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者为归人
陈七七趴在自己阿爷的尸体上面,不停地痛哭。白人凤也泪流满面,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很快也就止住了悲伤。
哭了一会儿,白人凤把陈七七搀扶了起来。龙天一在旁边劝说道:“陈女侠,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那黑白无常逃走了,可能马上就会把援军喊来。”
“再说你的阿爷和师兄尸骨未寒,还是早点想办法处理吧。”
白人凤听了点头,也劝陈七七赶快止住悲伤,现在不是无限哭泣的时候。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主桌后的王敢当也慢慢地走了出来,吟诵完这首诗歌,说道:“不错,我们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为陈大侠报仇之事,今后还落在两位身上,现在请一定要保重啊。”
现在大殿之中,龙天一、白人凤、陈七七和日华子都是年轻人,王敢当的年龄和江湖地位都是最高的,所以他一出声,陈七七终于止住痛哭之声,起身离开陈鹏飞的尸体。
白人凤靠过去,把陈七七揽到自己的怀里,说:“最好是把我师父和师兄的尸体运回广州。但是,此间路途遥远,恐怕到了半路上,就腐坏了……”
王敢当道:“那就在这里入土为安如何?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俗礼,一定要求一个叶落归根,在外闯荡,刀头舔血,在哪里过世,就埋在哪里,这也是命数。”
陈七七默默点头,同意了王敢当的说法。
于是几个人赶快动手,龙天一走过去,从地上拿起了那个持斧大汉的巨斧,和白人凤、日华子走到了外面。
他们寻到一株高大的松柏树,在树下挖了两个大坑。
一个放入那个持斧大汉。
白人凤在他坟头上写了一个“广州府韩如虎之墓”的木条,龙天一才知道他原来姓韩,叫韩如虎。
另外一个更大的坑,就将陈鹏飞全身用一块布裹了,放了进去。
白人凤立了一块“广州府岭南大侠陈鹏飞之墓”的木牌,插在坟上,再和陈七七肩并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陈七七忍不住再次痛哭起来,只是这次哭的时间较短,龙天一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妙目通红,靠在白人凤的肩上,身体不停抽搐。白人凤紧紧抱着她,低声安慰。
此时外面天上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经过一夜的厮杀,原本从扬州城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喊叫声和厮杀声,也渐渐停息了。
龙天一他们来时只有一匹马,然后陈鹏飞他们正好骑了四匹马进来,现在正好还剩五人,将五匹马全都骑了上去。
龙天一怕王敢当一个人骑在马上受伤,要来扶他。王敢当摇摇头说:“不必,敷了金创药后,我伤口好多了,还能坚持,龙少侠多谢你的好意!”
说完,他们五个人就离开这座东岳神庙,快马加鞭向北奔驰。
走不多久,五人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龙天一勒马,对白人凤、陈七七道:“两位可是要回广州府吗?可从此处向南。”
他想陈家只剩白人凤、陈七七两人,自然要回广州才对。
没想到白人凤摇了摇头说:“不,我看你们护送王敢当大侠一路北上也很辛苦,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想继续跟着你们北上。”
“另外,我师父其实在长安城里面还有一个老友。他刚才嘱咐我们一定要去长安,代他拜访一下这位老友。所以我们打算先送王掌门回北方,之后再去西去长安!”
龙天一说:“原来如此,嗯,那也好,多两个人,这一路上我们相互照应,也能更安全一点。那就一起走吧!”
说完,龙天一不及多想,和王敢当、日华子一起,打马往前继续行走。
在他们的马后,白人凤和陈七七两人互看了一眼,也快马跟了上来。
五骑沿运河一路北上。有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败兵,一问是扬州城里逃出的败兵。
龙天一问起扬州城里的情况,败兵们大略知道一些,说杨行密和参军谢无垢等人都已经逃出了扬州,据说是回原先驻扎的泸州去了,现在扬州城里面,被秦宗权手下大将孙儒占据。
这些败兵无心再从军,打算各自回老家,重新种田。
听到杨行密没有事,龙天一松了口气,看来那烈焰阎君被自己挡了一阵,还是没能伤到杨行密。
他们继续往前走。龙天一见这一路之上,人烟稀少,乌鸦在林中树梢上飞行,田野里的耕地大都无人耕种,庄稼稀疏,总之是一派凋零景象。
几人见没有追兵在后,便走走停停,马累了就停下来,放马自己去吃野草。
难得经过有人的村庄,王敢当就摸出铜钱来,找村民买几个饼,灌几袋水,充饥解渴。
这样过了几天风餐露宿的日子,他们终于进入了山东地界。
唐太宗分天下为十道: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等。现在的山东在唐朝时,大部分属于河南道,少部分属河北道。
泰山所在地区分属兖州、郓州统辖,主峰属兖州乾封县,所以一进入兖州,王敢当就仿佛老马识途一般,纵马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而走。
龙天一见此处再也不是江南那种平地,而是逐渐多了很多小山丘,远处看有群山巍峨,簇拥着一座高大隽秀的山峰。
“那便是泰山!”
日华子倒是像来过这里,认得远方便是东岳泰山。
“泰山沉寇六十年,旅祭不享生愁烟。”
龙天一不由随口吟出刘禹锡这首《平齐行》。
“今逢圣君欲封禅,神使阴兵来阻战。”日华子纵马到了他身边,立刻接着诵道。
“妖氛扫尽河水清,日观杲杲卿云见。”
“开元黄帝东封时,百神受职争奔驰。”
“千钧猛簴顺流下,洪波涵淡浮熊罴。”
“侍臣燕公秉文笔,玉检告天无愧词。”
“当今睿孙承圣祖,岳神望幸河宗舞。”
“青门大道属车尘,共待葳蕤翠华举!”
龙天一和日华子两人分别念诵此诗,前后句之间毫无迟滞,一气而成,将这首刘禹锡称颂大唐天子平定齐鲁大地,泰山封禅的诗句念出。
听得王敢当哈哈大笑道:“好诗好诗!当今我辈学武之人,正是要扫尽妖氛,还来河清之时!”
“正是!”日华子和龙天一也抚掌笑道。
白人凤和陈七七好像没听过这首诗,但是看龙天一和日华子神采飞扬,王敢当豪气干云的样子,也不禁微笑点头。
王敢当带着他们进了一座小山,只见山上有一道观,挂着牌匾名叫“崇真宫”。
“这是我师弟所在的道观,我们且进去休息一下!”
王敢当指着道观大门,对龙天一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