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来后，唐青莲越想越生气，便要袁五华打了一个电话给孙成业，袁五华简单介绍了应孙怡芳之约去一车间办公室与孙怡芳商谈的情况。孙成业听说孙怡芳撕了袁五华手上周伟明写的借条，吃了一惊，担心起来，这一段时间女儿身心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不会是受了刺激又变坏了吧？赶忙叫易师傅开车送他到了一车间办公室。

    罗组长和几个工人见孙成业来了，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孙成业快步走了进去，见孙怡芳单手支着头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叫了一声：“怡芳！”

    孙怡芳放下手抬起头来，叫了一声：“爷。”

    孙成业关切地问道：“怡芳，你没事吧？”

    孙怡芳抬头看着孙成业，说：“爷，我很好。”

    孙成业放下心来，问道：“袁五华打了电话给我，说你撕了他手上的借条，真有这样的事？”

    孙怡芳抬起头来，朝父亲叫道：“爷，唐青莲说周伟明打牌向她借了三万块钱，我不信！那借条是假的！”

    “怡芳，你看了伟明的借条吗？”

    “没。”

    “那你怎么说借条是假的？”

    “爷，这几年周伟明很少外出打牌了，也从没有在外面借过钱，现在唐青莲突然拿着借条来了，这还是真的？当然是假的了！”

    “怡芳，你这样说也有你的道理，不过，要证明这借条是假的，必须要有证据！证据在哪？你能拿出来吗？”

    孙怡芳听了，看了看父亲，不说话了。

    孙成业又说：“怡芳，三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五华讲这钱是周伟明向他借的。你知道袁五华那个人，他是一个没有弯弯肠子的人，他这样说，周伟明借钱这事应当就是真的了。”

    孙怡芳叫道：“爷，照你这么说，我就是假的了！我这样说，也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孙怡芳看了看父亲，不愿说。

    孙成业叹口气，说：“怡芳，你不要跟爷使小性子。等会我让青莲与五华来这里，我来问五华的钱是怎样借给伟明的，要是五华讲的合乎逻辑，就让他们用承包金来冲抵，你看行吗？”

    孙怡芳急得叫了起来：“爷，不行！我不同意！”

    孙成业见孙怡芳中间有几次想说而最终没说，猜想其中一定有些原因，便说：“怡芳，我也不多说了。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张借条是假的，你就不占理，会站不住脚。不要以为你撕了借条，你就可以耍无赖不还钱了，那肯定不行！不过，要是你认为自己是对的，你就要拿出证据来。噢对了，你可以去找找孙氏纸业法务部的杨律师，听听法律专业人士的意见。”

    孙怡芳眼睛一亮，笑着朝父亲叫道：“对呀！爷，我可以去找杨叔叔呀！谢谢爷！”

    第二天上午孙怡芳到了县城清江律师事务所，律师杨清流办公室的门开着，孙怡芳来到门口，见杨律师正与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交谈着。孙怡芳笑着叫了一声“杨叔叔”，杨清流见了，回应了一声，笑着招手让孙怡芳进来。那男人转头朝孙怡芳笑了笑，孙怡芳礼貌性地点点头，进来在靠着窗户的沙发上坐下。孙怡芳觉得那男人有些生厌，自己进来后那男人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但又不好明说。

    杨清流对那男人说：“刘主任，我跟你讲的就是这些，这个案子事情不大，我们两个沟通以后，再去做一下双方的工作，及早调解结案算了。”

    刘主任笑道：“杨大律师，我早就跟我的当事人说了，他就是不听。”

    杨清流看着刘主任笑了笑，说：“凭你这张利嘴，他会不听？调解结案算了，你再去做其他案子吧！”

    刘主任抬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拍，笑道：“好，听杨律师的，做工作结案。”

    说完站起身来，朝孙怡芳点点头，出去了。

    孙怡芳起身坐到刚才刘主任坐的位子上，笑着问道：“杨叔叔，那个借条的事情怎么处理？”

    昨天下午，孙怡芳打电话给杨清流将事情述说了一遍，请他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杨清流问道：“怡芳，昨天你去找唐青莲问了周伟明借钱打借条的情况没有？”

    孙怡芳摇摇头，说：“杨叔叔，我跟你说了呀，我跟唐青莲撕破脸了，哪里还好意思去找她。没去。”

    杨清流笑道：“怡芳，这么说来情况一点也不清楚，我现在怎么答复你呀？”

    孙怡芳站起来，看着杨清流说道：“杨叔叔，您是长辈，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跟您说句实话吧，我不相信这事是真的！周伟明这几年打牌主要是打业务牌，您晓得打业务牌的意思，输了钱都是找我要！他很少跟社会上的人打牌了，他怎么会向唐青莲借钱？再者……唉，算了，杨叔叔，反正我不相信！”

