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托我带个话
繁体版

第廿四章 父子相见 分外眼红

    “姑娘快快请起。”

    一位青年男子抬手让跪在地上的两位女孩起身。

    他梳着高耸的马尾和偏分的刘海,身材修长,面容清秀而俊朗,脸部棱角分明,目光冷峻,显得清高冷傲。

    向嵩:……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青铜长剑,剑身上刻着字,剑锋上滴着血迹。

    跪着的两个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粗劣的短衣,面孔俊俏,身材纤秀,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侠客的话仿佛一句话也没有听到。

    “你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一边的质人早已经吓傻,呆在那里喃喃自语。

    剑客扔出一个包袱,淡淡道:“这两名女奴,我买了。把质剂拿来。”

    质剂是买卖奴隶的契约,刻着一块长长的木板上,质人刚要说什么,却瞥见剑客冷冽的目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从一旁取出质剂。哀号道:“死的是瑕氏家宰。你完蛋了。”

    剑客收起质剂,冷冷道:“告诉瑕氏,杀他家宰的,是恶来。”

    说完之后,他拉起两个女孩就要离去。

    却见两辆兵车疾驰而来。

    “贼子休走。”马车上跳下几名甲士,冲入集市,将恶来团团围住。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皮甲,提着长戈,指着恶来怒声道:“原来是你,当街杀人,还把瑕氏放在眼里吗?”

    恶来不加理会,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打开塞子,猛地喝了一大口。

    向嵩、女史月:……

    另外一人不耐烦道:“跟他多说什么,拿去见瑕仲大人。”

    又有一辆豪华的马车进场,看起来,这热闹是越来越大了。

    “是什么人杀我家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体型发胖,下车的时候都有些气喘,这位正是瑕氏之主瑕仲。

    瑕邑在晋国之南,为郇国之附庸。其邑近盐池,在汾水诸国中,富庶程度首屈一指。

    瑕仲来到晋国,是因为出售了一大笔盐,并打算从霸伯那里购买一些礼器。

    家宰昨天去到市集,回来说发现两个美貌的女奴。瑕仲说,一匹马或者几束丝的事情,何必来问自己。

    今天一开朝市,家宰就兴奋地跑来交易。没想到遇见一个人同样看中了两名女奴,两人争执不下,那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家宰几个人一拥而上,还被人家暴揍一顿,家宰还当场横死。这太丢人了。

    “就一剑,非常块的一剑,刺中了家宰的喉咙。”随从们回报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他们还说道剑客的剑尖在家宰喉咙中转动时,家宰脸上的祈求和痛苦表情。瑕仲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他谨慎起见,先令家兵入场控制局面,随后才进场。

    他看到了剑客身边的两个女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上等姿色的女奴啊,不仅仅可以像下等女奴一样采桑纺织,缝制衣裳,还可以有床笫之欢,便宜这个家伙了。

    “不,我为啥就以为女奴是他们的呢?”

    “都给我住手。”栾叔宾父匆匆而来,他跳下车,看见远远围观的人群,又看一眼瑕仲,最后目光落到恶来身上,也是一阵发懵。

    栾叔宾父是晋国第六任国君靖侯之孙,在晋国公族之中为长,杨姞之乱中,栾叔为太子仇归来复仇出国大力,因此很受晋侯尊敬,现在任翼都宰。

    “怎么又是你。”栾叔四十多岁,脸膛气得发红,双目炯炯,他看着恶来没好气地说道,“竖……现在是翼都宰,你说说这个月,你惹了多少事情了?”

