”

    王销售表情变了变，又勉强维持住有些尴尬的笑容。

    符源连忙说：“别误会，我并没有批判的意思，但如果不去追求这些，那些科研人员不就不用牺牲了吗？”

    王销售嘴角有些抽搐，但还是微笑着说：“这个吧，嗯，我想可能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能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甚至付出生命，也是光荣且伟大的。”

    这些话乍一听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但细细一想就觉得全然狗屁不通。

    符源也不想为难别人，只是淡淡地说：“或许吧。”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购入羽毛的计划？本中心的羽毛款式应有尽有，而且都经过了加固处理，保证各位戴个上百年也不会损坏。”王销售还在坚持她最初的目的，即使她觉得或许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什么羽毛。

    “嗯，我们还是想看一看，不知道你有什么推荐的？”符源说着和众人交换了下眼神，从眼神里符源能看出自己的同伴和自己有着相似的感受。

    要知道对于修行者来说，修行的过程就是不断地与这个世界沟通连接，因此，他们看待自然、生物的眼光和普通人不同。修行者相信人类不过是世界中生物的一部分，其他生物也是一样，众生皆平等，自然不会去搞什么压榨剥削其他种族的事。

    但就符源看到的雀城而言，在普通人眼中的生物不过和无机物相同，都是人类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罢了。其他生物如何如何，于人类又有什么关系？人作为世界的主人，自然有权利去支配、控制世界上的一切。

    因此对于符源一行人来说，在雀城所见的一切，让他们感到十分不适。

    但出于其他的考量，符源才愿意购买羽毛，或许他能给这座城市里的鸟类带来一些转机也说不定。

    王销售一听符源有购买意愿，原本抽搐的嘴角也不抽搐了，勾起了更大的弧度，引着符源朝着楼上走去。

    七转八拐之下走到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门店，王销售热情地说：“各位，咱家卖的可都是稀缺货，物以稀为贵嘛，各位快进来看看，肯定能找到喜欢的。”

    符源一进去就看到琳琅满目全是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羽毛，一时间符源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看花眼了。

    “各位请随意看看，有喜欢的叫我就好，我帮各位试戴。”王销售微微欠身后离开了，符源一行人看着眼前的各色羽毛，谁都没有动。

    符源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果然是洛瑞。

    “师父，我不想戴羽毛。”洛瑞低声说。

    “好孩子，你不想就不用戴，但是...”符源看了眼王家兄妹，“如果别人要戴，你也要理解，好吗？”符源说。

    “嗯，那...师父你呢？”洛瑞抬起头看着符源问，洛瑞的眼神一如初次相见时一样，锐利且纯粹。

    “我想，我也不需要买。”符源心中早有了盘算，大不了让原本在自己耳朵上扮耳钉的吉安变成自己胸口的一根羽毛，也不是什么难事。

    符源转过头对符柢说：“阿柢，你看看吧，如果你也不需要，咱们就去外面等他们。”符源看到王家兄妹已经在挑选，压低声音对符柢说着。

    “哥...我去看看王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至于我嘛，嗨，我也不买了。哥你们先去外面等我们吧，我就看看。”符柢朝着王玉寒走去，符源只得摇摇头，带着洛瑞往外走。

    “哎，两位怎么就要走了，是没有看到喜欢的吗？您看，还有二楼呢，上面的更好看，不再看看了吗？”王销售眼看符源领着洛瑞就要往外走，连忙追了过来。

    “不必了，我们只是来雀城旅行，手头不宽裕，看看就可以了。”符源被堵在门口，随意找了个借口。

    “价钱好说嘛，都可以讲价，您要不上楼再看看？”王销售还是不死心。

    符源微微皱眉，已经懒得再说，只是皱着眉朝外走。

    王销售一看男人脸色明显不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欢迎再来就回去店里了。

    符源带着洛瑞也没有其他地方好去，但也不想再在这里多留，就带着洛瑞离开大楼，找了家茶馆稍事休息。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当地特色的香茶，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符源心中思绪万千。

    下山不过几日，但所见所闻和在谛清山相差太大。

    符源回想起在山上修行的日子，恍然间发现，谛清山完全就是一处世外桃源，他在山上修行的几年间，甚至连心情都少有波动，每日都是平稳的修行。

    然而自从下山，符源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心情经历了多少起落，这些起落好像让他的心神也有了些许成长。只是，这些经历着实不怎么愉快。

    符源看了眼小口喝茶的洛瑞，想到洛瑞上山之前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讨生活，只觉得心疼。

    “阿瑞，茶的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嗯，还好。”

    “下山之后，咱们师徒还没聊过天呢，你这几天还适应吗？”

    “嗯，没什么不适应的，只不过有些失望。”

    “失望？”

    “我本来以为新都会很好，但是还是那副...样子。”洛瑞咽回了原本想说的形容词。

    符源心想，自己也觉得失望，但那是一种对新世界的向往被击碎的失望，而洛瑞却是希望破灭，她或许对新都有着希望，设想过新都和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这个世界还有希望，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或许我们这一路继续走下去的话，会让这里变好也说不定。”符源这样说，或许是想挽回一些希望的火种。

    “嗯，不过我还不够强，还需要修行。”洛瑞放下茶杯，看着符源说。

    “好，我们一起修行，不过你可别进步太快，超过我，那我这个做师父的就真没面子了。”符源笑着说。

    “那师父你要加油了。”洛瑞微微一笑，充满自信。

    “好，我一定努力。”

    师徒两人谈笑了一会儿，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回到羽毛交易中心楼下等着符柢他们。

    就当他们要离开时，洛瑞说：“师父，其实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买一根羽毛戴在身上，毕竟那些鸟已经不在了，而且羽毛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伪装。”

    “但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以前我没有力量选择自己想要的，现在我想我可以。”

    “阿瑞，你要记得，作为我的徒弟，谛清山的弟子，你做事只需凭借本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心，你的道更重要。”符源说着摸了摸洛瑞的头，心中不禁感叹，洛瑞真的长大了。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