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蛮笔摘
繁体版

第十一章:壁画

    靠,去他妈的豆腐渣工程!

    这估摸着就是我现在和贺昼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原因所在,我气得猛锤了一下地,然后嗷得喊出声,这地他娘的不是豆腐渣工程,所以我的手顿时就破皮呲出血了。

    贺昼抬头看了一眼我这个反应,然后抬手给我比了个六,他估计已经把壁画上的内容画完了,就把那张纸放在了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小瓶酒精,扔给我让我自己消毒。

    那瓶塑料的酒精瓶上这回贴了一张奶黄色的猫猫头,很是可爱,像是从照片上剪下来的,估摸着又是他女儿的杰作。

    我把手上的碎石子抖掉,然后往上面喷了点酒精,我把瓶子还给贺昼,又问他:“所以我们就掉到这里来了?”

    贺昼摇了摇头,他把酒精揣回兜里,转头看向我:“当然不是,我们掉进了暗河里。”

    贺昼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过程——

    当时我在昏迷又发着高烧,李二狗怕我撅过去,就一直在看着我,直到后半夜他才稍微眯了一会儿,而贺昼和队伍里面另外一个人守夜,其他人围拢在一起休息,而那些虫子和尸体则被那座宫殿阻挡在外。

    原本还算相安无事,谁能想到门外的怪物没动手,这座山先动了手,那时候的山突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行宫地面的木板就从四面八方裂开了,当时在后半夜,所有人都困的时候,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整个地板就完全塌陷了下来,变成了碎片。

    更悲催的是,那座行宫是悬空的,底下大约二十几米就是一条特别湍急的地下河,我当时在昏迷,李二狗在半空中想拉我,却扑了个空,我身上绑着背包以防万一,原本没什么,但当时那情况下就坏事了,这包和我加一块他妈的死沉死沉,一瞬间我就被重力扯进了河里,然后被水流带走了。

    地下河一下子带走了好几个人,李二狗一开始抱住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他还准备捞我,但水流太快,加上我被一个大浪一卷,眨眼间人就没了。

    贺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也呛了一口水,他倒是比较勇,背着包来了一段激流勇进,但他人比较倒霉,刚准备爬上岸,又一个大浪就拍了过来,给他连人带包拍歇菜了。

    等到贺昼醒了之后,就看我飘在十几米外的河面上,这回本来害惨我的包有了用处,它挂在了水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再往旁边走十几米就是一个三十来米高瀑布,而瀑布之下全是碎石,只能说但凡这包和这石头有一个不给力,我就得去见我太奶。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感谢我的包还是先感谢贺昼,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我亲了一口我的包,毕竟贺昼他是有妇之夫,不可以瞎亲,也不可能以身相许,而且我也不愿意来生做牛做马,所以还是等出去了之后,有空请他吃饭吧。

    想到这里,我又回过头去看贺昼,我现在已经对贺昼那嫌弃的表情视若无睹了,我问他后面呢?总不可能我俩跳河以后库库飞,然后飞到了这种鬼地方吧?

    贺昼对于我的想法非常不屑一顾,他嗤笑了一声,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他道:“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的脑洞要大!你要不要猜猜是谁追我们到这个鬼地方的?”

    我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最后选择了求贺昼讲,在这件事情上我向来能屈能伸,毕竟大学那四年为了让京爷和大强能带我出去吃大餐,我还凄凄惨惨戚戚地躺在地上抱过他俩大腿。

    贺昼为我的能屈能伸点了个赞,他也不废话,直接给了我答案:“是蛇,一条看上去跟你腰一样粗,一眼看不到尾巴的蛇,这个墓室原本是有门的,现在被它撞塌了。”

    我看了一眼完完全全把门口堵住的乱石堆,嘴角止不住地抽搐,最后咽了一下口水,偏头去看贺昼,我问他:“镇墓兽?”

    通常来说,镇墓兽是一种冥器,古人认为,死后的世界并不安全,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挡住死者去路,因此设置镇墓兽的目的首先是为避邪,以佑护死者亡魂的安宁,让他们成功到达彼方。

    但我和我朋友之前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过,其实镇墓兽也可以是活的,就比如说她曾经跟随着一个团队进入过一个古墓里找寻东西,他们在墓主人棺材的旁边发现一具野兽的尸骸,看头骨应该是一只老虎,老虎的脖颈处拴着一根大概成年人三指粗的铁链,可能是因为墓里没有食物,老虎最终饿死了,成为一具白骨。

    我原本是把这个当成故事听的,没想到这回居然撞上了,我盯着贺昼,希望从他这里得到肯定。

    “是也不是,”贺昼如此回答我,他把给我的两张纸交叠在一起,上面的画影重叠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睛,指了指纸上类似于蛇的图案,“它的确是被人豢养的,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这座墓的建造者所拥有的生物武器,或者说是巩固统治的工具?”

