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主场已然不在恶魔这边了。

    它应对炽怒这把加点全点到攻击力上的传说武器的方法，就是叠甲——露娜先前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远远不及当初上门暴打封印的弗罗斯特家先祖，按照它的推算，即使用上炽怒全力攻击，也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根本。

    那些白骨铠甲其实只是添头，也是障眼法，黏着在身体里的“黑油”才是关键，半路出家的恶魔对于混沌邪能终究不如土生土长的地狱住民来的熟练，它取巧的方式是利用了古战场上郁积千年的负能量。怨恨、恐惧、懦弱……总之有啥它收啥，被封印在此地的恶魔也没资格去挑剔。

    其实倒也不能说大杂烩一锅端的力量不强，对敌人的物理杀伤力尽管一般，但敌人沾到也是一串debuff挂上，更不用说还层出不穷的精神攻击，意志不坚定的人会在沾染上黑泥黑油数秒钟后就失去作战能力；对于自身的增益也是有极大的帮助，这些黑色物质串联起恶魔和亡灵，它能把损伤即使转移给亡灵，并且本身有滋养亡灵促进再复活的功效，能抗能回，很是梆硬。

    但是露娜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她本身就是个实用主义者，钟爱用斧子纯粹是因为，它比起刀剑更易上手，比起钝器应用面更多，在她拥有空间储物装备之前，能拍钉子能伐木的斧子就是首选。

    先前不用魔法，是因为她不喜欢用吗？当然是因为用不出来啊。

    露娜私下里除了自学魔法理论，也从同行和业界前辈哪里淘回了不少其他武器的经验技法，她不求精通，囫囵吞枣式的学习看的那些老师傅血压直升——偏偏这样的额“贪多嚼不烂”才是最适合当前露娜的，因为她的战斗方式迥异于一般人类。很多精妙的技巧招式，都是建立在自保的基础上杀伤敌人，对露娜而言远不及以伤换伤来的效率。

    这个着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你让一个没经过系统训练的现代人，发起狠红了眼都可以无师自通“天地同寿”。

    露娜其实是以学习技巧招式为名，暗中观察出招者的精气神，借鉴他们发力出招时候的精神意志，锤炼自身的精神力——露娜要是穿越到华山派，怎么说也得是个气宗的铁杆支持者。

    体现在她的“魔法”上，那就是不讲究什么法术模型，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卡洛尔这种没毕业的法师学徒都比露娜精细，很能体现她民间魔法师的身份……纯靠精神力硬怼。

    先前依靠符文用出类法术能力的行径，被大法师看到得昏过去，字面意义上的力大砖飞。

    现在用精粹烈焰模仿曾经见过的死亡灵气，召唤亡灵，同样是这种情况。露娜认为火焰和死灵兼容，以复仇和愤怒为桥梁，硬生生靠精神力同死者达成了共识——简而言之，一个敢说，另一个敢信。

    恶魔附着在身上的“白骨之甲”，真正的用途是用来转移伤害的“稻草人”，好歹是障眼法，露娜召唤出来的焦黑骷髅就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了，它们只是借用了【骷髅】这个最容易在现世表达的概念，内在已经完全不是死灵了。

    恶魔一交手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最初，它对落在身上白骨铠甲的攻击不甚在意，这些焦黑的骷髅很多连武器都没有，就挥舞着手臂敲打抓挠，而白骨巨人的一次随意的攻击，便让数具焦黑骷髅爆发四散，看起来和蚍蜉撼树一样，甚是好笑。

    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

    它感觉到身体有一丝刺痒，脚上附着在外层的一具骷髅白骨开始松动，心知不妙但已是迟了。被禁锢在恶魔体内的蛮族亡灵哭着喊着想要尽力抓住“救命稻草”，原本它有多不情愿地被恶魔强制征召，现在就有多渴望留在恶魔体内被奴役——但是前来索命的复仇之灵狞笑着将一个蛮族亡灵从恶魔体内剥离，将灵魂和丑陋的排骨一起，从白骨巨人脚上撕下！

    漆黑的骷髅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用上下颚的骨头使劲撕咬着同样没有血肉的敌人，本来是有些滑稽的景象，因为白骨骷髅的拼命挣扎而分外诡异。

    尽管已经无法发声，但从白骨骷髅挣扎的幅度，和灵火闪灭的频率来看，这些白骨骷髅很痛苦，也很恐惧……只是焦黑的骷髅无所觉，无视了白骨骷髅的挣扎，继续重复着啃咬的动作。

    直至骸骨被咬断，进而在狂暴的焦黑骷髅的咀嚼中，一点点被磨碎。

    难以言语的疼痛击打在恶魔的灵魂深处。

    好似指甲盖被蛮力揭开撕扯的疼痛，接连不断，伴随着焦黑骷髅的攻势加强，恶魔身上附着的骷髅被一个接一个撕扯下来，恶臭的黑油四处喷溅，泼洒在焦黑骷髅的身上，就越是激发狂性。

    “不！这是什么恶毒的巫术！？”

    恶魔疯狂地翻滚着，想要甩落身上的“跗骨之蛆”，然而焦黑骷髅韧性十足，牢牢地抓握在黑油流淌的躯体上，大口大口地啜吸吞吃如同血液的黑色液体。

    “这得问你自己啊，你做了什么才能让它们这么恨你？”

    露娜冷眼旁观，之前她还准备和骷髅一起攻击，但没想到这些被拉起来的好兄弟这么生猛，一个冲锋就击溃了看起来威武雄壮的白骨巨人。只能说，凭借复仇的欲念怒火驱使的灵魂，攻击性不是一般的强，能被这帮好兄弟记恨上了几千年……是了，如果不是血海深仇，他们也不会死战不退倒在了要塞内。

    【……我和你商量个事呗？要不，要不我干脆改个名字吧？】

    炽怒有些心惊肉跳地发出了改名的提议——虽然达成了预期的目标，但是这却和炽怒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明明应该经过一番鏖战，帅气地以一个跳劈斩首作为收尾，这才是英雄豪杰的故事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恶魔活生生地从肉体到灵魂被啃食殆尽，这是否有些太极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