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与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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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留在七一八农场

    “你好,同志,工会主席在吗?我是原林业站家属,有事找他。”母亲抱着我,带着姐姐,在工会的接待室窗口,问值班人员。

    “你好,那个,宋主席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值班的是一个刚退伍回来的小年轻。

    母亲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我下次再来吧。”说着,就走了出去。带着我和姐姐回了招待所。

    此时的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找工会的领导,能不能给解决眼下的困难。她需要思考一下,该怎么办,实际情况是如此,但是人家能不能管?应该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一切都是未知。

    而此时的我,和母亲一样,我没满月,她没出月子。但是眼下得活着,一无所有,吃什么呢。这几天都是包姥姥偷偷去食堂给带饭。

    “静啊,你一会儿拿着这钱,去食堂,到窗口买两个馒头。”母亲嘱咐着姐姐,天色也黑了,姐姐一个人去了食堂,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但是招待所和食堂有一段距离,有凉亭,有草丛,石子铺的小路,六岁的姐姐,一个人出门去食堂买馒头。

    走在路上的她,小小的,表情却像个小大人,仿佛是在思考:我到了食堂该怎么说呢,我要买到馒头!能不能要点菜呢,试一试吧。

    姐姐走进了食堂,摆放整齐的桌椅,刚刚拖完的地,白色瓷砖和一百度的电灯,让整个大厅都很明亮。远处看去,一个窗口里有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的,在那收拾着柜台。

    姐姐走过去,还没有柜台高的她,声音略大一些喊道:“叔叔,我要买馒头。”

    柜台里的人一转身没有看到人,好像是被吓了一跳,走到窗口看到了姐姐,舒了一口气:“小姑娘,你是谁家孩子啊?这不卖馒头。”

    “叔叔,我知道。你能不能卖我两个啊,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咋让你一个小孩来呢?”

    “我妈妈在看弟弟,让我来买两个馒头。好心的叔叔,你就卖我两个吧。”

    那位叔叔看着姐姐,也大概知道了些什么,说道:“小姑娘,你等一等。”说着,这位叔叔就拿了五个馒头,还有一些剩菜,一个和包姥姥之前拿的一样的大碗,当时人们都说“二号碗”。

    “小姑娘,你住哪啊?能拿了吗?”叔叔怕姐姐拿不好,拿不住,大半碗菜,馒头也是摞在碗上面。

    姐姐看了看,那么多馒头,还有菜,看了看手里的钱,马上说道:“能。谢谢叔叔,但是我就有四毛钱。肯定不够吧。”

    “叔叔不要钱,你拿着。”

    姐姐把上面的几个馒头直接用衣服前襟兜了起来,把碗死死的抱在怀里,说:“谢谢叔叔。”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这个叔叔姓刘,招待所的刘师傅,是个厨师。退伍兵,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受伤,成了“太监”一样的人。心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这样的人都会心地善良,然后说话变得像女人一样,就感觉说话有点像被人掐着嗓子似的。

    “咋这么多呢?谁给你的?”妈妈惊讶的问道气喘吁吁、刚回来的姐姐。

    “食堂的叔叔,他没要钱。”姐姐开心的说道。

    “还是好心人多啊”母亲自言自语地说。

    在我最初的印象里,母亲就像穆桂英一样的性格,她自己也爱说的几句话里也有“斗大的穆字镇乾坤!”每一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还有我儿时,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歌《妈妈的吻》,长大后我才知道,也许这首歌里的歌词,对于母亲来说,是乡愁,是她身为母亲,对母亲的爱,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母亲决定了,直接就找农场场长,说实际情况,要求解决困难。

    “我这人最讲理,那我们孤儿寡母的,得生活啊!您就看看,不行您给我找个工作,凭力气吃饭。我也好养活我这一双儿女啊。”母亲哭着说道。此时场长的办公室里,除了场长,还有一个人,他看着我母亲带着我和姐姐,他在一旁说道:“是不容易啊,这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啊!”