    我这时候才认真看向贺昼手里捏着的纸,上面已经被人画满了画,甚至贴心地用瘦金体标了一二三四的顺序,但他同我说,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比如这四副壁画如果不是他标注了顺序,我根本分不清楚前后顺序。

    我大概懂他在说什么,就比如壁画这种东西,一旦观看的顺序错了,就会产生大问题,所以它看起来其实很麻烦,普通壁画我都研究不明白,更何况这种没有顺序还可以相互重叠交合的壁画,难度就更大了。

    我手里贺昼画下来的这副壁画就是,看上去只有四面,其实相加起来有十三副之多。

    我举着手里那两张纸拼拼凑凑研究了半天,最后又借助贺昼标注在图片一旁的文字,大概理清楚了这上面讲了一个什么事情——这墓的主人似乎认为曾经攻击过我们的蛇,是龙。

    好嘛,地龙也是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想法是对的,但众所周知,在壁画上刻东西的人要让死者觉得赏心悦目,不然就只能让刻东西的人变成死者了,所以这壁画应该是被美化过的版本,就比如收服这条蛇一之类的。

    先前说过,沅陵在古时和岭滇、八桂等地区一样,全是深山和瘴气,还有一些大型猛兽,而我们壁画中的这位勇士,就是一个人勇敢地进入了这些山林里,找到了一条巨蛇,由于画中的比例和其他不可抗力的因素,我暂且相信这条蛇在他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这么大的。

    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大成蛟,蛟大成龙,壁画中的蛇貌似已经到了蚺的地步,这位勇士带走了它,利用这条巨蚺创立起了自己的地下王国,并且让自己的手下寻觅各类血肉喂养这条巨蚺,但好景不长,这条巨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就死亡了,不过这条蚺为了报答这位仁兄给予它的血肉以及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它从身上拔下了一块小小的鳞片,又产下了一枚蛋,将两者都交给了那位仁兄,然后就此死去,它的尸体最终融入了土地,使得这片土地变得更加肥沃。

    那位仁兄对此感到十分悲痛,但事已至此,这位大兄弟只能接下了照顾巨蚺后代的重担,最终在这位兄弟的不懈努力之下,蛇蛋孵化出了一条幼蛇,而后幼蛇平安长大,成为了这个小国新一代圣物,但它的脾气远不如它的母亲,并不听取除了这位仁兄以外其他人的话,为了自身安全和民众安全,这个大兄弟就把这条幼蛇养在了自己的墓中,在自己百年之后,让这条幼蛇成为了自己的镇墓兽,防止后世有贪婪之人进入这个地方盗取财务,也保自己享永世安宁。

    壁画中的蛇都长着一张人面,这让我有些奇怪,在思考了两秒之后,我突然就想到了烛阴,这玩意儿又叫烛龙,它也有一子,其名为鼓,也是人面蛇身。

    我把这个想法和贺昼一说,后者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然后嫌弃地摇了摇头:“不是,烛阴没那么丑。”

    我寻思你还能见过真的烛阴?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所以我当即放弃了和这货交流,又看了两眼这个壁画的内容——后面全是歌颂这位大兄弟的画面,没什么好看的,唯一让我有疑问的是,那条巨蚺交给这位兄弟的鳞片此后再也没有被提及,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用,总不可能是单纯的装饰物。

    我想不明白,所以伸手拍了拍贺昼的肩膀,他有些不自在地耸了一下肩,抬起眼皮子瞅我,意思是有屁快放。

    我觉得我的表情应该特别真诚,所以诚恳地发问了:“你没画漏吧?比如说蛇鳞片什么的?我觉得这壁画应该不止这些。”

    贺昼深呼吸了一口,我看见他的拳头紧了紧,大概是嫌我烦,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回答。

    好嘛,没有就没有,生什么气啊?我现在只希望京爷带了相机,能把壁画拍下来给我看。

    我把这两张纸小心翼翼地折了折,正准备把它们塞进包里时,突然就想到了我之前摘抄的东西,娘的,这玩意儿别是泡烂了吧?

    贺昼看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连忙问我怎么了。

    我和他说了,他在瞬间放心下来,冲着我摆了摆手:“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我这纸不仅能防水,它还能防火,你如果有需要,我还能把它折成刀给你用。”

    我张大了嘴巴,和他道了句牛逼,贺昼双手抱拳和我来了句失敬失敬。

    我和他耍了一会儿宝,气氛轻松了一点,这时候我才开口问:“所以我们两个怎么出去?总不可能呆在这里直到歇菜吧?”

