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易德在超市发买东西，被误认为是小偷
贾易德到超市发超市买了一袋豆腐干、两个鸡爪。
结完账又到隔壁的菜肉市场买了两个大饼。
阿姨的心肠好，照例多送一个。
结完账准备走。
突然出现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将贾易德带到超市发超市。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瘦高个问。
“不知道啊。”
四个人又将贾易德带到监控室。
看了监控。
贾易德明白了。
两天前的晚上，自己蹲着。
左手拿着两个鸡爪，朝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右手拿了一个卤蛋看兜里的表。
穿的是啄木鸟牌的衣服，肚子的位置有个大口袋。
觉得这个卤蛋有点小，放回原位拿了另一个。
起身去收银台结账。
说实话，并不知道那个方向有监控。
也不记得有没有朝那个方向看。
反正这个镜头容易让人误会。
第一时间，贾易德以为人家是用什么手段合成的，污蔑自己。
四个人劈头盖脸地质问，反问、连环炮式的吓唬。
贾易德勃然大怒，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偷，把卤蛋放回去了。
小个子保安因为激动脸都扭曲了，看着贾易德的眼神，恨不得将贾易德生吃了。
戴着鸭舌帽的男营业员浑身散发着杀气，说着极其下流的话。
……
又问：“你是不是保安队的？”
贾易德没有犹豫回答：“是。”
戴鸭舌帽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请来了保安队的大队长。
大喝：“如果不是看在队长的面子上，打死你！”
大队长看了监控录像，朝贾易德大吼：“拿了人家的东西赶快补上，快跟我回去。”
“大队长，听我解释。”
大队长根本不听。
贾易德惊慌地给了收银员七毛卤蛋钱，跟大队长去办公室。
大队长愤怒地说：“我最讨厌偷别人东西的人了。”
“工作要干就干，不干鸡巴滚蛋！”
大队长坐在电脑前，再没说什么了。
贾易德回宿舍，拿着刚买的食品，没有吃的胃口，放在了床头。
大家都知道了。
因为戴鸭舌帽的家伙叫大队长时。
大队长正在开会。
贾易德跑到对门宿舍问白坚，“还记不记得两天前，我吃面时，碗里有几个蛋？”
白坚说：“没注意。”
又问坐在床上缝衣服的男生。
“两天前吃面时，碗里有几个蛋，你注意了吗？”
黑皮男生摇摇头。
贾易德说开了。
“我是拿着蛋看了一下兜里的表，可是请注意，我有放回去的动作。”
“只要证明放回去时手中有蛋，一切问题便解决了。”
“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旁人没说话，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贾易德又问。
“白坚，就是给你吃鸡爪的那次，你记起来了没有？”
白坚说：“实在没在意。”
他躺在床上睡了。
贾易德又奔进超市，看监控录像回放的动作。
挺模糊的。
贾易德说：“这是个误会，这是个误会。”
“警察肯定有方法鉴定。”
瞄了瞄戴鸭舌帽的。
戴鸭舌帽的比其他人都愤怒，仿佛要吃掉自己。
好像有私人恩怨。
之前不认识他，没有什么矛盾。
瘦高个让贾易德做出选择，“是现在回去，一了百了，什么事没有，还是叫警察？”
“偷没偷，我们说了不算，你跟警察解释吧。”
拿着手机作势要拨110。
“还是别拨了吧，我马上要上班。”
“上班没关系，别人可以替你上。”
贾易德说：“别拨了。”
因为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不想失去这份现在满意的工作。
不想在工作上有什么差池，而且偷蛋是属于私事。
