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

    金禅撞完晨钟，顺着原路返回所住僧舍。

    才走到外边，就见无嗔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身上穿的也不是僧袍，而是俗家弟子打扮，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戒色小师叔，我要离开本寺，今后几日你要自己做饭吃了。”

    “你要去哪？”

    “去……武当山。”

    无嗔原本不想说的，毕竟他要做的事干系重大，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可在看到金禅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神后，忍不住说了出来。

    “武当山？你去武当山做什么？”金禅有点好奇。

    “去……去拜访武当派的掌门。”

    “武当掌门叫什么名字？”

    “叫……戒色小师叔，请你不要多问了，我真的要走了。”

    “好吧，我不多问，不过武当派与我少林寺并称武林两大圣地，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武当山瞧瞧，不知武当山距离嵩山多远？”

    “这个……以我的脚程，一去一来，大概需要十天。”

    十天？

    金禅表示怀疑。

    无嗔不是普通人，早在十年前，修为便已是八品。

    用江湖行话说，那便是一流高手。

    这种级别的武林高手，就算年纪已六十来岁，稍稍用点力，也能日行三百里，全力之下，更是可以日行千里。

    怎么可能需要五天才能由少林寺赶去武当派？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戒色小师叔，在你面前，我怎么会口出诳语呢？那武当山距离嵩山少说也有一千五百里，加上沿途……”

    “……”

    金禅愣了一下，然后挥挥手，“我还以为武当山距离嵩山也就五六百里，原来有这么远，快走吧，要是让戒会师兄知道我跟你在此纠缠，少不得要说我几句。”

    “戒色小师叔，执法长老平时是很威严，但他老人家……我走了。”

    “走吧，走吧。”

    金禅再次挥手。

    而眼见无嗔戴上帽子，匆匆走远后，金禅也没多想无嗔为什么要去武当山拜访武当派掌门，打算趁此机会练练功。

    他要练的既不是金刚不坏神功，也不是苦行禅功，而是“日行千里术”。

    或者说，他要通过苦行禅功锻炼一下自己的脚力。

    而以他的聪明，早就猜到了凡老僧传授给的坐禅之法，其实就是少林八大上品绝学之一的苦行禅功。

    这门功法的口诀，他全都知道了。

    既然名叫“苦行”，别说很难入门，就算入了门，想来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修炼到极高境界。

    虽说禅宗有顿悟，一旦顿悟，说不定就能将苦行禅功修炼到大圆满。

    但顿悟与开悟不一样，可遇不可求。

    在没有顿悟之前，他还得老老实实修炼苦行禅功，也就是每天坐枯禅。

    不一刻。

    他尝试了一番，绕着僧舍全速跑了几百圈。

    起先还有些不适，呼吸急促，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可跑着跑着。

    他感受到一种禅意笼罩全身，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也慢了下来。

    跑到最后，他的呼吸比正常情况下都要慢得多，所消耗的精气神，也大大减少。

    似此大约跑了五十里路。

    丝毫感觉不到精疲力尽，反觉得颇为畅快，仿佛打通全身穴位。

    因此，他索性不做饭吃了，也不干其他事，一直以奔跑的方式练功。

    到了黄昏，他跑去撞晚钟，回来又跑了半个时辰，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日行千里”这门小神通的窍门，便不再练。

    “想不到这日行千里的小神通这般厉害。”

    “音速大约是一秒三百四十米。”

    “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远未到音速，但也能一秒跑出三四十米的全速，而且还能保持几个小时，论速度和持久，应该不比猎豹差吧。”

    想毕，金禅也忘了今天没吃饭，甚至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开始坐禅修炼苦行禅功。

    ……

    子夜一过。

    金禅又多活了一天，寿元却增加一年。

    一时之间，他睡不着，便干脆参悟另一种小神通，也就是“缩骨变相术”。

    两个小时后。

    噼噼啪啪～

    伴随一阵炒豆子似的声音，动静颇大，金禅的身子并未缩小，而是有所变大。

    原来这“缩骨变相术”远非普通的“缩骨功”可比，属于神通变化之法，能够缩小身子，但也可以壮大身躯。

    只是金禅初次施展，倒吃了不少苦头，痛得直冒冷汗，虽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但因为不是外力使然，就没办法抵御。

    ……

    咣～咣～咣～

    金禅撞完新一天晨钟后，迅速返回僧舍，继续研究“缩骨变相术”。

    所谓废寝忘食，也不过如此。

    转眼过了两天。

    金禅终于掌握“缩骨变相术”的诀窍，便不再练。

    而直到此时，他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强烈的饥饿感，也不知是因为金刚不坏神功还是因为苦行禅功。