    自从这竖子来到翼都,翼都的宰首任期就没有超过一年的。以前,翼都宰是晋国大夫们都很向往的职位,现在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他又瞪着瑕仲道:“叫你的人,把兵刃放下。”

    “一切损失我赵氏承担。”又有一辆马车驶来,赵叔带在车上就气喘吁吁地喊道。

    赵叔带三十多岁,其实和恶来年纪差不多,不过长相却老多了,他中等身材,面色微黑,一脸都是饱经风霜的样子。

    向嵩和女史月:……

    大家处理恶来的事情,原来这么熟练。

    赵叔带一下车,栾叔宾父抓住赵叔带的衣领狠狠说道:“这次他杀人了,杀的还是瑕氏的人,你看看怎么处理吧?我今天就回封地,你来做这翼都宰。”

    赵叔带看了一眼场中的情景,差点没晕过去,心里不住叫苦。栾叔宾父说的是气话,倒是不以为意。可是这一位,晋侯让他担任我赵氏的门客,赵氏还得把人家当祖先供着。出了问题还得赵氏担着,偏偏这位祖先还是个祸胎。

    现在的问题是赶紧取得瑕仲的谅解,然后去向晋侯免冠请罪,赵叔带的思路非常清晰。

    他来到瑕仲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瑕仲也知道赵叔带的大名,口气一时松缓了不少。

    他们两个附耳说了一会,就把赔偿问题谈好了。

    “二十匹马。”瑕仲道,“两个女奴归我。”

    “马可以,女奴也没问题。但是这两个不成,我们赵氏另外出两名美貌的处子交换。”赵叔带松了口气,赵氏善于养马,二十匹马数目不小,却还是小事情。就是这两名女奴,恶来既然看上了就不会放手。

    瑕仲想了想,自己是赚到了,一匹马能换五个男女奴隶,这二十匹马比起自己的宰邑值钱多了,况且还有两位美貌的女奴。再从族内选个精明的做宰首就是。

    他转悲为喜,却又装模做样叹口气:“宰邑的丧葬费用,花费不少。”

    叔带嘴角抽搐,咬着牙说:“不妨,赵氏来出。”

    不一会,瑕仲对叔带大为亲近:“想不到赵叔是如此豪爽义气之人,今后的事情到此为止,瑕邑不再追究。”

    叔带尴尬的一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要回身和栾叔宾父说明一下情况。

    却见一男一女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两人一边走来,一边还冷嘲热讽。

    “当街杀人,晋国传承唐尧氏之风气,当不至如此吧?”

    “《康诰》说:‘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不畏死,罔弗憝。’听闻隰叔要在晋国春苗之际,厘定晋国的法度,不知道会不会取消当街杀人的一款。”

    “晋侯要行会盟的事宜,各国使臣均要来观望晋国的法度,如今定可以收获不少啊。”

    栾叔宾父正要问来人是谁,叔带却更加尴尬,扭捏着上前见礼。

    “这两位,一位是霍国使节,一位是王室女史。”他介绍说。

    一听霍国使节,还在瑕人包围中的飞廉一惊,看着向嵩失声道:“你就是霍使。”

    “正是。”向嵩坏笑着说,“恶来啊,见到你实在高兴的很。”刚才恶来英雄救美,装逼,很可惜没有打脸的剧情,略有些不足。至于后面叔带救场,和瑕仲交易,他虽然没有听到交易的内容,但是大致也可以猜到,他们是要“私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恶心恶来的机会啊。

    恶来:……

    听说有个叫做飞廉的人降临后,他整个人就不好了。如今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中更加五味杂陈。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这个人杀掉。看到向嵩身边的女史,恶来又是眼中一亮。

    栾叔宾父和瑕仲来见礼,向嵩也还礼。他想到瑕氏的遭遇,心中暗笑道:“恶来看起来鲁莽,实际上比起在场的人都清楚,因为晋侯要第一个下手的,就是瑕氏。”

    夺取盐池,这样的好处晋侯不稀罕吗?这时候和瑕氏的冲突,晋侯之会窃喜。

    他围着恶来转了两圈,又打量了那两名到现在还晕乎乎的女奴,点点头说:“不错,不错。”

    自己到来以后遭遇的第一个同乡,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看到对方活得如此洒脱,自己应该是欣慰的。

    恶来也无法维持风轻云淡的样子,瞪着眼瞟了一眼女史道:“你也可以。”

    这是彼此彼此的意思。在叔带听起来,父子离别二百年后互相的慰问本应很亲切,现在听来却十分别扭。

    他的内心都要崩溃了,“飞廉和恶来,两位赵氏的祖先不会在这里打起来吧?这让我何以自处?谁来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