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洺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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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山河仍在,终须一别。

    踏云山顶。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

    温洺看了看四周的草木,恍如隔世。

    第一次见面后,回到王城,便踏入了灵皇的计划…

    原来回过头来当时的选择是这么无法回头。

    早知道…他还没办法早知道。

    “你还记得啊,不过你记错了,这里是很像,但是真正的地方还要再往前走走。”逐沉冰转过身,悠悠的走着。

    来到了一个跟刚才很相似的地方。

    “当时你已经受了重伤,又是黑夜,自然是分辨不开的。”逐沉冰笑了笑,“便是到这来采药之人,都会认错这两个地方。”

    “唯一的不同,便是这旁边错落的杜鹃花了。”

    温洺顺着逐沉冰的视线看去,杜鹃花已然没剩几朵在开了。

    “温洺,你确定你军营中没别的事要忙吗?”

    “军营还有轩辕兄他们在,不打紧。”温洺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那就好。”逐沉冰莞尔一笑,“好久没这样出来玩了。”逐沉冰拉着温洺的手,领着他去了之前采洁悠草所在之处。

    只见。一片燎原之地稀疏点缀着一些绿意,枯树之身洒着星碎夕阳,霞光漫天。

    “虽然被烧了,但我打赌,明年这里的夜晚,还是会和当初一样的星点绰约。”

    温洺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她满目霞光,他满目是她。

    她扭过头来,微微一笑,似漫长黑夜中难得一见的星河…

    “好了,太阳下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逐沉冰朝他调皮一笑,“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记得。”

    “唔,往哪边走?”温洺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往左边一条小道走去。

    走至半路,逐沉冰突然停了下来。

    “慢!我采个药!”借着太阳落山的余晖,逐沉冰跃到石壁上,采下一株药草,拿出手帕包好放进袖袋之中。

    “走吧。”

    温府。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相忘可是等他们回来等得花都要谢了,这次小姐跟温公子出去居然不让她跟着!

    “这不是回来了嘛。”逐沉冰无奈的看了相忘一眼。

    “小姐回来的正好,该吃饭了。”

    “你看吧,我就说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逐沉冰朝温洺笑笑。

    温洺摸了摸她的头。

    相忘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到他们身后去了。

    房间内。

    “你这伤再过个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若不是你懂医术,还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痊愈呢。”温洺笑笑的说。

    “若不是伤了些经脉,你这伤根本不用几天。”逐沉冰托了托腮,“如今已经三天了,谁能这样伤你?”

    “手下办事不力,本要罚他的,想来我也有责任,于是便替他挡了这惩罚。”

    “是吗?这是犯了何等罪过,才会惹来这么重的惩罚?”逐沉冰抚着温洺背上的伤口,幽幽的说了一句,“换了别人,怕是要了半条命吧。”

    “所以这惩罚由我来受最为合适。”

    “可是颜暮?”

    “嗯。你也可以叫他川流。”

    “那长冥呢?长冥还在吗?”逐沉冰突然想起来温洺那次涉险冒名假扮长冥的人。

    “他还在。”

    “先前慕容鄞给你下毒那回便是有人假扮长冥来找我。自称易容而来,但声音甚是相似,后来又服毒自尽了。我就在想,为何慕容鄞如此熟悉你手下的人。”

    “慕容鄞一直在暗中观察温府的动向,而长冥白日又以温家长工的身份示众,知道长冥也并不奇怪。”

    “如此说来,便说得通了。”

    “你为何不在事发之后问我?”

    “你当时有伤在身,我本想着过几日再问,可那时已然是婚期,问这些不大合适。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想拖些时日再问,没曾想拖着拖着竟忘了。”

    “后来你又是去宫中协助岳父给太子治病又是去龙都的,怕是早就忘干净了吧。”

    “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酸酸的?”

    温洺瞟了她一眼,“亏你还听出来了,你那段时间老是往慕容鄞身边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是奉命去的龙都,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我自己凑过去的了?”

    “灵皇只是让你去给老龙王瞧病,可没让你跟他坐同一辆马车!”

    “这都多久的陈年老醋了你还吃?”逐沉冰有些哭笑不得。“我后面不是跟你说明白了吗?”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介意!”

    “这么认真?你忘了你…”逐沉冰突然把话咽了回去。

    “忘了什么?”

    “没。”

    “你是不是想说,你忘了你只是跟我逢场作戏而已是吗?”温洺的眸子随着他的话暗淡了下来。

    逐沉冰不语。

    温洺嘲讽一笑,“也是,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倒是忘了。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信吗?”

    “温洺。”

    “你信吗?”

    “信。”

    “那就够了。”

    早晨。不见温洺。

    “小姐,温公子方才被老爷叫走了。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逐沉冰看着相忘好像做错了事一样的表情,有些好笑。

    “别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你又没错。”

    “小姐,相忘觉得你跟温公子还是早些了断为好,不然以温公子的立场,他随时会做些伤害你的事。”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逐沉冰顿了顿,“琥珀近来可好?”

