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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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无常双刀手起一刹,坚冰碎裂成渣,而张纸鸢冰冻的人头也已经滚动到了地上。

    天上的太阳眯成一条缝隙,像是在后面有一张大脸在笑。无常抬起头看向天空,然后把双刀插到背上,隐入雾中。

    张纸鸢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身上的伤也没有像是画卷中那么严重,可身体几个关节处却肿胀着。他站在原地,双手成爪状对着四周的人,他们无一不在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

    看到纪湘手中的红色棍子他想这身体的伤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你们这是做什么?额啊,好疼!”他蹲到地上握住自己的手腕。

    掌台凝重的脸色变得好看许多,手放到胸口,呼出一口气。

    “你已经疯了十几个小时了。”

    张纸鸢震惊的看向其他人,其中不乏还有原来留下的,只是他们的数量少了一个。

    “十几个小时?不能吧?我这不是刚刚才过关吗?”

    掌台轻松的咧嘴笑笑。

    “你可不算成功哦,我说的是你能活着出来。”

    接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小牌子走到张纸鸢跟前。精美的铁质牌上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鬼司”。

    “但是那本来就不是想让你活着出来的,你看那几个,包括带你来的纪澜,没有一个能活着从这幅画卷里走出来。”

    原来我是被耍了一道!张纸鸢茅塞顿开,在画里遭遇那些怪物时他就有过猜疑,毕竟天上太阳都是敌人,那怎么可能活着出来,而且他们连怎么找到通关的大门的方式都没告诉自己。

    笑着将令牌接过,那几个还需要试炼的人眼中投来羡慕的目光,可也没有那么羡慕。

    他们是提前出来的,因为白色画卷里的妖邪都是些杂鱼,普通人只要稍微锻炼锻炼就能对付何况自己还是有天赋的,出来后他们也观看了张纸鸢在紫色画卷里遭遇的一切,这让他们好不佩服,也感到由衷的庆幸。

    “欢迎你加入,可是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拿它,现在你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强大的心智,不要小看这东西,它有时候比那些领悟的天赋强上不少。”

    掌台说完,张纸鸢默默看向手中那份沉甸甸的身份,张口想要感谢但却听到月供门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是什么怪物吗?不对吧,在这种地方都有邪魔,那么外面岂不是乱大发了?

    还没想到答案,就看见之前站在庭院木桌旁边的卫士走了出去,厚重的铠甲给人一种安心。

    没过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旁边带着一个身体已经有些畸形的人,说是畸形都有些不足够,他简直是换了一副面孔般,眼睛里爬出蛆虫,脑子也有一半膨胀得可以直接在外面看清楚轮廓,他的腹部肿胀得像个孕妇一样,整个下盘都变得小了不少。

    “大人,需要动手吗?”

    “杀吧。”

    重甲卫士将手里的长枪啪的插穿了他的身体,那人就这样不再动弹了。

    这时,张纸鸢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衣服,两只袖口从手腕处呈现喇叭状的撕裂,像是被撑爆开的,然后一只鞋也莫明其妙的穿出一个洞,整只左脚都踩到了地上。

    原来我之前也发生了变异!惊异的同时他看向站在自己跟前比自己高出一些的掌台,她的表情还在为刚才那人惋惜。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讶,掌台也才开口说道:

    “你看,心智强大很好吧?”

    不清楚她的话里到底有怎样的含义,张纸鸢也不想追问。想到了什么他说:

    “虽然我没有完全达到你提出的条件,可我还是活着,这也算是我过关吧?”

    “不.......”

    “你小子肯定过了啊。”纪荒叼着烟笑着说,看见掌台瞪了自己一眼,他连忙改口。

    “没过,对,肯定没过啊!”

    “害,别理他,你过了。”

    “那我之前说的,还有你的担保是算数的吧?”

    “你现在就要开始吗?”

    张纸鸢想了想。

    “不了,我还有事情,以后我还能过来的吧?”

    掌台想着也是,这小子还没有楞到那种地步,虽说靠着楞劲在画卷里强行杀掉了弱化的獓狠。

    “当然,”她看了眼其身上破烂的穿搭,知会道:“纪湘,去准备一些干净的衣服。”

    再次走出这个奇异的空间,搭乘纪澜的卡车开始返回熟悉的街区,路上纪澜没有怎么说话,他心里想着事情。

    看窗外的风景,反正也记不住,张纸鸢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起来。

    “我说,我也记不得怎么回这里,干脆以后你来接我怎么样?”

