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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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都波澜平地起,权势倾轧乱象生

    李远的父亲曾经是边城的守军领队,屡立军功,身上也多处负伤,已经不能再驰骋疆场,凭借军功被当时的边城统帅林远调岗到后勤运输护卫对担任领队,也算是养老的肥差。但那年慕容贤调任之后,慕容贤统领的龙鳞军把持了各个要职,李远的父亲也被迫退伍,家里虽然没有了收入,但凭借之前的赏赐和军饷,也能过个小富即安的日子。只是前几年为了送李远进入卫国学院,利用调防回帝都战友的一点人脉,散尽了家财,这几年供李远读书四处借钱,所以李远才因为比试失利大受打击,怕自己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更是比任何人都想拿到一官半职,以缓解家人的窘迫。

    刚刚听到自己无意中救下的是慕容家的亲卫统领,内心不由一阵狂喜,在卫队的保护下,一路急行,但自己的心绪却一直在胡思乱想,怎么得到丰厚的赏赐,怎么在慕容家的提拔下加官进爵,甚至走神差点从马上跌下来,还好并肩骑行的奔雷反应极快,一把揪住李远的衣服,帮他恢复了重心。奔雷担忧的看了一眼,他以为李远受伤了,李远赶忙摆摆手表示没事。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帝都城南中直门所在护城河的桥塔之前,中直门天黑后就已经落锁,李远等人被站岗的卫兵拦下,陈言休在马上直接亮出军机府的最高阶军令,卫兵不敢怠慢,上前双手捧过,校验后立刻放行,就在慕容府的一众亲卫策马通过桥塔的时候,卫兵用传令灯给中直门城楼上面也同时传递着旗语,等陈言休来到中直门前,高达十几米的城门依然紧闭,而在厚重的城门一人高的位置,打开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小窗,透过钢铁栏杆,隐约看到窗口后面似乎有很多士兵,不等里面的人开口,知道规矩的陈言休将军令交给身边的亲卫,让他下马将军令递进去。

    李远虽然来了帝都四年多,但是大多时间都在学校中,根本不知道这些规矩,一时看着也非常新奇,汪乾想给他解释,但知道李远好面子,所以假装漫不经心的跟奔雷说:

    “金色的军令是帝国军机府的最高阶命令,帝国的任何关隘在任何时间都可以通行,而且可以调遣身边除皇宫亲卫以外的任何千人以下队伍,只有军机府首席长官夏侯刃才可以签发。”

    奔雷一副你有病呀,跟我说这个干啥的表情,不耐烦地伸脖子向前张望。

    厚重的城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明显能听到有两排沉重的物体正在向城门两侧滑动,众人立于门前顿时慑于帝都城防的伟岸而心生渺小之感,李远不得心生感叹,恐怕巴荒大陆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军队敢攻打这样的坚城。

    当然,现在的他肯定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他在率军久攻帝都而不克的时候,总是会回想起这个夜晚,虽然因为时光久远,很多这一夜的记忆都成了模糊的片段,但唯独矗立城门前的这份震撼,以及大门逐渐敞开后,门后笔直的军道延申向上,直入都城深处,隐入黑暗之中,像一只权力的巨兽,吸引并吞噬一切。

    对于来到帝都就变成小透明的李远来说,人生中第一次被训练有素的重装骑兵拱卫,帝都的城门第一次连夜为他开启,这让他感觉心里好像有个硬壳,突然被撞破了,而那时的他还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当他成为这个大陆上第一个攻陷了白狮帝国皇都的人时,他当然早已经知道当年那种躁动,正是权力欲望的萌芽,但没有经历过的人,谁又真的能理解,权谋之路何其漫漫,此间的得失又是否值得……

    夏侯府邸的议事厅中,夏侯家族的族长夏侯刃正跟另外两个兄弟夏侯劲和夏侯锋饮酒聊天。

    “大哥,现在明显是要收拾慕容家,你在这个时候签发金色军令让慕容家的亲卫出城,不怕陛下怪罪吗?”