    贺昼打了个响指,他对我这个问题表露出来一丝嫌弃:“你以为我在你睡觉的时候毛线都没有做吗?我可不会等着被巨蛇创死。”

    所以,他还是没说怎么出去。

    贺昼看我一脸怀疑地直盯着他看,啧了一声,便伸手指了指这间墓室里唯一一口棺材,他抬了一下下巴:“出口就在下面,你休息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毕竟听贺昼的意思,我和他大概已经失踪了十多个小时了,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说刚死的尸体都凉了,只希望京爷他们别这么快出去给我立衣冠冢,因为我暂时还有救。

    我背好包,走到棺材旁边看贺昼进行骚操作——这口棺虽然是口单人棺,但因为是一口石棺,棺盖又厚,少说也有两百来斤重,我眼瞅着贺昼一把掌给它拍斜了,露出来一条巴掌宽的缝隙,里面黑黑的,看不清东西。

    我的手机因为泡水已经坏了,刚才看了一下我的包,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把我包里备用的狼眼手电给顺走了,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最近为什么能这么倒霉,又是挨揍,又是吐虫子,又是被水淹,又是被蛇追的,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得气死。

    看我愣在那里,贺昼喊了我一声:“愣着干什么?你不想出去了?”

    想,当然想,怎么可能不想?

    我撸了撸我没有的袖子,又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十分帅气地走到了贺昼旁边:“你要我干嘛?”

    贺昼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面前的棺材,接着把手桉在了棺盖的边沿上:“推啊,这么重的活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干吧?你是资本家吗?”

    我要是能当资本家我还用在这里呆着?

    我哼了一声,不再和贺昼掰扯,而是伸手摸了摸眼前的棺盖,这玩意儿和这间墓室的地板一样割手,且十分粗糙,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墓主验收的。

    我和贺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终于把棺盖推开,露出来一个能让我们两个单独爬进去的洞口,我拔出贺昼斜插在碎石堆里的火把,搭在洞口边,大概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棺材里头没有尸体,当然也没有财宝,它甚至没有底,棺材里面是一条地道,也不知道通往那里。

    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懂了,我俩是找到修陵工匠给自己留的逃生路了,看样子组织修这个墓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凶残,只不过不知道这条地道通向哪里,只希望不是一条死路。

    贺昼去捡了一块石头探了探这条地道的深浅,大概在三四秒之后,下面传来了一阵轻响,贺昼一脸了然的表情,他的手撑在棺沿上,刚准备直接往下跳,却猛地回过头来看向我,紧接着他沉默了一瞬,最后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摸出来一个五爪钩,钩在了棺沿上。

    贺昼把绳子往下放,又把背包扔了下去,然后拿着火把往棺材里一钻,连绳子都没有抓,就直接飞身跳了下去,落地之后他又干脆利落地把包背上,接着把火把捅进墙壁里,张开双臂仰头看我,大概意思是我万一摔了,可以好好接住我。

    就当我以为这是他嘲讽我的极限时,贺昼又开口来了一句:“宁爷,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来抱你下去。”

    行,我菜,我的错,我忍!

    我把身上的背包扔了下去,也学着贺昼的样子弯腰往棺材里钻,但我发现这个姿势虽然快,但是容易让我脑充血接着眼前发黑,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常规地操作,先把我的腿放下去,再整个人一点一点抓着绳子溜下去。

    贺昼站在一旁等我,见我安全下来之后,便伸手拔出了墙壁上的火把,他往四周探了探,然后确认了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岔路口,四面都有路,可能是当时的工匠为了躲避追兵,现在却成功困在了我们。

    我看向贺昼:“现在怎么办?”

    贺昼左摸摸右摸摸,最后摸出来一块泛着绿色的古钱币,他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朝代的我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上面没有他女儿的贴纸。

    他冲着我咧嘴一笑:“抛硬币,正面往东,反面往南,立正往西。”

    我点了点头,蹲下来看他抛硬币:“我同意这个提议,但是北呢?”

    “我觉得你不会希望往那边去,我们之前就是从北方逃来的,如果朝那个方向走,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遇到蛇,”贺昼蹲在那里看着那枚古钱币落在滚来滚去,最后立在了地上,他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把古钱币捡了起来,塞回了他的内衣口袋里,“当然,你如果想去喂蛇,我也不会拦着你。”

    贺昼这种人都要躲的蛇,我能想象出来这玩意儿有多牛逼,事到如今我也不准备问他为什么能在这种鬼地方分清楚东南西北,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带路。

    贺昼很满意我的乖巧,他趁我不注意,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跟摸狗似的呼噜了一把,接着站了起来,开始往他所指的西方向走。

    妈的,我忍,等我以后牛逼了,我一定把你当狗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