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

    病房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楚天和李静芸同时扭头看了过去，发现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李静芸刚想掏出警官证，楚天连忙按住了她的手温柔的说道：

    “阿姨，我们是倩倩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我们几个就想着过来看看。”

    妇女笑着，似乎很欣慰自己的女儿能有这样的朋友，在她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来看她。

    “那我替我女儿谢谢你们啦，最近的那些花儿也是你们送的吧，我家倩倩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玫瑰花，每次回家都带着捧新的放在房间，说特别喜欢它的颜色和味道呵呵。就是有些让你们破费了，三天两头的送。”

    楚天不去理会李静芸疑惑的眼神笑着安慰说：

    “阿姨，你放心吧，倩倩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妇女也是笑着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家倩倩从小就聪明，还懂事，等她醒过来知道有你们这帮朋友不离不弃的过来看她，她肯定可高兴了。”

    和妇女聊了一会，楚天就跟她道别，拉着李静芸走出了病房，刚走出病房，李静芸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楚，你干嘛要说我们是李倩倩朋友，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她妈妈，这李倩倩的情况我们怎么了解？”

    楚天白了眼李静芸：

    “你没看到那阿姨憔悴的模样？她知道的可能还没我们多呢，再去询问她无疑是伤口添把盐。”

    李静芸后知后觉，看了眼楚天微微一笑：

    “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懂得关心人的嘛。”

    “别废话，道路监控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凶手？”

    李静芸看着态度大变的楚天也是颇感无语。

    “喜怒无常的。派出所的人说了，就我们和许书兵在那段时间内出入过，其他时间也没有发现其他人进出过那条路。”

    楚天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呢？没有进出过其他人，凶手飞进去的？”

    李静芸想了想：

    “可能是那条路还有其他的出口吧。”

    楚天没说话，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王志刚打给自己的，连忙接通电话：

    “喂！志刚，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

    听着电话里的汇报楚天的眼睛越睁越大，突然他一把挂掉电话，着急的一拍脑袋说道：

    “遭了！遭了！哎呀！我怎么早没想起来，静芸，快！快叫人！”

    夜深了，距离滨海市两百公里外的许家大沟村里一栋还没装修的小楼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陇上了一层透明的白色外衣，村子里黑漆漆的，不时的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咔哒”

    一只戴着黑色防风手套的手缓缓收起手中的钥匙，他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打量了眼四周，已经在黑暗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的他已经适应了，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小心翼翼朝着楼上不断传来鼾声的房间走去，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把有些缺口的菜刀。

    近了……他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了！激动得手有些颤抖，双目通红的他努力的深呼吸几口气，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门……开了。

    床上躺着两个人正在呼呼大睡，他走到床边，照着睡在外面那个不断传来鼾声的人形轮廓脖子就是狠狠一刀剁了下去！

    “砰！”

    一股巨力踹到他的肚子上，他被踹飞了出去，手中的菜刀也掉落在了地上，接着一个黑影不等他起身捡起菜刀，就飞扑到他身上和他扭打起来。

    与此同时隔壁几个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很快他就被好几个人死死的压在身下！任凭他怎么嘶吼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他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楚天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被两个特警队员控制住的汉子，楚天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扯掉了他戴在头上的三眼毛线头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脸色苍白，神情有些痛苦的黄竹平惊讶的问道。

    楚天叹了口气：

    “黄竹平你傻不傻？为了那两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

    黄竹平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嘶吼道：

    “要不然让法律去制裁他们？他们能被判几年？他们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不够！！我……我恨不得把他们剁成肉泥！把他们全家都剁成肉泥！！！”

    楚天看着又开始挣扎起来的黄竹平，走上前刚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突然！他好像闻到了什么，鼻子使劲吸了吸！

    “你身上怎么会有农药味？”

    黄竹平几乎有些癫狂的大笑道：

    “呵呵呵……哈哈哈……我这次来根本就没想着活，我不会让你们审判我的，我不会……不会让她有一个罪犯男人。”

