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醒来，警察就要过来询问了。医生检查完，觉得还不是时候，就推到今早才让他们过来。盘问完一大圈，我看她精神已经不太好了，医生也说要让她休息，所以，就让你们下午再过来了。”张母带着黄明慧、杨若与、李享三人，沿着走廊一直往张雅颂的病房方向走着。

    “我们理解的，阿姨，骆琳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你们连夜赶过来，也是辛苦，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们跟雅颂是一家人，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黄明慧一副大家姐的口吻。

    “你们都有心了，有你们这样一群好朋友，是我们家雅颂的福气。一会呢，我们也控制一下时间。”

    “好好，明白的。”表姐弟俩也跟着黄明慧一起，点头附和。

    一进病房，看到浑身都是绷带的张雅颂，一时，三人都有点傻眼。

    “你可把我吓死了呜呜……”杨若与欲语泪先流。

    “这不是，能吃能睡的嘛？别哭了……”张雅颂微笑着，拍了拍坐在床前的闺蜜。

    一旁的李享，满脸写着心疼，说不出一个字。

    “你这缠得都快认不出人了，还好呢？！”黄明慧也不知道，在朝谁发脾气。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操蛋的狗东西！放心，不说费扬不会放过他，就是我黄家，若与家，都不会让他好过的！”黄明慧咬牙切齿。

    “就要你这话，我呢，只打算好吃好睡的，等着你们给我出头！”

    “哎……”黄明慧长吁了一口气，“不跟你开玩笑，没有这心情。”

    “我也没开玩笑，我是真打算撒手不管的，早上警察来问完话，我就说，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程序，多的呢，我是管不动了。”她张开唯一能动的一只手，表示，以现在自己的这副“尊容”，无能为力。

    “不跟你说这个了……”黄明慧出了名的嘴硬心软，她不忍心看浑身上下没好样的张雅颂，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们。

    杨若与推了推木头一般的李享，带着呜咽的嗓音：“不是你非要跟着来的嘛，干嘛一直不说话。”

    李享的愤怒，隐忍不发：“我，就是来看看你，小辣椒她们，都很担心你。”

    张雅颂微微一笑：“嗯，医生说，过些天就能出院了，让她们不用太担心。等我出院了，庆功宴还是要跟她们吃的，这段时间，医生严格控制探访时间和人数，太华的同事想要来，都被骆琳给劝退了。”

    “不急，她们理解的。”黄明慧接道。

    李享再没有接话，见她们三人说说笑笑，他转身走了出去。

    他没办法看到她如今这样，还要故作坚强地安慰别人。

    早知真相的他，在进门的一刻，对费扬，前所未有的愤恨。

    那个，她义无反顾选择的人，就是这样护她爱她的？她不计代价地跟着他，而他又给她带来了什么？他提醒过她无数回，她仍然坚定，结果呢？

    正气愤间，迎面走来了边走边接电话的费扬，两人遥遥地互看了一眼。

    李享眼神喷火，费扬并未觉察，只三两句赶紧结束了通话。两人走近后，还未等费扬张嘴，李享二话不说，先打了他一记右钩拳。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让周遭本低头忙碌的人，纷纷驻足。

    费扬反应过来后，只站直了，却没有还手。

    “你连她的命都看不好，为什么还要追着她不放？！”

    费扬舔了舔破了的嘴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享，不打算辩解，侧身准备离去。

    李享一把将他推了回来：“我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了？那时候在她楼下，你不是很能说吗？！不是很有自信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吵？”杨若与听到动静，探头探脑去看。

    “我去看看，你们难得来了，在这好好陪我家雅颂说说话。”张母温和微笑。

    李享冷笑一声：“确实，你能说什么？自己的事还一塌糊涂呢！离了婚还跟老丈人家拉扯不清，那边又跟卫家不知道搞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你考虑过她的处境吗？考虑过她以后在这个圈子要怎么做人吗？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账！”

    李享想要再次动手，闻声赶来的护士早已到达：“这里是医院，你们再这么闹我就要喊人啦！”

    张母及时赶到：“对不起，护士，我马上让他们走。”

    护士这才不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李……享，是吧？”

    李享泄了口气，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为我家雅颂着想的好孩子，阿姨谢谢你。但是医生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雅颂好好休息，保持良好的心情。今天就到这吧，回去好好休息，改日咱们再聊别的，好吗？”

    “对不起，我……”

    张母了然于胸，拍了拍他，示意他毋需解释。

    眼见李享离去，张母才对费扬说道：“去处理一下吧，别让雅颂看见了。”

    费扬跟着张母来到护士站。

    看着熟门熟路的护士，一番流利的操作，一旁的张母，忽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费扬的后背，明显一僵。

    护士处理好，示意他可以了，见他们要说话，交代了两句，自行先离去。

    “伯母，雅颂这个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会以她的意见为先，会保护好她的。”

    张母叹气摇头：“我不要你的什么承诺，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求你，离开她。”

    “我做不到，我也不想。”

    “你父亲什么作风，早先我们就了解过了，警察的话，我们也听得很明白，你们家的情况太复杂了，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我也不想，我家唯一的孩子冒这个险，受这些委屈。”

    “我不会要她受委屈的，你和叔叔，能再相信我一次吗？我有信心，我可以做到的。”

    “你说这些，自己信吗？这几个月以来，她受的委屈还少吗？”张母急了。

    想了想，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从前，我们问起她和小周的事，她总跟说，她在这个城市没有靠山，而周家在体制里的地位高、关系网也深，导致他家里人总是话里话外地，要她安分守己，嫁人生子。

    当初，他们家要给她安排工作时，她想过让步，挑了住建、国土系统，但因为小周在这个系统里，是要避嫌的。他们就想着用这个当借口，把她安排到一些清水衙门去，说，这样更跟方便照顾家庭。可她不想委曲求全，非说要独立，要自己在外面挣天地，才能不受他们制衡。

    周家对你们来说，只能算小门小户，都能叫她受这么多委屈，你家……你能保证什么？”

    “我可以，我跟姓周的不一样。”

    “是吗？那刚才李享说的，你以前的老丈人家，卫家，又是怎么回事呢？”见费扬不辩解，张母继续说道：“阿姨有些岁数了，不是你们年轻人，我相信眼见的事，总是有原因的。只要你们一天还在海市，还在这个圈子里拼事业，就不得不面对这些事。”

    “如果，她在这里不开心，我可以带她去美国，去英国，只要她喜欢，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都可以。”

    “我知道你家条件好，可以在世界各地置业，但是，你想要带她走，你问过她了吗？”

    “我，我会问的。”

    “我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不会走的，除了这里，她哪里都不会去的。”

    “总要让我试试。”

    “那好，咱们现在就做个约定，你可以去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到国外去。如果她同意，我跟她爸，对你们俩的事，从此不过问，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如果她拒绝了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主动离开她，能做到吗？”

    费扬看着一脸不可商榷的张母，肃杀的气氛，在小小的医护室里，横亘游走。

    最后，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张母，犹如千钧重担般，点下了他的同意。

    张母松了一大口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问？”

    “再等等，等她再好一点。”

    张母叹了口气：“出院之前定下来吧，反正，早晚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