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荣的伤口包扎好后，魏程和他们带来的几个人身上的小伤也都包扎好了。

    后厨装备的饭菜也已经上桌，看他们的吃相，就知道他们已经饿坏了。至少是一天没有时间吃东西了。

    被大量敌军打着后退逃跑，既屈辱，也难受。身心双重伤害。

    他们是傍晚时来的，第二天上午，金人已经兵临城下。

    中午的时候，冯玉书他们回来，说城已破，大批金兵进城，所到之处，烧杀抢夺无所不干。

    我们退到了我地下的隐密仓库。

    任常卫他没有进来，他带着关小州在外面警界。大门虚掩着，没有关死。他们上了房，暗暗观察外面的情况。

    我们进到地窖里，李可文把通风全都打开，点上灯。

    里面有许多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和水，今天进来的时候，把伤号吃的那锅鸡汤也端进来了。

    为了让庞荣快快好起来，营养必须要跟上。

    昨天晚上他们加班煮了许多吃了放进来，光咸鸭蛋就煮了几大箩筐。知道咸蛋不会坏，跑路的时候每人也可以带上一些。

    我见冯玉书低头沉默，就小声问了下外面的情况。

    他说金人进城了，乌泱泱全是人，他说他用飞镖杀了几个人，没想到惹来他们报复。他们见人就砍，不分老少，所以就不敢妄动了。

    前锋的金兵向县衙去了，现在县衙肯定失守了。

    此时，我们在地窖，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有动静，但又听不太清楚。

    任常卫他们说了，没有他们的信息，我们不能随便走出地窖。

    在地窖分不清白天黑夜，饿了就吃东西，已经吃过两顿饭了。大概天快黑了吧。

    果然，李可文从离地面最近那个通风口，应该是在马窖旁边那个，捡到一张外面塞进来的纸条。

    那是任常卫塞进来的，纸条上说，药铺里全是受伤的金兵，西院和东院也有大量金兵，地窖里的酒和腌肉被他们抬出去煮了。地窖口安全。并叫我们千万不要出去，耐心等待。

    庞荣说，他们这是在清河县修整，下一步，应该是直击京都汴梁。

    大家都很沮丧，没有过多的话，我们主仆三人加上奶娘，我们呆在一间小库房里。

    伤号呆在一个小库房里。

    冯玉书和李可文呆在我们门口外，坐在木地板上。大家都不说话。

    家国都快完了，谁还有心情说话。

    我们四个并没有闲着，默默缝着衣裳，为我们自己缝制男装，缝制书生装，准备逃难时穿。

    我们知道，接下来有可能是逃亡生涯。我终于有点明白当时，辽国灭亡后，云依跳下崖去的心情。

    衣裳缝好了，试穿了一下，感觉不太像公子，身体有些单薄。

    我将女儿装折叠好，放进以前缝织的铜褂子的包包里，包包缝在褂子的前面，左右一边一个，再加上自身前面有两个胸脯，穿上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女子。

    后来想到个办法，把褂子反穿，包包就到背上去了。再套上男装，显得魁梧多了，活妥妥一个书生模样。

    冬梅他们都点头说好，俏丽和冬梅也都效仿。只是她们不像书生，倒像清秀的家丁。

    男子的头发好打理许多，束发就行了。

    我装扮上走出去，冯玉书和李可文都看着我笑。

    魏程靠在墙边，抬头看到我，眼睛亮了下，向我竖起拇子。

    当我走到庞荣跟前，他歪着头看了我好一会儿，夸赞道：“不错，好。”

    我们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庞荣的伤口都结痂了，给他用的是最好的药膏，消炎止痛生肌都很快。

    再加上吃得好，在地窖放心睡觉休息，伤口很快就好起来。

    在闲谈中，还听庞荣说，他在战场上碰到了他的好朋友岳飞，说他带着他的部将骁勇善战，无奈金人生得彪悍，又大多是战马铁骑，步兵与马背上的民族实力悬殊太大，势不可挡。朝廷的军队与农民起义军又各自为战，前景不容乐观。

    当我们得到通知，出地窖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天了。人都快关霉了。

    我们马棚里的马没有了，被金兵牵走了，只能徙步出去打探情况。

    冯玉书不让我出去，说庞荣的伤没有好全，让我在家里看着。有风吹草动就进地窖里去。我答应了。

    他们分散出去打听的人陆续回来了，李可文从西门府回来带回来消息，说府里留下来的几个家丁被杀了，有两个老妈妈还在，她们在给玉萧办丧事，说她被金人玷污，上吊了。

    当时老夫人他们走的时候，西门容叫她一起离开，是她执意要留在西门府佛堂，没有离开。

    西门槿带着周利如，西门容，老夫人，他爹西门万和西门万夫人苏小意以及他们的小儿子，一起去了江油。去了我给他们的那个地址，也就是庞荣的家，去躲避去了。

    我看着庞荣，有些过意不去，我的一大家子人去了他家，就说道：“这么多人去你家，应该没事吧？”

    庞荣安慰道：“你放心，我吩咐过了，只要是姓西门的去，他们都会热情款待。”

    我听后才放心下来。

    我们的院子很乱，我让他们只收拾金人留下的残羹剩饭，再消下毒就可以，不用收拾其他的，有可能金兵还会回来。

    去县衙打听的人回来说，县衙被金兵占领了，里面有许多金兵。听运尸的人说，县衙以前的官兵捕快全都被金兵杀了，包括周县令一家老小。

    去城门打探的人回来说，所有城门都有金兵把守，南北门人最多。

    庞荣收到飞鸽来信，他的部下还有几百人，在城外打探到，金兵的补给部队在离清河县三十里的地方驻扎。大约有一万金兵，他们想要明天晚上动手，烧他们粮草。

    庞荣与冯玉书商量后决定，我们今天晚上深夜，从离我们最近的西城门出城，出城后，冯玉书派人去通知武松的残余军队，明晚一起偷袭金兵的补给站。

    城外比城内安全，我们决定离开清河县。

    我们主仆三人都穿上男装，奶娘她不走，她说没人拿一个老妈子怎么样，她和厨房的几人留在院里守家。等着我们回来。

    夜里，我们带了些药膏，悄悄向城西门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