监控录像不是可以保存半个月么，明天处理，后天处理也行。
匆匆回宿舍。
在队长、主管有些奇怪的目光里。
换工作服披大衣去8号楼上班。
远离了人群独处时，情绪更激昂，更暴烈。
深夜，除贾易德值班外，没有其他人。
贾易德的工作很简单。
只要坐在值班椅上，不睡觉就行。
防止陌生人搞破坏。
可以看书，写什么。
晚上八点上班早上六点下班。
就是图上班能看书，贾易德才来这里上班。
几本厚书摆在值班桌里。
笔记本也在。
香辣方便面在旁边，还有洗干净的饭盒。
贾易德痴呆地坐着，书、笔记本上的笔记不曾看一眼。
胖女保安张洁穿着崭新的便装，要到走廊尽头打热水。
嘻嘻笑着坐在贾易德身旁。
贾易德问：“你知道我偷超市卤蛋的事吗？”
“有监控，两天后，被抓住。”
“保安开会时，超市的人对大队长说了。”
张洁说：“我没开会，所以不知道。”
贾易德又说：“这是13号的事。”
“今天是15号。”
“如果我偷了他们的蛋，当场怎么不抓住我？我有这么蠢吗，偷了别人的东西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两天后还去超市买东西。”
“我今晚买鸡爪豆腐干，付完账，他们扣留了我。”
“你知道监控录像是什么样的镜头吗。”
“是什么样的镜头？”张洁好奇地问。
“我蹲在卤蛋篮子前，朝别处望了一眼，然后拿了个蛋看兜里的表，然后将蛋放到篮子里，拿了另一个蛋站起来结账去了。”
“我承认，看监控，像偷了。”
“但凡事有例外有偶然性。”
“只要证明放回的镜头，手里有蛋，便万事大吉，一切清白。”
“现在关键是镜头模糊一片，看不清。”
“不知有什么方法或机器可以看清。”
“真的看不清吗？”张洁说着做了手捏成空心拳状。
“警察局有能看清的设备吗？”
张洁摇摇头，“我不知道。”
提起水壶准备走时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算了，打开水去了。”
从张洁的反应，贾易德得到些许安慰。
又有些不安。
别人会怎么认为呢？
一个人极端无聊时。
东雪来了。
是为明天换班的事而来。
贾易德就对东雪说这件事。
东雪的反应给了贾易德孤单无助受伤的心灵巨大安慰。
“就一个破卤蛋的事，过去啦，算了。”
“报什么警，不过报警澄清真相也好。”
“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告诉你吧。”东雪自然地说：“我的手机丢了，手机是在你们宿舍丢的，两天前。”
“没告诉队长吗？”贾易德关切地问。
“告诉了，开会时大队长说过，可是没有办法找回。”
“你不会怀疑我吧？”贾易德面不改色地问。
贾易德坚信东雪绝对没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我怀疑的人有，我如果怀疑你，就不会把这事告诉你。”
贾易德意味深长地笑了。
东雪也意味深长地笑了
东雪走后，贾易德的脑海又浮现那几个人的脸面。
想起大队长说的话。
越来越愤怒。
在走廊上踱来踱去。
楼梯叮叮当当响。
这是平生受到的最大的污蔑。
践踏了自己的人格。
有很强烈的欲望要报警。
想象报警后。
警车从东门南门进来。
停在超市门口。
没上班的保安全看见了。
警察找大队长。
大队长不在。
队长来了，陪同去警察局。
警车开出小区。
保安员看见车里的自己。
警察局。
那四个逼也在。
警察在经过反复对比后。
对四个逼说。
人家把卤蛋放回去了。
那几个逼就焉了。
明天不成就后天。
因为明天要替东雪上四个小时的班，下午四点到八点。
晚上八点至第二天早上六点的班是自己的。
如果明天报警。
被带到警察局，
至少也会被扣留十个多小时。
万一情况特殊。
进了警察局，什么时候出来是个未知数。
就算出来了，白天睡觉的时间很少。
能保证晚上不睡吗？
上班期间睡了，后果非常严重。
要是后天报警。
