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苍蝇馆子。

    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丈夫掌勺，老婆算账。

    他们靠着用料扎实的肉排饭，咸香适度的酱料，距离道馆够近等等的优点，在深灰市小有人气。

    特别是在下午四五点，无论是已经结束了道馆挑战，还是刚刚赶到了这座城市没有开始的，总要在这里安慰一下因风餐雨露而干瘪下去的胃。

    但今天，比美食更吸引人的是坐在角落的那桌客人。

    对方带着一个抱着巨大大葱的大葱鸭，桌上摞了一层又一层的碗，身上不知道挂了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腿边上还搁着两个超大号上白下红的长方形渔具箱，也就吉利蛋的画风看起来正常一点。

    “老板，麻烦再来一份猪扒饭，多加一点圆白菜和酱料。”

    不出意料，坐在这里的正是索罗斯。

    至于那两个鱼具箱，别误会，他虽然会钓鱼，但可不是什么资深钓鱼佬，这里面塞的是他的两件武器，外壳只是用来遮掩的，以此来减少过路人的目光，虽然根据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也就好转了那么一点。

    等待猪扒饭上桌的期间，索罗斯端起旁边的水一饮而尽，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气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旁边已经吃饱了的大葱鸭，在长条的凳上忍不住的往后倾斜，最后像融化一样从椅子上滑下来，翅膀搭着椅子的边，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从真新镇到这里的路途不算遥远，但架不住这两个家伙实在太能吃，以至于路途还没过半呢，他们就只能在树上掰扯野果子吃了。

    饭上盖着切成一条条炸的金黄酥脆的肉排，肉排上盖着圆白菜，圆白菜上浇着酱汁，这样一份完美的肉排饭被带着厨师白帽的另一位老板亲自端着送过来。

    老板送饭的手有点抖，捶肉排锤的。他倒要看看这桌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短时间内吃掉他今天一天的营业额。

    索罗斯接过肉扒饭道了一声谢谢，把两个筷子并拢在一起握住了开始搅，搅到菜酱肉不分彼此，三两口就能扒下去一大块，速度快到像是在囫囵吞。

    把最后一粒饭粒子从碗里扒干净的时候，索罗斯又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抬头望向目瞪口呆的老板。

    “老板。”

    被喊了一声的老板回过神来，把手托在下巴上一摁，才连忙应了声。

    “客人有什么要求吗？要再来一碗吗？这一碗晚一点可以吗？”

    “不用，不用。”索罗斯连忙摆手。“吃的差不多了，结个账吧。”

    “对了，看在这么高消费的份上，方便我问几个问题吗？”

    “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这边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听到不是加餐，老板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他望向那鬓角已经生几根白发，眼角开始出现皱纹的老板娘，眼里面的柔情似水都快溢出来了。

    “你可以去问我的老婆，在有些方面她懂得比我多，她要是答不出来的问题，我多半也只能给你晃脑袋。”

    要换个别人的客人多半要无语的眯起眼睛，好护住自己差点被闪瞎的狗眼，但索罗斯完全不受影响。

    十分钟后。

    他从老板娘那里弄明白了要怎么挑战道馆。

    不难理解，总结起来甚至就几句话，上门，没有新挑战者，道馆馆主有空，开始踢馆。

    剩下的一切会有裁判说清楚。

    道馆的挑战者登记处没有像索罗斯所预料的那样人满为患，但一眼望过去，全是比他矮许多的小萝卜头，甚至还有个小萝卜头把自己的屁股从座位上挪去出，非常腼腆的低着头给他让坐。

    索罗斯还不至于跟小朋友抢座位，只是有些哭笑不得，顺便腹诽一下，若大的场馆都不愿意再多给两个椅子，就那么三四个椅子。

    登记流程也简单，一个说话嗡声嗡气的壮汉站在台子后面，台面上垫张纸，对方问一句，他答一句就好。

    “姓名。”

    “赫尔默.索罗斯……嘶，这对话是不是已经发生过一遍了？”

    “登记宝可梦呢。”