    孙怡芳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势，而且越说声音越大。杨清流示意孙怡芳声音小一点，指了指门，孙怡芳转头见门没关，来到门口，向外看了看，门外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刘主任还坐在不远处门厅的椅子上休息，回头转身关上了门，回到座位坐下。

    杨清流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孙怡芳，说：“怡芳，杨叔叔能够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只是，不相信周伟明借了钱是你的主观推测，这推测是不是真的，就要靠证据来说话。你有证据吗？”

    孙怡芳急了，说：“杨叔叔，你怎么跟我爷说的一样？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杨清流笑了，说：“与你爷串通好了？怡芳，杨叔叔把你看作侄女一样，串通好了也是为了你好！”

    孙怡芳看了一眼杨清流，说：“杨叔叔，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杨叔叔，这确实是我的推测，我手里没有确切证据！”

    杨清流问道：“怡芳，你怎么有这样的推测呢？”

    孙怡芳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看了看杨清流，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杨清流笑了笑，说：“怡芳，如果你真想弄清借条的真假，杨叔叔给你出些主意吧。”

    孙怡芳听了，脸上显出光彩来，点了点头。

    杨清流说：“从这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查清周伟明跟哪些人打牌，在哪里打牌。二是查清周伟明借的这些钱是现金还是银行转账。”

    孙怡芳还没听完就急了，说：“杨叔叔，周伟明写借条的时间都不晓得，这后面两条怎么查得清？”

    杨清流抬起头来看着孙怡芳说：“怡芳，这事是有些难办。昨天你打了电话给我后，我打了电话给你父亲问了情况，也跟他讲了这几条。他说伟明走了这么久了，要查清有难度了，不过，你爷说，不管如何难，他都会找人去调查。”

    孙怡芳听了心里觉得轻松了下来。

    杨清流又说：“不过，有一点我跟你爷的看法相同。”

    “哪一点？”

    “唐青莲手里的借条肯定是周伟明写下的，借条不是假的。”

    “为什么呀？”

    “依据我们两个对唐青莲的了解。”

    孙怡芳急了，站起来说：“你们都这样说，那就让他们扣吧！”说完，气冲冲要走。

    杨清流笑了笑，说：“你也别急，等你爷派人查一下再说。借条是真的，不能说周伟明借钱就是真实的，只能说借条是一个证据，要证明借钱是真实的，就要有多个不同的证据相互佐证，这些证据必须形成一个证据链，一个闭环的证据链才行。”

    “杨叔叔，你说得我云里雾里一塌糊涂了。”

    “怡芳，我过几天会来孙氏，去问问唐青莲。”

    孙怡芳站起来，朝杨清流挥了挥手，“杨叔叔，这事就麻烦您了，再见！”

    孙怡芳出了清江律师事务所大门来到不远处的马路边，准备拦一辆的士回家，看见那位刘主任笑着朝自己走来。她以为自己后面有刘主任的熟人，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心里马上明白刘主任是冲着自己笑。孙怡芳对陌生男人有一种本能的警惕，避开刘主任的眼光，转头看向马路对面。

    刘主任来到孙怡芳身边，笑着说：“小孙老板，刚才我坐在那里听到了你的一些情况。如果你相信的话，我有办法帮你拿到借条是真是假的证据。”

    孙怡芳有些诧异，看了看刘主任，说：“您认识我？”

    刘主任笑了笑说：“我认识周伟明周老板，呵呵。”

    孙怡芳心中生厌，说：“我不喜欢别人偷听。”

    刘主任仍然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看得出来你对周总借钱这件事的真假很上心，说话声音很大！”

    孙怡芳看了刘主任一眼，说：“不好意思，我已经请了杨律师，就不麻烦您了。您请便吧。”

    刘主任“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小孙老板，你误会了！杨律师是全县知名大律师，办案很有一套，他又是孙氏纸业的法律顾问，你肯定会请他。”

    “那你要干什么？”

    “我帮你找到周总没借钱的证据！”

    孙怡芳心里一跳，说：“真的？”

    刘主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来，笑着双手递给她，说：“只要你相信，我就能帮你拿到证据！拿不到证据不收一分钱！”

    孙怡芳接过名片一看，上面一行字写着“维江法律服务所”，中间名字处写着“刘荣辉”三个字，笑了笑，说：“刘主任，我考虑考虑吧。”

    刘荣辉点头笑道：“那是，那是。我等小孙老板的电话！”

    一辆的士驶来，孙怡芳拦下，朝刘荣辉挥挥手，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