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草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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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官宦之家

    王柏川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挂在堂屋北墙的那副画像,只见一个面带几缕长髯的老者身穿官服,自自然然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紫色的宽大袍服看上去十分气派,袍服正中绣着一只翩翩起舞的仙鹤。

    古代官员的袍服正中都有补丁图案,武官为猛兽,一品武官是麒麟,二品是狮子,三品为豹子,四品为老虎,文官的袍服补丁多以飞禽为主,一品为仙鹤,二品为锦鸡,三品是孔雀,四品为大雁,朝代更迭不断,文武官员的服饰也变来变去,但是官服中间的图案大致不变。

    王柏川望着墙上的画像,心中暗叹,没想到这家人祖上还是一品高官呢,难怪能得到皇帝的敕封,再看画像下方有张长桌,桌子正中摆着一只香炉,香炉前面放着一块木牌,他拿到手中一看,木牌正面刻着一列金字,洪氏先祖显考司徒承恩之灵位,木牌顶端刻着祖德流芳,左边刻着宗茂枝叶长,右边刻着世代福流远,一共十二个小字。

    赵全斌的脑袋凑到木牌跟前,念道:“洪氏先祖显考司徒承恩之灵位,嚯,没想到这个姓洪的老祖宗还是个司徒呢,怪不得能得到皇帝老儿的敕封。”

    铁根说道:“我知道,戏文里就有司徒司马司空之类的官,我还听过王司徒巧献连环计呢。”

    赵全斌惊讶道:“呵呵,你还听过三国演义呢。”

    铁根笑道:“我哪有钱听戏啊,也就是说书先生不注意的时候,我过去偷听两声罢了。”

    刘草根暗叹,这可是司徒大人的家啊,如果让司徒大人知道我们不打招呼就闯进了他家里,那可了不得了,再看孩子们像是头一次进城似的,一进屋就到处摸,到处看,对于屋里的各种新奇的装饰都好奇。

    刘草根心中又忧又气,把怒火全迁到了铁根身上,直接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个大暴栗,骂道:“听什么听,这是咱们待的地方吗,还不赶紧出去?”

    王柏川站在屋里,见孩子们呼呼啦啦全都吓的跑出去了,开口劝道:“算了,老丈,这里又不是皇宫,孩子们对新地方好奇又不是什么大事,想看就让他们看看,值得这么动怒吗?”

    刘草根心想这年轻人胆子也忒大了,他们闯进司徒大人家里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哪还敢在人家的屋子里闲逛,口中叫道:“咦,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种大官我们小老百姓躲还躲不及呢,哪敢往跟前凑,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赵全斌进到宅子里来就是为了找吃的,他摸着肚子叫道:“我可不管你们了,我得去找点吃的,我快饿死了”说着从屋里跑了出去,引燃了一支火把,钻进了左边厢房,嘴里嘀咕道:“也怪了,这么大的官,家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铁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听到左边厢房里叮隆当啷的响声,心里也有意动,见刘草根站在院子中央,于是一狠心,趁爷爷不注意,窜进了右边厢房也开始寻找吃的。

    这群人中间,铁根是孩子头,他一动不要紧,所有人的心思都活泛了,个人找了根火把,纷纷跑进两边的厢房里开始找吃的。

    刘草根生怕他们到处乱闯惹出祸来,左手攥着火把,右手不住拍着大腿叫道:“哎,你们,哎呀!”

    他见王柏川还在正堂屋里闲逛,指着左右厢房叫道:“王公子,你看,你看他们。”

    王柏川安慰道:“他们都饿到这个份上了,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老丈,事急从权,人命为大,其他一切都是小事,莫急,莫急。”

    刘草根眼见管不住众人,又指望不上王柏川,只好站在院里连连叹息。

    王柏川心里也好奇,这么大的宅院,这么高贵的身份,为何主人会弃家而去,按说这种人家绝不会像刘草根一样,沦落到出去逃荒的地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王柏川借着灯光开始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只见整间屋子左右两边用屏风隔开,中间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不知道两边是做什么用的,他穿过屏风来到左侧,迎面是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原来房主人把这里隔开是为了作书房用的。

    他走到书桌旁仔细瞧了瞧,上手摸了一圈,发现近三米长两米宽的桌面竟然是用一整块檀香木雕成的,不由大为吃惊,记得佳士得拍卖会,多年前曾拍过一件一米见方的一件明代家具,当时的拍卖价是两千多万。

    如果把这件檀香木书桌放到拍卖会上,那些大收藏家见了,还不往疯了喊价,放到现在至少是亿元起步,在王柏川看来,他面前摆的哪里是书桌啊,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在冲他眨眼睛,他兴奋了不到片刻就冷静下来,他现在连肚子都吃不饱,连家都回不去,要这书桌有何用,可惜啊,可惜。

    他坐在书桌后面的扶手椅中,双手摆在桌子上,想象这家主人在这里写字的情形,看到笔筒里的毛笔,顺手拿过来在书桌上干描了几下,只见手中的毛笔小巧精致,修长的乌木笔杆,顶端是镶着金丝的笔帽。

    王柏川虽是考古学出身,但他大学四年学的多是周朝的历史,对于其他朝代的文物了解不多,眼前这些文物又没有具体的朝代特征,他只能断出个大概年份,看着满屋子精雕细琢的木质家具,他暗暗思索,如果把这些东西运到现代,不但可以发一笔大财说不定他摇身一变还会成为一位知名的古文物专家,简直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不要太爽了,想着想着,他嘴角处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的意淫中时,赵全斌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迈步进入屋中,王柏川看他一脸颓丧气,笑问道:“赵大公子,有何收获啊?”

    赵全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收获个屁,只有一肚子气!”

    又过了一阵子,众人纷纷从两边厢房里撤了出来,刘草根看每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不用问就知道他们都是空手而归。

    哐啷一声,铁根从西边一间厢房里窜了出来,口中叫道:“我找到吃的了,我找到吃的了。”

    众人一听,纷纷朝铁根围了过去,王柏川再也顾不上百万千万的美梦,一溜烟和赵全斌一齐挤到铁根面前,只见他手中捧着几个已经干瘪的白面馒头,赵全斌不屑道:“我还以为找到了什么好吃的呢,还是一品大官的家,怎么穷的连平民老百姓都不如。”

    王柏川舔了舔嘴唇,笑道:“你也就是享福享惯了,这里的平民每顿有窝窝头吃就不错了,一品大官之家能吃到白面馒头就算好的了。”

    刘草根看了看出来的人堆,怎么也没找到铁蛋的身影,问道:“铁根,你弟弟呢,怎么没看到你弟弟?”

    铁根把馒头紧紧护在胸前,口中嚷嚷道:“别抢,别抢,我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

    就在众人正在商量怎么分馒头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刘草根一听是小孙子的声音,连忙拿着火把朝发出哭声的屋子跑去,只见铁蛋满手是血站在屋子正中,脸上挂着泪珠,眼睛里尽是惊惧之色,再看厢房西南角躺着七八具尸体,敢情是这小家伙在屋里摸黑找吃的,没想到竟然摸到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