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纸一张
王家在小石村的最北边,是个三进的大宅院。
外院够大,戏台子自然要搭在院子中间,一是老太太腿脚不便,方便进出看戏。
二嘛,自然就是方便收礼。
虽然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是老太太毕竟过寿嘛。
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
陈长青出门没带太多的东西。
腰间挎着一把铁剑,新买的。
身上背着一个灰布包袱,里面揣着几张画好的符咒和笔墨朱砂符纸。
当然也带着一些铜钱银两。
衣服自然也都换了,没穿那扎眼的捕快服,也没给自己搞个道袍。
而是换了一身青色的劲装。
毕竟,出门就是为了干架。
还是穿着劲装方便一些。
人家乡里乡亲的,送东西都送个鸡鸭鱼肉,水果蔬菜啥的。
陈长青可没这些东西,最后想了想。
这老太太过寿,我给画张镇宅的符咒吧。
只是那礼官将画满符咒的小黄纸收到桌上,看陈长青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名为鄙视的东西,声音高昂但似乎夹杂着某种特殊的意味。
语气甚至跌宕起伏。
“响水县陈长青为老太太贺寿,特送黄符纸一张!”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也齐齐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陈长青此时尴尬极了。
早知道......报假名字了。
安静仿佛只停顿了一秒,众人便又开始说笑起来了。
陈长青恨恨的瞅了那唱礼的一眼,转身挤进了大院,如同鱼儿般,融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可他的脸色越来越青。
没办法,现在修为深厚,他总能从人群嘈杂捕捉到议论他的声音。
“嘿,这小子真抠门,我家都给老太太送了一篮子鸡蛋呢!”
“谁说不是呢?要是实在没钱,挖两个番薯也好。”
“黄符纸?这小子该不会是个道士吧。”
“道士?不就是招摇撞骗的玩意吗?”
“得,咱们几个一会看着点这小子,别让他偷了主家的东西。”
“......”
陈长青内心无语极了,在这帮人眼中,自己竟然成了小偷小摸招摇撞骗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方世界的道士,都做了什么祸事才留下了这等的美名。
在众人的谈笑风生间,陈长青郁闷的连灌三壶茶后。
主角终于登场。
傅家戏班是明州府小有名气的戏班,班主是女花旦,年龄二十六,唤作傅巧红。
她这手艺是跟父亲学的,以前父亲是个响戏班班主,后来父亲去世,她便把这一摊接了过来,因为嗓音甜美,又有唱戏的天分,便在这明州府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州府内,凡有喜事,都喜欢找这傅家戏班来唱上一曲。
她的妆容还未全部上齐,戏服也未上身,先是上来跟乡亲们道了声好,又给老太太祝了寿,这才下到后台去化妆准备。
在大裕王朝,民间的戏班是个吃香的营生。
因为它跟普通的手艺不一样,较木匠、瓦匠,剃头匠这些更加难学,因为涉及到了吹拉弹唱,并不是只受苦就能学会,它还需要一定的天赋。
大多数响戏班的成员都是小时候就开始学,比如吹唢呐、吹笙、拉二胡,唱念坐打,除了天赋,样样都得下苦功才能学会。
虽然是手艺人,但也算是个苦营生。
傅巧红回后堂化妆,场子自然不能冷下来。
当即有个鼻头画白的丑角跳了出来,先是表演了一个耍佛珠的把戏。
这佛珠是用木镟制成核桃大小的数十颗珠子,再用油漆使其光亮美观,然后用绳子串起即成。
这里的丑角演的是一个刚逃出寺院的小和尚,因为心情愉悦,情不自禁地旋转顶上佛珠。
这佛珠在他的手中由慢惭快,又由快渐慢,他也随着佛珠的旋转节奏走碎步、矮子步以及秀着抛、接、臂转、腿转、腰转等各种技法。
惹得台下人,连连叫好。
场子暖好后,又跳出了个丑角演出吹火。
只见台上火光连天,那火自演员的嘴中吹出,一会形似长龙,一会又形似蘑菇云,还有串子火,下腰吹火等各种技法。
惊得台底下的人呼声四起。
也映的坐在角落的陈长青眼底的闪出了一道金芒。
他早已经在开场的时候,就运起了体内法力,开了天眼。
只是前两个丑角,虽然表演的比较浮夸离奇,但身上并无妖气鬼气。
场子暖了起来,也该主角的登场了。
傅巧红一袭红衣,却头戴白花,她演的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新妇。
这才入了洞房,丈夫就掉到河里淹死了。
她觉得蹊跷,便来这县衙告状。
这县衙与行凶之人沆瀣一气,又将她谋了去。
惹得底下看戏的众人,对着台上贪官恶贼怒骂连连。
......
一场看罢,陈长青起身离开。
他已经从那傅巧红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黑气萦绕的鬼气,虽然不重。
但这班主,肯定最近被鬼缠身过。
只是现在正日当头,那鬼也不敢出来。
只能等到夜半时分再说。
记好王家宅院的规制,也记住了那戏班休息的屋子,陈长青便出了王家。
这戏班明天还有一场,他也不着急。
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
小王村的南边有条小溪,岸边柳树茂密,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陈长青挑了棵最大的老树,跳上去便沉沉的睡去。
赶了一夜路的路,即使他有着法力在身,也免不了疲劳。
黄昏。
王家大院。
傅巧红的几场已经演完,剩下的便是其他戏子的节目。
她来了后台,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铜镜正准备卸下妆容,可那拔出簪子的手却猛然停住。
在她的身后,正站着一道青衣身影。
透过镜子看到,那人浓眉大眼,长得还是俊朗,看似不像是个坏人。
傅巧红也不惊慌,给大户人家出摊演戏,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多是垂涎她的美貌,偷偷溜进后台企图一睹芳容。
她拔簪子的手没有停,而是照着镜子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陈长青拱手一礼:“在下陈长青,是个......道士。”
傅巧红的脸色依旧看不出来半点破绽,她把簪子放在桌上,从梳妆的小匣子里面取出了十几枚铜钱,转身递到陈长青的手中。
“喏......”
“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