    排行老二的夏侯劲,问出了他和三弟的疑惑。一项坚毅的慕容刃神色一暗,放下酒杯说道:“我们夏侯家在边城也曾驻守十年,多少族中优秀子弟在与天狼汗国的冲突中魂碎塞外,让我夏侯家衰落至今。”

    老三夏侯锋不禁想到自己在边城吃了多少风沙,大儿子在一次小规模冲突中被流矢射中,不幸早逝,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咬牙说道:“不错,林家那小子跟他爹一个鸟样,看谁都像反贼,一直都放着其他家族,还不是因为他们得位不正。”

    夏侯劲赶紧打断老三:“慎言,老三,你喝多了。”

    夏侯刃摆摆手说:“无妨,今日我已屏蔽左右,整个院落只有我们三兄弟,大可放心。”

    夏侯锋激动地说:“我们夏侯家以前是多么风光,林家的白羽卫,慕容家的龙鳞军,跟我们虎威营根本就比不了,各地军事主官多是我们夏侯家的男儿。老族长在世时,迫于慕容家和乌氏那个贱人的合谋,让我跟大哥在边城镇守了十年呀。二哥,你一直在帝都为官,你知道边城那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亲手烧了多少夏侯子弟的尸体吗?”

    说到这里,他眼眶中已隐有泪水,握紧拳头低头不再说话。

    夏侯劲见三弟动情,安慰道:“二哥焉能不知你们的辛苦,这些年在帝都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早点把你们弄回来,六年前老族长去世,大哥继承了族长之位,咱们花了多少财力,我去求了多少人,才将咱们夏侯家从边城调回呀。所以,我就不明白,现在正是报复慕容家的时候,大哥干什么帮他们呢?”

    夏侯刃走到了两个兄弟身边,拦住两人的肩膀说:“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咱们父辈跟随林家老贼造反,夏侯家和慕容家功高盖主,从林俊他爹开始,就一直扶持林氏和乌氏做大,现在连汪氏都有赶超咱们夏侯家的趋势,我们再不顾大局跟慕容家相斗,恐怕我们两个家族都要被除掉。”

    夏侯锋听完有点醒酒了,关切的问道:“大哥,我看林俊对咱们三个还是挺信任的,帝国军事大权交给你,我跟二哥也多有赏赐和提拔,子弟封官也不在少数呀。”

    夏侯刃拍了拍这个曾两次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三弟,耐心的解释道:“这就是林家这小子的高明之处,我也是前段时间发现乌氏偷偷组建的黑铠军已经初具规模,才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其一,这几年我们兄弟三人虽然都受到提拔和封赏,但也让我们远离了军队,损失了很多实权。其二,族中子弟多有封官,挤掉的基本都是慕容家的位置,我们两个家族整体来看,势力是在逐渐变小的。其三,你我二人在边城也驻守了十年,天狼汗国多有袭扰,但只为求财。这次居然举国前来,一打就是三年,极为反常。”

    听大哥这么一说,夏侯锋突然反应过来:“对呀,天狼汗国各个部落形如散沙,为了方便来帝国劫掠才团结起来,现在一打就是三年,边城周边已成焦土,根本劫掠不到多少钱财,还死伤这么多族人,这也太反常了吧。”

    夏侯刃冷笑了一下:“是呀,根本不像是来劫掠的,更像是收了钱,到边城消耗慕容家的。”

    此时帝都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敲打着家宴厅的屋檐,远处一声闷雷传来,久经战阵的夏侯锋居然被吓得一激灵,夏侯劲倒是稍显平静,这让夏侯刃多少有些意外。

    “二弟是否也有察觉”

    夏侯劲这才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点点头说道:“不瞒大哥,我也是近期突然有这么点感觉,但是细思极恐呀。”

    虽然已经将自己情绪压制的很好了,但是夏侯劲的鼻尖还是渗出汗来,此时的夏侯刃已经走到窗边,晚风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吹来,让头脑更加清醒,他眼神看向夜幕,眉头稍稍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