后天也要给东雪上六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到八点。
大后天东雪要给自己还一个班。
这期间适合报警。
思绪乱飘。
大人物，林彪、蒋介石都来了。
柏杨不是坐10年牢吗。
李敖也不是坐十年牢。
萨特一生有27年在牢房里。
又想到写作。
以后该如何面对阿姨全家？
面对超市里的工作人员？
今后的路怎么走？
大队长在他人面前会怎么说自己？
和大队长是永远不能成为朋友的。
喜欢自己的女孩，是大队长同学的女儿。
能否在一起？
警察会往档案卷记上这笔吗？
所有的朋友都反目了。
所有的亲戚都远离……
上班的时间过去大半，才不情愿地翻开笔记本，写了几个字。
‘大队长，我们的路已到尽头。’
‘从此你向南我朝北。’
瞬间获得有如新生的勇气。
让所有的石子冷箭投射来吧。
这一夜，没有半分精力用在写小说中。
感觉把精力放在琐碎的事上不应该。
这算是琐碎的事吗？
应该算。
反正到同事接班，捶胸顿足，非常后悔。
六点多，天还像锅底一样黑。
北方的风如刀割骨髓。
半个月前结的冰还未融化完。
菜肉市场的灯已经亮了。
超市发超市的铝制卷门紧紧关闭。
夹着笔记本和书的贾易德匆匆走回宿舍。
情绪很低落。
把书笔记本放在床上到厨房吃咸菜喝粥。
中央六台在播放潘长江主演的清凌凌的河蓝盈盈的天。
昨夜买了两个饼。
阿姨送了一个，共三个
拿到厨房给朱勇一个。
朱勇坐在板凳上摇摇头说：“谢谢。”
给厨师一个。
厨师说，“不用，谢谢。”
给身后的陈琳，也说：“不用，谢谢。”
他们善意地拒绝了。
他们善意的提醒，菜肉市场的门已经开了，你去加热加热吧。
贾易德有些伤感，盛粥夹咸菜，端在办公桌上吃。
陈琳坐在旁边给陈琳一个。
这次没有拒绝。
洗完饭缸问朱勇、厨师，“你们什么时候起床？”
“你要干什么？”厨师、朱勇反问。
“九点要出去，有点事。”
厨师说：“我八点半起来，顺便叫你吧。”
超市发超市九点开门，可以休息两个多小时。
还是决定今天报警。
因为先前经过超市时，看到卷帘门，像一把刀划开了心。
无法忍受等待，要速战速决。
吃大饼时，同事们善意的行为，更刺激了贾易德的自尊心。
在被误以为偷卤蛋前，贾易德在同事们心目中的位置是多么至高无上。
从大队长到厨师，无一不喜爱贾易德，无一不敬佩贾易德。
因为贾易德是搞写作的，是作家。
现在遭到误解，犹如从山巅跌入河谷，任谁也承受不了。
放了饭缸，进对门的宿舍。
既然决定报警，自己的班就得让同事帮忙上了。
因为一旦进警察局，时间就不由自己掌控了。
白坚睡得正香。
刘学良在椅子上剪脚趾甲。
因为冲动和刘学良说话了。
说出了心中的决定。
刘学良看看白坚，放下手中的剪刀，提出他的建议，“你真的考虑好了，人家帮你上吗？这种事你得跟队长说。”
“你报警、你报警，你以为随便就能报警的，你现在是公司的一员，报警也要通过大队长往总公司汇报。”
“那什么时候能报警？总公司不批示呢？事情就不处理了吗？”
贾易德没想到报警也这么麻烦。
刘学良继续他的建议。
贾易德听得厌恶。
摇醒了白坚。
“白坚，有事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白坚还没睡醒地问。
“不就是超市的事，那个我待会儿报警，警察调查肯定要带走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是跟东雪换班了吗，今天下午四点到八点的班，
如果我没回来，你帮我上。”
白坚说：“好的。”
贾易德继续说：“我不是还有个夜班吗，晚上八点到早上六点。”
“我要是还没回来的话，你能不能也帮我上，我给你一个班的钱，到时你替我上了几个小时的班，我还你。”
白坚说：“连上了，我没时间吃饭。”
贾易德爽快地答道：“没问题，回来了给你买好吃的，如果回来得早，我早接你的班。”
上班的问题办妥，贾易德睡觉了。
睡不着。
墙壁的闹钟尤其刺耳。
报警前的状态，很兴奋。
想象警察取证，用放大镜显微镜照自己手中到底有没有拿蛋。