    “大葱鸭和吉利蛋。”

    “就两只？”

    “就两只。”

    “徽章呢？你是新人训练家吗？”

    “这是我挑战的第一个道馆，我应该算是个新人吧，至少在宝可梦训练家这条路上是这样的。”

    “……他们你培养了多久？”

    “半年左右。”

    那壮汉的眼神一下子就敬佩了起来，都到这个年纪了，之前也没有一点经验，却仍然愿意为自己的梦想拼搏一把。

    这是怎样感动的精神？这是怎样赤诚的热爱？

    这位老人家小时候一定很不容易吧，否则也不会耽搁这么多年，毕竟以前不像现在，只要是合法的联盟成员，都有宝可梦可以领取。

    那样饱含热泪的眼光让索罗斯有些坐立难安，他随便说了些什么，试着岔开话题。

    “我以为你会把这张纸发给我，让我自己动手去填来着。”

    “是这样啊。”壮汉道：“但是那样会显得我太闲了，本来道馆每天能接待的人就没多少。”

    “哈哈，这样啊……不过这些问题都不需要核实一下吗？”索罗斯尬笑一声，倒是真切实意的产生了一点困惑。“万一有什么人弄虚作假怎么办？”

    “哦，不会的，这些资料最后会机器录入，查找锁定身份的。”

    “那你怎么……”索罗斯一拍脑袋。“为了不太闲是吧？”

    看着竖起大拇指，恨不得把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壮汉，索罗斯顿时觉得就算把话题岔开天也聊不下去了。

    “……”

    “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道馆挑战。”

    壮汉翻了一下纸，比了个手势。

    “快了，你前面也就四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小萝卜头抱着自己的小火龙哭嚎着从门里狂奔出来，有那么几个原本就犹犹豫豫的小萝卜丁，互相看那么一眼互相哆嗦着打退堂鼓了去。

    壮汉看了看那几个打退堂鼓的，又把那几张薄薄的纸翻来覆去，郑重的抬起头来，语气肯定。

    “现在。”

    在道馆的中央，是岩石嶙峋，高低起伏又宽敞的对战场地，在场地正对面的高台处，站着一个穿绿外褂配橙里衣的成年男子。

    对方的头发没那么乖顺，一副炸开了草的模样，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插着腰，抿着嘴面无表情，粗硬的眉毛看起来十足的沉稳、严肃。

    这是小刚。

    由于他姓什么并不重要，因此我们还是跳过这个介绍环节，快速跳到重点。

    他就是深灰道馆的馆主，他的父亲也曾经是这里的馆主，馆主的位置算是子承父业继承过来的。由于新上任没多久，他又过于仁慈的缘故，吸引了太多的新手训练家。

    他想象中的挑战应该是酣畅淋漓的，就算是没有漂亮的，成熟的，稳重的大姐姐，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至少不能全是小孩啊！特别是有些压根就没有参与过宝可梦战斗，收服了那么个绿毛虫就兴致冲冲的想要来挑战道馆，结果到时候被打哭了，他有的时候还得去哄一哄。

    甚至有些一进来就被吓哭，一边哭一边跑出去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形象。

    虽然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但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

    小刚从来没有如此忠心的向神明祈祷过，下一个挑战者不要再是小孩子了。

    “打扰了。”

    索罗斯望着里面稍微有些昏黑的场地，不太确定的走了进去，大葱鸭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连脑袋都没探一下。

    密闭的道馆将他的声音反复折叠出去，回音将这里衬托的更加冷寂，索罗斯的目光上下扫视，抬头目光就正对上往下看的小刚。

    得益于索罗斯良好的视力——毕竟视力不好，也抓不到新世界里那些奇特的小物种们，总之，他看见了对方眯眯眼下挂着的一点可疑的眼泪，再配上那副表情，像是在热泪盈眶。

    这个道馆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索罗斯困惑的在自己的心里扣了个问号。

    这里离得还是太远，而对方又实在是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否则他就能看见小刚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