    “我给你地图。”

    “.......”

    “你这人的性情怎么有些不稳定呢?一会儿感觉嘻嘻笑笑,一会儿又很严肃的。”

    “轻微的精神分裂。”

    “真的?”

    “.......”

    意识到说错了话,张纸鸢立刻转了一个话题。

    “话说你那把枪还挺好用的威力那么大?”

    说道这,纪澜像是死水一样的脸忽然有了起色。

    “你是怎么知道该如何用的?”

    “啊?我不知道啊。”

    “真的?”

    “你不是说我是普通嘛,也许就是运气好罢了。”

    纪澜想想也是,但还是感到惊喜,因为这次意外,他终于明白师傅给这把长枪取名骨浪的原因了,自己原本用这把枪的杀招就如同把孙悟空的金箍棒当了烧火棍,可是想想,释放海浪的前提居然是要与骨头相互联接,还是少用为好。

    看见了熟悉的景色靠在车窗的张纸鸢已经准备好了下车,现在这个喷泉转盘他再熟悉不过了,和弟弟一起读初中时就经常从这里路过,他还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卖炸鸡和烤肠的店铺,可自从自己没了钱就再也没有尝过了。

    “你有钱吗?”

    “要多少。”纪澜冷冷的回答。

    “你有多少?”

    “你说个数。”

    “一万?”他是真的敢开口。

    “拿你手机,我转给你。”纪澜不在意的准备好扫码。

    “额,有现金吗?我手机坏了。”

    纪澜皱着眉头看他,然后无可奈何的将自己另外一个手机拿给他。

    “这个原本是备用的,没有设置密码,里面也有钱,我待会给你发密码.......”

    张纸鸢接过手机有些不知所措的。

    “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纪澜眼神有些复杂的。

    “话说做鬼司的都这么有钱吗?”张纸鸢看着手机里账户的余额。

    “不,我家里卖保险的。”

    不知不觉间居然傍到了大款!这让已经忍受了很久平穷的张纸鸢有些兴奋:看来跟他处好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把我放下去吧。”

    一下车,张纸鸢就马不停蹄的跑向那家店铺了,在选择的时候他楞了一下,然后买了三个人的份量。

    提着一袋,他吃着两袋,一份是帮可能已经找不到的弟弟和猫猫吃的。

    第一时间没有回到家,出租车开向绿萝小区,他记得伊织是住在这里。

    寻着有些模糊的记忆他停到一户人家面前。

    “没想到那画还对人的记忆有影响。”

    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敲响了门,里面的脚步声靠近,打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嗯?伊织的奶奶吗?

    她家也同样是要穿过短廊才能看到里面的模样,一时间他也分不清了。

    “奶奶,请问伊织在吗?”张纸鸢礼貌的问。

    “伊织?你说那个日本人?”她的眼神变得鄙夷起来,随后从屋里拿出一盒寿司交给他,“她住楼上!”然后啪的把门关上。

    张纸鸢倒能理解,国仇,而且她受教育还是在那个年代,可在自己看来,国仇是要记得,但是不是说要把这份仇恨“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日本人,而且从认识伊织到现在,至少她没有表现出那种不可理喻,和军国主义之类的思想。总而言之,在张纸鸢看来,人总是要分善恶对错,不应该一棒子打死全部。

    张纸鸢有些尴尬的站到门前,不知道该把那盒寿司怎么办,想了想伊织看到后的样子,会感到难过吧?于是就走到楼梯间悄悄的放到一个角落,想着拜访完后就拿走。

    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等待了几分钟,也喊了几嗓子还是没人来开门。

    “没人吗?那还是走吧,家里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那老东西,不对,还是尊敬点吧。”张纸鸢提着着鸡排和香肠就准备走,等到了楼梯间他摸摸口袋,“对了,一开始就是因为找不到钥匙才去商场找她的.......”

    一时间他也不想再去管老爸的死活,对于自己而言那个可能不会再开口说话的人已经没有用处了,于是就坐在楼梯口等待起来。

    等着等着困意涌上心头,睁开眼睛时是伊织叫醒的。

    “啊!你回来了。”他有些睡眼惺忪的,看见她,外面已经天黑了,手里的鸡排和烤肠也是透心凉。

    “你之前去哪儿了?先进屋.......”伊织原本还笑着,可视线突然看到了张纸鸢腿边的那盒寿司,小心点捡起来后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张纸鸢看见这一幕想要说些什么。

    “那是楼下的.......”