结果真相大白。
还是很感谢刘学良。
他提醒自己做事要理智点。
要报警给队长说说。
至少把队长放在眼里。
说明自己并不想把事情搞大。
只想澄清真相。
厨师、朱勇睡着了。
贾易德还很清醒。
辗转反侧，根本就不用人叫。
没到九点，是睁着眼看队长来的。
队长喊人上班。
贾易德说：“待会儿我报警，把偷卤蛋的事弄清楚。”
队长的反应出乎贾易德的意料。
“报什么警呀，拿个卤蛋的破逼事。”
“你以为警察没事干，管你这破逼事。”
主管斜倚在墙上，豪爽地说：“都过去了，算了。”
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也没说什么，谁也没对你怎么样，超市的人也没对你怎么样。”
“操，过去了，你还想怎样，要报警，当时干什么去了，操，别给我添麻烦，人家怎么只找你，不找别人。”
队长意识到说的有些重了，温柔些了，“你睡觉吧，我们也没说什么，这事过去了。”
“好好的睡觉，睡觉了，上班了搞你的学习，这有什么事，你看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最勤奋，以后是大作家。”
“别在乎流言蜚语，好好地走自己的路。”
贾易德强烈报警的欲望暂且消灭多半。
觉得自己报警了，对公司的影响是很大的。
给他们添麻烦了。
到时工作就会丢了。
队长带人接班去后。
贾易德上洗手间。
主管似乎害怕报警忙问：“是不是去报警？”
厨师起来了，从高楼梯下来跟到洗手间，也劝贾易德，别报警。
这天，贾易德没外出看书没报警。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又很不甘。
不愿把可以弄清的真相埋进历史的尘埃里。
不愿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换个角度想，清者自清，而且人家没有追究。
不是如队长说吗？
搞你的学习，别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
让它一笔带过。
人生在世，谁没遭遇过误解攻讧厄运，将它当做考验。
不报警给队长添麻烦。
队长是心知肚明的。
自己也不想惹麻烦，把能化了的事化了。
迫切需要回归朝目标挺近的正轨上。
只有抵达目标，才能体现生命的价值。
贾易德没让白坚替班了，自己上。
买了泡面和饺子。
给白坚。
白坚却不吃。
贾易德闷闷地吃完，问白坚，“是不是认为我偷了卤蛋，我的东西不干净，所以坚决不吃。”
“你别总往坏处想，真的不饿，与你拿没拿卤蛋无关。”白坚说。
贾易德释然了。
白坚是善良敏感的人。
也可能是昨天当大伙的面提了给了他鸡爪，他耿耿于怀。
是自己太激动，无意提起的。
就算认为自己偷了卤蛋，认为好了。
自己没错，干嘛在意。
隔天，贾易德去菜肉市场买豆腐丝。
阿姨还有些不太适应。
情绪有点异样。
贾易德无所谓了。
因为在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频频经过超市，不瞅一眼。
阿姨一家比往日更真诚热心。
也许他们信任自己吧。
有段日子过去。
戴鸭舌帽的家伙踩三轮车与贾易德相遇。
贾易德威风八面地走。
那家伙的面目还是很狰狞。
还在超市干。
他的人品很差，是个小人，难成大事。
……
大队长和贾易德一块洗澡，不说话。
贾易德从心底原谅了大队长当时愤怒失去理智的行为。
不听自己解释，不相信自己的人品。
站在他的角度。
当时自己做的未必不比大队长做的要出格。
虽然不说话，但能感觉到两颗心在一点点交融。
比之前更好了。
贾易德也奇怪。
事情发生了，知道的人并没有唾骂自己。
鄙视自己。
让自己付出代价。
相反，比平时更好。
最终，贾易德没有报警证明清白。
但精神升华了。
成长了。
是的，苦难的确是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