    “快！快送他去医院！”

    楚天焦急的大喊道。

    五个小时后，白马县人民医院，一间病房内，楚天和李静芸还有几个白马县当地的民警坐在刚刚抢救过来的黄竹平病床边。

    黄竹平跟没事人一样，睁着眼睛楞楞看着天花板，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这么快怀疑到我的？又怎么知道我要来许家大沟？咳咳……我以为，我还有时间呢。”

    楚天平静的说道：

    “你很聪明，最近一直让别人帮你去买花，然后让他下单，备注去建材市场买两包水泥，你知道你们骑手遇到这种单子一定会踢掉，你再抢过来自己送，就算没抢到花也能顺利的送到，只是少了点仪式感，对吧？

    就算我们事后总会查到你头上，但是也给你争取到了时间，你想得还真周到，虽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或者会不会去医院看李倩倩，但你还是做了这种准备。

    我在病房里虽然怀疑你，但是张明告诉我你手上确实是有这个订单时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开始我也的确想不到你头上，只想到了这几起案子都是李倩倩的男朋友或者爱慕者所为。

    但是当我们队里去调查李倩倩和黄香梅的人，告诉我一些情况，我瞬间就把一切联想到了你头上！”

    黄竹平似乎是打起了点精神，他坐了起来，靠坐在床上再也没有了第一次和楚天说话时的拘谨和唯唯诺诺，就像是老朋友叙旧般的问道：

    “哦？什么事？”

    楚天掏出烟，想了想，递给黄竹平一根，黄竹平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点着抽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倩倩在半年前刚住进天洲花园没多久就发了一次高烧，因为当时她刚从家里出来工作，身上大部分的钱都交了房租，身上已经没有太多钱去医院，她就硬撑着，只是在外卖软件上买了几盒感冒药。

    当时一个外卖小哥把药送到后发现开门的李倩倩摇摇欲坠差点晕倒，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就赶紧背着她跑下楼送她去了医院。

    后来就经常看到这个外卖小哥来给李倩倩送东西，奶茶，寿司各种各样的零食点心。

    刚出社会未经人事的李倩倩很快就被这个年长自己太多岁的男人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感动了。

    男人的面面俱到，和在微信上聊天时的幽默风趣，让她的心里防线和世俗观念迅速崩塌，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没什么本事又没钱的老男人。

    面对男人的再一次恳求她答应了，在她收到自己工作以来第一笔工资时她买了一块一千多的卡西欧男表寄给了男人，地址填的是溏洼子136号。

    就是你手上这块吧？”

    楚天一把撸起黄竹平左手袖子，一块银色的卡西欧男表正安安静静的戴在黄竹平的左手上。

    黄竹平动作温柔的的抬起手擦拭了下手表，像是抚摸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楚天看着黄竹平继续说道：

    “杀死黄竹峰的时候，你手上就戴着这块表，尸体脖子上的那几道浅浅的淤青就是被这表带压出来的，一开始我实在是没想起来，因为现在看时间都是使用手机，手表已经逐渐成了装饰物。”

    黄竹平叹了口气：

    “没错，黄竹峰和他老婆，还有许书兵都是我杀的，还有那个贱女人，阿倩对她那么好，把她当姐妹一样，点什么好吃的外卖都会给她也点一份，出来偷偷和我逛街看到好看的衣服也想着给她也买一件。

    可她居然……居然在阿倩的饮料里下药，看着他那个死鬼老爹和许书兵侵……侵犯了阿倩。

    我早就告诉过她不要太相信陌生人，可阿倩说黄香梅帮她打赢过一次pk，就是直播上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说她人很好，还邀请她来和自己一起住。”

    黄竹平说到这苦笑了一下，满是懊悔和痛苦的继续说道：

    “我们都约好了，等我们两个攒够了20万就去她家提亲，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我们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阿倩还说等到了那天再把自己交给我。