    这个人就是当时农场的苗书记。苗书记是一个热心的人!他让我第一次对共产党有了印象,同时,他也是我心目中,共产党伟大形象的一个代表!

    “是,是,是,没说不解决问题啊,你哭啥啊,知道都不容易,哭解决不了问题啊,农场也没说不管。”此时,一直在听母亲说明情况而思考的刘场长说话了。

    “那就这样,老苗,你看行不行?让她就去林业吧,林业家属吗,我做主了,批个合同工,养活孩子重要,不能让孩子跟着遭罪啊,大人咋地都好说了。”刘场长也这样和苗书记说道。

    “我看行,自食其力啊也是。长久之计,场里也不能一直照顾着,就好好工作,过好自己日子。”

    此时的母亲也不哭了,听到有工作了,这就不怕了!以后有工作,挣钱了,能生活了!

    一个员工敲门进来说:“场长,一会儿去不去基建队那边了?”

    刘场长忙说道:“去,这就走。”说着就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往出走,边走边和苗书记说道:“老苗啊,这事你办吧,特批合同工,其他情况,你看着给解决吧。我先去趟基建那边。”

    一边的苗书记说:“好,好,你去吧。”

    场长走后,苗书记耐心的说道:“小穆啊,你也别着急。林业那边我打招呼,场长都说了,特批你,这个合同工。临走说的也听见了,还有啥问题,咱都尽力解决。是不是。但是你这孩子还小,咋办啊?”

    “书记啊,孩子刚满月,是放不下,咋地也得过两月的。”

    “小穆啊,那你这现在住哪呢?招待所我不能让你长住啊,那里哪来的领导都有,再说,你这带俩孩子,在那进进出出的,也影响不好。”

    “那你说,书记,我能住哪啊,不能领孩子睡大道上吧?”

    “那不是,那这住的问题也是问题,总之,有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但是不能继续在招待所住了。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母亲总爱说自己讲理,但是我感觉她有时候也不讲理,她居然说:“那场里有没有空房?给安排一个,工作了给房租也行。”

    苗书记此时突然愣住了,好像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问题来。

    “空房好像也没有,而且有的,一时也住不了人。你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吗?先借住一段时间。回头农场看看,有空房,或者维修一下,给你安排。”

    母亲略加思索:“行,书记。那我就等信儿了。感谢政府,谢谢书记,我先回去了。”

    “你别光谢我,还有人家场长!特批的合同工啊,多好啊,够照顾你的了。你这有工作了,也好生活啊。那行,那你就先回去。”

    母亲有自己的主意,既然答应了工作和住房,那就不怕以后再找场里落实。见好就收,也是母亲教给我的智慧之一,人到啥时候得知道知足。

    回到招待所,母亲带着我和姐姐,在值班室陪包姥姥坐了一会儿,还有和包姥姥一起值班的,我的赵姨。

    赵姨那时候还很年轻,比我母亲小几岁,当时我母亲二十七岁,赵姨二十二岁。

    “给我抱会儿,你也歇会儿,歇歇胳膊。”说完赵姨接过了我。又问道:“那咋说了?”

    “农场说给解决,安排工作,还在林业,以前不林业家属吗,就算是吧,婚都离了,还啥家属了,咋说就咋说吧,给安排工作就行呗。”

    包姥姥也挺高兴,笑着说:“那就好,慢慢来,困难总会解决的。有困难你就找场里,听我的没错,要不孤儿寡母的咋办。就找场里就对了。”

    一旁的赵姨,一半像是很认真,一半又像是在玩笑的说道:“那也不能总找,只要把工作安排了,再要是能解决个住房的问题,那就挺好了,总找的一些人,啥事都找场里解决的,慢慢场里就不管了,那场长和书记看着都得躲着。”

    母亲看了看赵姨,也明白了她的话,微笑着和赵姨说道:“嗯,知道啊。”

    赵姨是第一个总抱我的阿姨,她看我可爱,同时也是可怜吧,反正是心疼我,后来也一直对我很好。和我母亲成为了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