    “没事的,先进屋子吧。”

    她脸色好转一些。张纸鸢穿过廊道以后看见桌子上还放着几盒寿司,不知道是被还回来的还是准备送出去的。

    “额.......你也别难过.......”

    “真的没关系,我都懂的,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向自己的闺房走,张纸鸢一时间把原本想要说的都给忘了,默默的等着。

    听见翻箱倒柜的响动过后,伊织把纪澜给她的那个手提箱拿了出来。

    “那个人的说辞我肯定是不信的,但这些钱居然都是真的,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把它们怎么处置,既然他找的你,那这些钱你就拿去吧。”

    她把盖子打开,像是在证明,我一分都没有拿,这拘谨的模样,让张纸鸢看着感到一丝心疼。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书读的少了,有时候真的会难堪。

    他把那手提箱盖上推了回去,虽然这也算一笔横财,可他也不是很想要了,一是因为纪澜拿给自己的手机里已经有很多存款,二是看到了她现在的处境。他想要做些什么。

    “这笔钱你拿吧,换一个住处。”

    “啊?这我真的不能要,爸爸妈妈给我的钱已经够了,而且这里挺好的,离学校很近。”她的话让张纸鸢想到,眼前这个异国他乡的女孩儿还在上学,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星期四回来的这么晚的原因。

    “可是这里的人对你.......”

    “这事实上我也习惯,因为我们在战争中做的确实很过分不可原谅,所以我也想尽可能弥补什么,但这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对吧?”她眼里露出淡然。

    张纸鸢听她的话,想着如果说在街坊里都是这样,那么不知道她在学校里过得如何。

    “欸,一开始想说的,你怎么换衣服了?看起来像是社畜,哈哈哈哈哈哈。”伊织笑着,想打破这略带尴尬的氛围。

    现在的张纸鸢穿着一身买保险标配的西装,那仍然有些凌乱的头发和黑眼圈看着确实像是被压榨的打工仔。

    “哦~这个啊!”他刚刚想说自己成为鬼司的事情,但想到伊织也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把她拉扯到和那些恐怖的东西相关的事上。

    “就那个来找我的,给我的工作,卖保险,怎么说也是一份说得过去的工作了。”

    “哦哦~晓得了。”她用川渝一带的口音回答。

    “你还会方言?”

    “在学校里同学教我的。”她提到时脸上高兴很多。

    张纸鸢把已经凉了鸡排和烤肠拿出来,“你家里有微波炉吗?虽然口味会变差但也还可以。”

    她摇摇头,但表示能用锅加热。

    “你来就是为了请我吃这个的吗?”她问。

    “啊!是的,这是我弟弟最喜欢吃的,所以也想让你尝尝。”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那天在医院里没有说完的话,问道他。

    “之前你说你的爸爸把你的猫.......”

    “哦,”张纸鸢苦笑一下表示没有必要避讳什么,“因为他把我弟弟卖了,原本也还没有发展成这样,但是后面他又把我养的猫卖去赌钱,我就打了他,没想到的是他撞到了桌子就变成这样了。”

    张纸鸢说这话时想到那时候,自己才刚刚满十六岁,就在生日那天,醉醺醺的老爹拿着卖猫的钱回到家,还抱怨那只弟弟送给自己的小猫没换多少钱。

    张纸鸢就暴起,抄着还装着酒的酒瓶砸到他脑袋上,他根本没有撞到桌子,而是自己一下一下把他打成那样的。事实上,那混账老爸不止做了这些,他张纸鸢的妈妈也是被他卖掉的,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弟弟也还小,但他想着,再不出手,下一个被卖的也就是自己了。

    当他把头破血流浑身酒气的老爸送到医院时他很纠结,害怕他醒来以后会杀了自己,但好在因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个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王大夫告诉了他的状况,这时候他仍然很纠结,如果不就活他就没有办法知道弟弟在哪里,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辍学,然后打工供他的医药费。

    听完张纸鸢的说辞,伊织眼里投来理解的目光,也把之前的看法彻底打消了。

    “既然你现在有了好的工作,明天我上完课一起出去玩玩儿怎么样?”她提议道。

    “好啊,我还知道不少好吃的店铺,和好玩的地方!”他欣然接受。

    这样也许也能够让伊织在这生活的难受得到一些释放吧?

    回到家,请开锁匠打开门时已经是深夜了,他打开那扇门,地下室的门,里面乱七八糟的,活像是一个垃圾堆。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有负担了!这些都要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