    可这一切都被这几个杂碎毁了！毁了！

    可惜……可惜啊，那个贱女人死得太早，不然我一定把她活着一刀、一刀、一刀剁碎！！！”

    看着黄竹平逐渐开始疯狂的表情楚天连忙转移话题道：

    “那黄香梅不是你杀的？”

    黄竹平像是发泄完，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一样，摇了摇头：

    “当时我还不知道阿倩为什么要自杀，还以为她是和家里人坦白和我的关系，遭到了家里人强烈反对这才一时冲动，因为她和我说起过她家里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是在杀黄竹峰的那天早上才知道是这几个杂碎害的阿倩，当时黄竹峰喝多了，醉熏熏的，我正好遇到他，他就和我吹牛说他搞大了他女儿肚子，女儿不怪他，还帮忙给他弄了个漂亮妞伺候他，人活一辈子得像他这样左拥右抱才算没白活。

    我当时听到他说搞大了自己女儿肚子也是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当时一气之下本来想当场杀了他，谁知道正好有人路过，我这才忍住了没动手。

    借口说他不是个东西，打了他几下，他还以为我是因为他搞大了自己女儿肚子所以才打了他，也没有多想，还和我说这种事多了去了。

    晚上我假装要和他道歉，他就傻呵呵的开门了，呵呵”

    楚天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你和黄竹峰平时关系不错啊，他连这事都告诉你？”

    黄竹平叹了口气：

    “其实那天我和你说黄竹峰的事是骗你的，真正和二流子混在一起的是我，以前黄竹峰就只是我身边的小跟班，因为是同村我也很照顾他，所以他和我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

    还有那个许书兵我之所以能在那条路上等他，是因为那次来接我和黄竹峰的时候他开的不是奔驰，而是那辆林业局的商务车。

    他还装逼说他是林业局观察所所长，黄竹峰那个傻子看不出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哪有吃国家饭的领导还他那副打扮的？

    奔驰车是前段时间才看到他开着来找黄竹峰的，我担心杀许书兵的时候你们会联想到我所以和你撒了谎。”

    楚天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杀了许书兵拿走他的钱包是为了得到身份证上的地址，这我能理解，拿走手机是为什么？”

    黄竹平刚平复下的胸膛突然开始剧烈起伏，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去：

    “楚警官你别问了，手机已经被我毁了，我交代的也足够给我判刑了，当然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楚天也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问，而是拉了拉盖在黄竹平身上的被子：

    “那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楚天就要带着李静芸等人离开，黄竹平却突然叫住了他，

    “楚警官！”

    楚天疑惑的转过身，黄竹平憨憨的笑了笑：

    “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只要不违反原则。”

    黄竹平动作轻柔的摘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才说道：

    “能帮我把这块表戴在阿倩手上吗？我想着以后我不在了，还能有这块表在她身边守护她。”

    楚天微微一愣，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

    说着小心的接过手表，动作轻缓的放进自己警服里，拉上了拉链。

    “谢谢您！楚警官！”

    一旁红了眼睛的李静芸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楚天也勉强的笑了笑拍了拍黄竹平肩膀。

    “不客气。”

    六天后，楚天和李静芸走进了第六人民医院，一边走李静芸一边问道：

    “诶老楚，你说这黄香梅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天摇摇头：

    “不知道，现场已经被完全清理，东西都搬空了，所有的局中人也全死了，这个案子就是个永远的迷啊，可能就是个意外吧。老话不是说什么恶人自有天收吗？”

    来到病房外，两人刚刚还轻松的心情一下有些压抑起来，黄竹平最终还是如他所愿的，没有等到审判就死在了病床上。

    深呼吸几口气，楚天推门走了进去，将一束蓝色妖姬玫瑰花轻轻的放在床头，看着床上仿佛睡美人般的李倩倩，楚天从兜里掏出了那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的男表动作轻柔的戴在了她的右手上，然后和李静芸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病床上还闭着眼睛的李倩倩眼角有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第一卷（爱人的眼泪）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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