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祥浩一如既往地最后一个去接孩子，欠然和老师依旧站在门口等他。

    “你好。”，老师问候道。

    袁祥浩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欠然今天又惹出了一点事。”

    “哦。”，袁祥浩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是孩子的舅舅吗？”

    “不是。”

    “那你是...”

    “...”

    袁祥浩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词汇来概括他们的关系，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老师用巧妙的语言化解道：

    “欠然，你喊他什么？”

    “叔叔。”，欠然坚定地说。

    “哦，你是孩子的叔叔啊？你和你兄弟是有什么矛盾吗？”

    话音刚落，老师才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话，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咬紧了牙关转头看着欠然。

    连续两把无形的飞刀把袁祥浩的心切得七零八落，出于礼貌，他问道：

    “她又犯什么事了吗？”

    “对！”

    老师这一声很激动，仿佛终于解脱了一般，又说：

    “她有换的衣服吗？”

    “没有。”

    “啊？”，老师疑惑地看着欠然。

    老师又问欠然：

    “你之前的衣服呢？”

    “在家里面。”

    袁祥浩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有问过她之前住哪！

    “那你怎么不换衣服呢？”，老师又问。

    “我不知道家在哪。”

    “那...哦，你在你叔叔家。”

    袁祥浩不耐烦道：

    “她是犯什么事了吗？”

    “哦，对，她今天骂人了，被我拉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她说不知道那是脏话。”，老师解释道。

    “哦，可以走了吗？”

    老师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就结束了？不应该走个流程什么的吗？

    袁祥浩见老师犹豫不决，不肯放人，便说道：

    “回家后再给她说。”

    “好的，你能不能给她换一套衣服？”

    “我看看吧。”

    袁祥浩看了看其他方向，表示自己已经不耐烦了。

    “那你们回家吧！”

    袁祥浩这才带着欠然回家了，叔叔家。

    欠然在回家的路上焦躁不安，想开口说什么，又吞回去了，嘴巴一会儿张，一会儿闭，袁祥浩看见了也懒得管，毕竟自己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衣服。

    回到家中，袁祥浩匆匆忙忙地炒了鸡蛋饭，欠然似乎没有心情，半碗饭都没有吃完，就把碗端出去了，回到卧室后，时不时抬头看着袁祥浩，袁祥浩懒得搭理她。

    等到袁祥浩吃完饭、洗完碗后，欠然说话了：

    “袁叔叔...”

    袁祥浩看着她。

    “袁叔叔你能不能道个歉啊？”

    “啊？”，袁祥浩一头雾水。

    “你之前骂我妈了！”

    “骂你妈什么了？”，袁祥浩不爽道。

    “你骂我妈的头...”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袁祥浩稍带愤怒的说道。

    “你给我妈道歉！”

    “道你妈的头！”，袁祥浩大骂道。

    “不准骂我妈！”

    欠然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气很大，但是眼泪马上夺眶而出了。

    袁祥浩本想陈述一些事实，但是有什么用呢？对方是个孩子，能听懂什么？但是让他给林婉琴道歉？门都没有！

    袁祥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淡淡地说：

    “那你把你妈找来啊！我当面给她道歉！”

    欠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泪池终于决堤了。

    袁祥浩有气没处撒，只好躺在床上背对着欠然，欠然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咳咳吭吭。

    袁祥浩不想和孩子计较，他也无处找人计较，活得本来已经够失败了，还要受小屁孩的气，气到深处，袁祥浩闭上了眼睛。

    直到欠然停止了咳嗽，也止住了哭声，袁祥浩才缓缓睁开眼睛来，他不想为因为这件小事搞得太闹心，只是有时候想着实在来气，生活总是莫名其妙给他一棒，还他妈是持续伤害！

    转念一想和小孩子发脾气不像是大人的作风，他起身跺了跺脚，对欠然说：

    “我也很生气，我根本没有骂你妈。”

    “你有！我听见了！”，欠然嘶吼道。

    “给我纸和笔。”

    欠然红着眼撕了一张纸，把笔包在纸里扔在了床上。

    袁祥浩拿起笔在纸上写道：

    “李妈”

    递给了欠然。

    又解释道:

    “我说的是李妈，不是你妈！”

    欠然看着纸条，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来走到袁祥浩面前给他鞠了一躬。

    “对不起！袁叔叔，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我妈。”

    “没事。”

    欠然看着纸条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袁祥浩叹了口气，说：

    “去玩你的吧。”

    “哦。”

    欠然坐在沙发上，把纸条折了折放进了书包里。

    袁祥浩正准备上床躺着，又想起一些事来，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住的那里叫什么啊？”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叫什么啊？”

    “不知道。”

    袁祥浩眯着眼看她，又问：

    “那你妈妈接你的时候坐车吗？”

    “坐。”

    袁祥浩发现陷入了死胡同，似乎不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只能长叹一声。

    “袁叔叔...”，欠然喊道。

    “怎么了？”

    “你有多的衣服吗？”

    袁祥浩想起她在幼儿园的事，就问：

    “今天又怎么了？”

    欠然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我骂人了...”

    “为什么骂？”

    “有人说我很臭...”

    袁祥浩又叹了口气。

    欠然继续说道：

    “我今天没有背书包，就借同桌的书看，她就说我臭，我骂了你妈。”

    “啊？”

    “我说我今天...”

    “好了好了！懂了懂了！”

    袁祥浩才反应过来是“李妈”。

    袁祥浩从旁边的晾衣架上取下一件短袖扔给了她。

    “将就今天晚上吧！去厕所把衣服换下来洗了！”

    “好。”

    过了一会儿，欠然穿着“连裤衣”出来了。

    “衣服好大啊！”，欠然感叹道。

    袁祥浩进厕所拿出一个盆，说：

    “把衣服扔进来。”

    欠然把自己的衣服扔进盆里，袁祥浩随便给她洗了洗，主要是沾一沾洗衣液的味儿，开了门把衣服晾在外面的绳索上。

    “叔叔，你怎么把我衣服放外面啊？”，欠然有些慌张地问道。

    “没事，明天就干了。”

    “有小偷！”

    “没有，谁要你那破衣服啊？”

    “有的！妈妈的衣服就被偷走过。”

    “风刮的。”

    “不是！警察叔叔都来了！”

    袁祥浩狐疑地问道：

    “偷的什么？”

    “妈妈的胸罩。”

    “...”

    “叔叔你快把我衣服拿进来吧！”

    “那你明天怎么去上学？”

    “嗯...”

    “别管了，有狗看着的！小偷来了要被它咬的。”

    说着袁祥浩回卧室去了，欠然跟在后面问：

    “是今天我踢到的那只狗吗？”

    “是的。”

    “我踢了它它还会帮我看衣服吗？”

    “嗯。”

    “为什么啊？”

    “因为狗爱吃屎啊！有屎它会护着！”

    “那有什么关系吗？”

    “你那衣服就是一股屎臭味。”

    欠然听懂了她衣服是屎的意思，但是语言组织不出来，随口说了一句：

    “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