    “相忘这就去联系琥珀。”

    “嗯。去吧。”

    逐沉冰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便只身回了逐家。

    一个摊贩见到一抹绿色入了逐家,跟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停在原地。

    “爹,我回来了。”

    “冰儿!你回来了!”逐敛之迎了上去,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冰儿无碍,爹爹放心。”

    “无碍便好。如今风声紧,你可要小心。”

    “冰儿知道。爹爹和姐姐们也要小心。他们已经要按耐不住了。”

    “那是自然,你且关心你自己的安危便好,逐家还有爹爹在管,他们不敢怎样的。”

    “那就好。我此番回来是想拿些东西。正如爹爹所说,如今风声紧,我也不宜久留。”

    “去吧。”

    “是。”

    摊贩看着一抹绿出了逐家,随即跟旁边的人耳语了一阵,然后各自散去了。

    灵皇书房。

    “哦?确定是她?”灵皇放下了手中的笔。

    “属下确定。”

    “只她一人吗?”

    “禀王上,只她一人,而且只是去了片刻便离开了。”

    “退下吧。继续看着。”

    “是!”侍卫走后,又来了一个侍卫。

    “禀王上,事已办妥。”

    “嗯。退下吧。”

    “诺。”

    “怜生。”

    “二皇子那边你通知了吗?”

    “王上…这…”

    “还是不肯来见我?”

    影卫不敢言语。灵皇摆了摆手,“罢了!你去看着三公主吧吧。”

    “诺。”

    灵皇在书桌旁边踱步良久,叹了叹气,便坐下了。

    逐沉冰回到温府,相忘已等候多时了。

    “小姐,琥珀安好,只是也受人监视。”

    “也就是说你去找她被人看到了?”

    “嗯。不过相忘易了容,应该没发现是我。”

    “你怎么找到她的?”

    “我本去她平日里修炼的地方找寻她,却不见她,于是打算原路折返,谁知半路遇见了她。”

    “她可有说些别的?”

    “她说让小姐小心温公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要当太子妃了…怕是没办法再站在小姐的立场上了。”

    “她真这么说?”

    “嗯。相忘听得真切。”

    逐沉冰微微冷笑,“她从来就没有站过我的立场,倒还好心给我提了个醒,也算是对我不薄。”

    “小姐,眼下我们岂不是…四面楚歌?”

    “不至于。他们至始至终只是顾忌我罢了。逐家是世家,就算可以撼动也不可能一瞬破灭。”

    “小姐你的意思是?灵皇之所以针对逐家,是因为小姐你?”

    “嗯。”

    “相忘不知为何?”

    “可能是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吧。”逐沉冰淡然的说。

    “这…”

    “相忘,要不你回逐家去吧。”

    “我不!说好的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你乖,等我解决了这些问题我就回逐家找你,到时候你还可以跟着我。”

    “我不要!”

    “这是命令!”

    “小姐!”

    “明天你就回逐家吧。”

    “小姐,你还是让相忘陪着你吧。”相忘紧紧抓着逐沉冰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你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不赶我走。”

    逐沉冰扯了扯衣袖,有些为难。

    “我只是让你去逐家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你别多想。”

    “我才不信,是你自己说的他们的目标是你的。肯定是你想自己一个人承担。”

    逐沉冰松开了手。

    “我…”

    “小姐,你不要逞强了。”

    “也罢,你就跟我一起吧。”

    “我就知道小姐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相忘开心的笑了。

    “在说什么呢?”温洺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逐沉冰朝温洺看去。“我们也就随便聊聊。”

    “相忘,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冰儿说。”

    “是。”

    关门声响起,温洺走到逐沉冰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我从你让相忘明天回逐家时就在了。”

    “你果然深藏不露,我竟然没发现你。”

    “只是你没注意罢了。”温洺抿了一口茶。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灵皇选你来接近我。毕竟除你之外还有很多人选。”逐沉冰投过去一个眼神,探着温洺的表现。

    “可能是灵皇觉得我就算败露了也可以全身而退吧。”温洺淡淡的说。

    “是吗?”逐沉冰笑了笑,扔给他一块令牌。

    “温洺,这块令牌你可还认识?”

    温洺盯着令牌上的图腾,拿着令牌的手不禁一紧。

    “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懂你的想法,一方面派人来杀我,一方面派的却都是在我实力之下的。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那时灵力恢复的那么快,你可是除了相忘最清楚我当时恢复情况的人。”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不动声色。”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我死。”逐沉冰拍了拍温洺的背,“温洺,你休了我吧。”

    温洺的眼里透露出疼痛的感觉。“冰儿。”

    “温洺,我实在是受够了一边被算计又一边被放过的感觉,我有时候甚至都不明白我到底是该去质问你还是感谢你。所以。你休了我吧。”

    “若是我不答应呢?”温洺看着逐沉冰的脸,那眉心一点红,带着些许刺痛。

    “这是于你我而言分别的最好方式。”

    “不!”温洺的语气带着坚决。

    逐沉冰走近他,抬起头对他说:“温洺。这个选择你避无可避。不是吗?”

    温洺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意识的防线瞬间倒塌,他只有抱住逐沉冰,眼底一片湿润。

    地上多了几颗“珍珠”。

    山河仍在,旧人依旧。只是从立场不同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温暖都让人觉得像极了告别。

    这一次,终是要有一场告别。

    次日,温家少主一纸休书直指逐家七小姐欺瞒她本是圣者命格却不告知,有违夫妻坦诚相待之说。

    休书一出,百姓哗然,当是时,逐沉冰圣者命格身份被揭开,诸多心怀不轨之人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