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广场的左云看着众弟子，发现他们的眼中都布满哀伤。

    长清子最后的安排刻意用真元传遍整个上清山，所有弟子都知道门主仙逝的消息，不禁悲从中来，有些女弟子忍不住轻声啜泣着。

    上清门已经没有多少中坚力量，内门长老还没回来就被半路截杀，许多弟子惨死。

    如今剩下的，除了左云和田策，就只有几个前线堡垒里面的中层弟子，李冲和马统也在其中。

    幸运的是，齐小五跟谭蓉老早就去前线参战，并没有被魔道针对，现在还活着。

    “一个金丹后期，大部分筑基境，全都陨落，上清门往日的荣光，恐怕要一去不返。”

    左云心中感慨，这一战上清门损失光是惨重两个字不足以表达。

    但是对于北部大陆来说，此战却是好消息，魔道最强的千魂教全军覆没，天魔宗宗主也死在这里。

    剩下最弱的镇魔窟，被灭只是时间问题。

    身为二长老，左云的任务不可谓不重，既要传功教导内门弟子，又要组织弟子历练。

    可现在他自己，也不过是刚入内门不久。

    想要教导别人，恐怕有些困难。

    田策看出他的为难，便主动将传功揽过去，解决左云的烦恼。

    二人开始安排弟子处理漫山遍野的尸体。

    还未动手，左云便察觉到有一种奇特的气息从山顶传来，自上而下笼罩整个上清山。

    他脑海中立刻响起程朗的话，面色凝重的脱口而出：“魔皇！”

    “什么？”田策还未发现异样，但看着左云的神色，他也明白有事情发生。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异象突起。

    天空变得昏暗，同时出现乌云形成的漩涡，好似无尽的深渊，看上一眼便要沉沦。

    无数闪电疯狂劈下，直击峰顶，上清山似乎要被劈开。

    “滚开！”

    一道怒吼从峰顶传来，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血光滔天，形成血柱，正在和雷电对抗。

    原本满山的尸体此刻竟然化为血水，朝着峰顶汇聚，众人想阻止也来不及。

    直到所有尸体消失不见，峰顶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

    强大的气息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纵使是半步元婴的山囚，也从未给人这种感觉。

    那道影子看不清楚具体形状，只能看见它抓住闪电甩出去，愤怒的朝着天空吼叫着，“滚！人族，不过是万族的口粮！竟妄想驱赶我高贵的魔族！”

    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听得人浑身战栗，不敢妄动。

    左云脑海中巨斧震动，这才好受一些，但还是被那魔影的威压死死的按在原地，分毫都不能动弹。

    “魔皇，竟然不是人类！”

    听着魔皇怒吼的声音，左云发现魔皇竟然不是魔修，而是从未听说过的魔族。

    怒吼还在继续，魔皇的实力也在攀升，封印并没有削减它的力量，反而因祸得福，让它得以突破。

    此刻它面对的，不知是雷劫还是其他什么未知力量。

    左云看得真切，纵使魔皇实力强大，面对天空中的漩涡，似乎也无能为力。

    身体逐渐被拉起，朝着漩涡中远去。

    “我还没吃够，放开我，你们这些蝼蚁！”

    “可恶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破！”

    不管魔皇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被吸走的命运。

    等到它的身影全部没入漩涡之后，乌云顷刻间消散一空，仿佛未曾出现过。

    左云有些恍惚，本来是灭顶之灾，却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给抹除了，简直像在做梦。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将魔皇带走，真是不可思议。”

    乐忠和田策也在一旁感叹。

    今天几人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现在近乎麻木。

    山野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尸体，只有碎布随风飘扬。

    战死的弟子和被杀的魔修，全都死无全尸。

    同门中人无不悲痛惋惜，纷纷在墓地处立起衣冠冢，含泪写上那些自己熟悉的名字。

    左云亲手雕刻两块石碑，分别写上王轻竹和曾若烟的名字。

    看着静静伫立的石碑，左云脑海中回想起来刚到上清门的时候，那种温馨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

    王轻竹到死都不知道左云是冒牌的，而她的亲生儿子早就死在血魂禁地里面。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是好事。”至少左云是这么认为。

    若是王轻竹知道真相，那将比死还要折磨。

    对于曾若烟，左云心中感情愈发的浓烈起来，从开始她具有目的性的接触，到中间两人互相信任，再到最后的坦诚相待。

    左云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他的性格便是如此，前世的自卑导致他总是患得患失，后知后觉。

    他深信自己是爱曾若烟的，并不是为一时欢愉，他很喜欢这个有些小脾气的师姐。

    只是阴阳两隔，缘分就此终结。

    “若烟，对不起，我...不善于表达，但是我真的...”

    “很喜欢你，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女人。”

    “修行之路漫长无比，若侥幸有窥见大道的那一天，不知道我会不会忘记你。”

    “若有轮回，希望还能...遇到你。”

    说着，左云发现自己声音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口似乎被巨石压住，呼吸困难。

    他用力眨眨眼睛，俯下身子将脑袋靠在刻着曾若烟的石碑上，轻声倾诉着。

    “你知道吗，小时候父母离世，我只当他们是睡着了，感受不到丝毫的悲伤。”

    “许久之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蜷缩在被窝里面，默默的哭泣。”

    “锥心之痛，总是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地加深。”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还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呵，苍天待我，还真是够薄情的。”

    “算了，说一些开心的吧。”

    ......

    沉默良久，左云苦笑着摇摇头，“说实话，你闭关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让我真的开心过。”

    他坐下来靠在石碑上，听着周围的抽泣和纷杂的自语，情绪跌落到谷底。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众弟子全部散去，只剩下左云一人孤独的待在这里。

    远处，沈银珠看到他的样子，面露担忧之情，但很快就被隐藏起来，转身离开。

    夕阳柔和的红光照在左云的脸上，他缓缓闭上眼睛，近期的操劳和大战让他早就疲惫不堪，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梦中他似乎回到和曾若烟初次见面的那一天，两个人没有像当初那样生分，反而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当、当、当......”

    清晨，上清门的钟声传遍整个山门。

    整整四十九声，表达对亡者的哀悼和思念。

    除左云和还在前线的同门之外，所有弟子都身着白袍汇聚在广场上，沈银珠和秋白也在其中。

    焚香上供，祭奠仙逝的长清子和战死的诸位师兄弟。

    钟声将左云唤醒，他看向山顶，又看了看身后，最终不舍的离开。

    在没有找到接替自己的人之前，他还是需要认真履行自己的诺言，当好这个二长老。

    换一身白袍，左云火速赶往广场，跟众人一起祭奠亡魂。

    悲伤的气息萦绕在上清门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