    次日。

    金禅跟往常一样，撞完晨钟后，打算返回居所。

    正走间，前方岔路却是来了个大和尚。

    金禅没见过对方，觉得有些奇怪。

    事实上。

    少林寺有两千多人，除了一百多个俗家弟子外，僧人可分为入门、外门、内门三等弟子。

    入门弟子就是杂役僧，懂一点武功，算是一品。

    外门弟子是二品。

    至于内门弟子，修为至少是三品。

    而内门弟子范围很广，依次为普通内门弟子、精英弟子、核心弟子、真传弟子、护法弟子、长老弟子。

    普通内门弟子的武道修为是三品，约等于六流。

    精英弟子是四品，约等于五流。

    核心弟子是五品，约等于四流。

    真传弟子是六品，约等于三流。

    护法弟子就是护法，既有七品，也有八品，约等于二流和一流。

    至于长老弟子，就是长老，修为最高，乃九品，属于超一流高手。

    这么多人虽然都住在少林寺中，可金禅真正见过的还不到两百个。

    所以他没见过那个大和尚，并不奇怪。

    真正让他奇怪的是。

    他住的地方与钟楼都位于少林寺重地范围，以前路上也碰到不少僧人，但要么是无字辈的中老年僧人，要么是低一辈的中年僧人。

    那大和尚看上去四十多岁，不算老僧，身上却有种八品一流高手的气派。

    而据金禅所知。

    整个少林寺之中，别说罗汉堂和般若堂，就算是号称少林第一“武院”的菩提院，也找不出一个六十岁之前晋升八品的武僧。

    “你是谁？”金禅站住脚步。

    “你又是谁？”那大和尚淡淡一笑。

    “我是……你爷爷。”

    那大和尚愣了愣。

    旋即，他又是淡淡一笑。

    “你若是我爷爷，我就是你祖宗。”

    “你不是少林寺的人。”

    “你说对了。”

    话音刚落，那大和尚身形微动，瞬间靠近金禅。

    砰！

    金禅想躲，也躲开了，但只躲开两步，就被大和尚一掌击中脑门。

    不等金禅倒下，大和尚随手一操，抓起金禅僵如死尸的身体，随手扔进附近一片草丛之中，稍加掩盖，扬长而去。

    “中了本座十成金刚掌力，纵使是八品一流高手，不死也要吐血三升。”

    “小和尚，你认命吧。”

    “你死在本座手中，是你的造化，别人想被本座打死，至少也得七品。”

    “而你，就算打娘胎里练功，现在也不过四品。”

    “哈哈，这小和尚是了凡老秃驴的徒弟，据说慧根极高，比了凡强数十倍。”

    “没了这小和尚，少林气运已尽，不出一个月，少林必亡！”

    “哈哈！”

    那大和尚想着，越走越远。

    ……

    不知过了多久。

    邦～邦～邦～

    草丛内的金禅被九道破锣似的钟声吵醒。

    霎时间。

    他睁开双眼，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谁在敲钟？竟敢抢我的活……”

    下一刻，他自草丛里爬起跑出。

    “咦！”敲钟人是个中年武僧，尚未走远，突然看到金禅跑来，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竟敢……”

    “我是你爷爷！”金禅怒道。

    “原来是戒色太师叔。”

    那中年武僧以前见过金禅，还知道金禅是本寺辈分最高的一位老僧的徒弟，认出以后，也不敢生气。

    “你为什么要敲钟？”金禅怒气未消。

    中年武僧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年纪又小，却凶巴巴样子，不觉想笑。

    “回戒色太师叔，我不是敲钟，我是撞钟……”

    “你那叫撞钟吗？难听死了。”

    “……”

    “说？为什么敲钟？”金禅虽然没了怒气，但一副小大人样，板着面孔。

    “我……我……我少林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是方丈派我敲响‘九云钟’的。我敲完钟，得赶去列队。戒色太师叔，我不跟你说了。方丈有过交待，要是遇见你，请你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待在房内。”

    中年武僧边说边跑，并未使用轻功，很快消失在远处。

    过了片刻。

    金禅才想起自己被人一掌打中脑门的事。

    “好你个不知从哪跑来的秃驴！想打死我？”

    “要不是我有金刚不坏神功护身，早就呜呼哀哉了！”

    “哼！等我找到你，十倍奉还，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随后，金禅也跑了，打算先赶去住所，然后找机会去少林寺前院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