    他确实是祈祷希望不要再来小萝卜头子了，但也不至于跨步那么大一步变成老爷爷啊，听听，那样成熟的声音，他以为终于来了个正经训练家，结果呢！

    但道馆馆主毕竟是尽职尽责的，在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情绪过掉之后。他把那张早就递过来的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对底下的这位训练家有个大概的实力估计。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

    四周的灯挨个打开，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场地上，把嶙峋的岩石场地整个照亮，两束细的光范围恰好的罩住小刚和索罗斯，明晃晃的昭示着他们作为本场战斗的绝对主角。

    原本一直在黑暗处等待着的裁判往前走了一点，站在光的分界线处，举着旗，高声呐喊。

    “这是一场属于深灰道馆的挑战赛。”

    “作战的双方分别为道馆馆主小刚，以及新人训练师赫尔默.索罗斯！”

    “本场比赛将全程采取1v1的对战方式，直到双方所有的宝可梦都立即倒下为止。”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过程中，只有挑战者一方拥有更换宝可梦的权利。”

    这里没有观众，裁判的作用更多是为了公平公正，在说完开头的话之后，他就明智的闭上了嘴，往后退了一步，重新隐没到黑暗里去，只在关键的时候举旗做出判决。

    “怪不得血会沸腾起来啊，把所有的视线都浇筑在一个人身上，为他的一切进行欢呼。”索罗斯看向大葱鸭。“去吧，去站上那个舞台吧。”

    大葱鸭看着那样嶙峋的地形感到有些棘手，但被锻炼的异常出色的弹跳力，让它不费吹灰之力的站在了其中一块最高处。

    开玩笑，没有这点弹跳力，还怎么登龙啊？

    “很有勇气嘛，居然敢先一步派出宝可梦来。”小刚忍不住的赞赏道。

    “那么就决定是你了，去吧，小拳石！”

    一颗红白球旋转着从小刚的手里飞出去，放出来一只索罗斯从未见过的宝可梦。

    对方整体呈灰白色，身体像是有几个大石块组成，中间那一块雕刻的有些圆润的是它的脸，旁边则是两个硕大的拳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支撑行走的下肢，对方完全是悬浮在空中的。

    “那么战斗……”

    “等一下。”

    索罗斯举手拦了一下，忙不迭的掏出神奇宝贝图鉴，对着一扫。

    “嘀，小拳石，岩石宝可梦，岩石加地面属性，大多栖息于山路。由于不留神踩到它便会使它大发雷霆，得多加小心”

    他把图鉴关了折好收起来，又从发射臂底下抠出缝好的属性克制表，他只瞄了两秒，就放弃了。

    “抱歉，战斗继续吧。”

    索罗斯怎么忘了在出发之前扫一下大葱鸭，他连大葱鸭是什么属性的都不知道，还看什么属性克制表。

    战斗以这样的方式被打断，让好脾气的小刚也稍微有些恼火，他并不客气地出了招。

    “使用岩石打磨！”

    小拳石用自己那粗糙的手掌四下摩擦着，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原本新增长出来的有些粗糙的棱角被打磨的光亮。

    “进攻。”

    只需要这样简单两个字就足够了，大葱鸭在那高坡上先是跑，然后借着这坡的弧度一路向下滑，它的速度不断的加快，在即将接近到对方的一跃而起。

    在半空中还未到达最高处的短暂时间里，它将自己的大葱从单手持改双手持，紧紧的握住了，大葱一整个转了将近360度，将一切的力量压上去，重重的砍在小拳石那光滑的脑袋上。

    这是空中拔刀气刃斩。

    伴随着咚的一声，原本还浮在空中的小拳石被狠狠的嵌进了地里，震裂了一片大地。

    在索罗斯的世界里，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一件事那就是对力的运用，否则他们凭什么用那样小的身躯去撼动那样巨大的龙？

    而大葱鸭把这次加速和重力带来的力量运用到了完美。

    这样的惊变把小刚想说的一切话都堵在了口中，隐藏在暗处的裁判更是不知是否该宣布比赛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