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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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石头

    范羌离开柳中城的牵着马,独自走在荒凉戈壁。戈壁上荒无人烟,只有他和身后那匹匈奴马。

    范羌没有骑在马上,只是让马驮着吃食和行李。为了节省马的力气,让马在戈壁上能走得更远。

    看着眼前这匹匈奴马,他想到了路上遇见的梁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也许是他从这小子身上看到了耿龚小时候那股执拗劲。想到这,范羌嘴角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缘分,机缘巧合也是天意。自己现在担心太多也无济于事,担心耿龚城池被破,担心梁戎路上被抓等等,这一切的担忧都不是多余,只能听天由命。

    眼下自己能做得就是尽快到达玉门关,核实军情上报情况,让援兵计划的可能性进一步加大。邓鸿那小子他没见过,听别人提起都是一个纨绔子弟形象,更加深了他的不信任。而且他还在这么危及关头退缩请求回玉门报告军情,这不是贪生怕死又是什么。所以自己这一趟是必须去的。

    说起邓氏家族可谓是汉朝第一大家族,家族地位在朝中如日中天。可在我们家族间流传的却是邓氏依靠外戚上去的一族,开国之战并没有什么大功劳。大家也心照不宣认同这事。可这第一家族的公子哥要来西域闯荡,也是范羌所不能理解的。这公子哥出发点让人疑惑,闯西域混军功,危难时又要跑回去报信。他这种种行径都让范羌难以理解。

    眼下自己走在这条柳中城通往玉门的隔壁上,热辣刺眼的阳光烧烤着他们,范羌用头巾裹着自己,踽踽独行在这路上。

    这条路范羌不知走过多少遍,已熟记于心自己大概走在这段路的哪个位置,大约还有几个时辰,就可以走到汉长城了。自己一直眺望远处地平线,时不时对照下太阳方向,行事严谨,尽量使自己走的方向大差不差。毒辣的太阳让远处地面燃烧着,让范羌止不住揉眼睛。

    接着过了大么约一个时辰,范羌终于看到了一个汉朝烽火台,上面若影若现一面军旗在火里跳动。那应该就是汉长城了。

    “老伙计,咱们马上到了,你再辛苦下,咱们马上到了。”范羌用手安抚着身后的马,一路上没有说话的人,他只能把马当做好朋友来交流。于是他从马背上背包里取出一面军旗,同时骑上马,“驾!驾!”范羌举旗开始加速赶路,军旗在空中迎风呼啸。

    随着他越走越近,从那烽火台里跑出来两个骑兵,他们快速朝着范羌这奔来。这属于正常操作,证明这座烽火台没有遗弃,有士兵把手。之前从一些军官听说过,朝廷要缩减边防军队开支,有很多烽火台会弃守。

    两个骑兵快速围了上了,马前不时闪亮着冷兵器反光。

    两匹马走在前面的一个是全副武装的骑兵,手中端着长枪。跟在后边一个身上只穿戴皮甲,手持弩机小个战士,看着很廋小,年龄不大。

    “站住,你是何人?”手举长枪的骑兵用沙哑的声音训斥着来人。从语气中能辨别出对方上了年纪。举起的长枪也不住抖动着。

    范羌去掉灰黑色头巾证明自己是汉人脸,举着军旗“我是金蒲城耿龚将军的司马,范羌,有重要军情需汇报玉门冯将军!”

    看着范羌的汉人脸,骑兵松了口气,托起了长枪朝后示意了一下。举着弩机的皮甲小军士也松弛下来,然后下马来到范羌马前查验。小家伙围着范羌走了一圈,“爷爷,他这马是匈奴马!”喊着立即又警觉起来。

    老汉军士于是又举枪靠近,认真看了看范羌马匹,又盯着范羌看了半天。

    “别误会,这是我们打仗抢夺的匈奴马!”范羌忙解释。“军情紧急,不容耽误,快快带我去玉门关。”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被镇住,“将军,您跟我们来!”说着一左一右伴随着范羌走向烽火台。

    眼前这位老军汉眼角布满银霜,看上去比声音的年纪还要大些。如若脱去这身破旧盔甲,俨然一农家老汉。老汉见范羌瞪着他看:“将军没见过我吧,在下姓李,字德。荆州武陵人士,那边是我长孙——李岩,小名石头。”边上的石头朝范羌一脸憨笑,年级不过十五的样子。

    “你们一家人来这边关之地戍边的庶民?”

    老头点点头:“我们来了有快两年了,两年前的这时候老家闹饥荒,没有粮食吃,当地官员实在没办法就组织我们来这边关之地守边。这边苦是苦了点,好歹有口吃的。”

    “荆州离这里有几千上万里路途,那真辛苦你们跑这么远。”

    “远是远点,总比饿死强。还有微薄的军费拿。”说到这,老汉一脸欣慰。

    “养活了我一大家子人。”

    一行三人逐渐走到长城面前,长城高约两丈,都是夯土结构。城墙每隔五里十里就会有一个烽火台,这是一座略显破败痕迹的烽火台,不大,大面积城墙中间有一扇关闭的小门,城墙上几个牙口都掉落,几个人头在城头上窜动着,害羞的躲起来,好在最顶端的点火设备都完好。从小门进了烽火台,四面是厚厚的围墙,中间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生活器皿。睡觉的土炕也在四周均匀分布着。走过烽火台,后有个纵横三四丈的围栏,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眼前就三个小孩和两个妇人矗立在栅栏前好奇地看着他这个陌生人。

    “爹!没事吧,他是什么人?”回头望去,一个后生简陋的一身铠甲矗立在城头,手里握着长枪喊道。

    “这位是金蒲城来的军司马,范羌,范大人。老婆,你和儿媳赶紧去备一些吃食!”李老汉说着下了马,脱去了和他身材完全不相称的铠甲。

    这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虽说年纪只有六十,但经历着戈壁洗礼,长得比实际年龄老得多。

    “李老汉,这有水喝吗?”范羌边问边解下马上的行李。

    “哦,我差点忘记了,石头,去给司马大人取碗水来喝!快去!”石头听到后立马跑进烽火台内,不到一会小心翼翼端着一个木瓢出来了。

    递到范羌跟前,嘴巴都干得起皮,直砸吧着嘴。范羌正要喝,之间另外三个小孩也围了上来。

    “你们三干嘛呢?这是客人喝的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城头上的后生喊道。

    “您见笑了,我们这啥不缺,就缺水!”李老汉说着看看天空毒辣的太阳。“我吩咐我大儿子每三天去三十里外的天泉烽火台打水回来!这水每天每人定量,没有多余的,看给我娃娃们干得,您别见怪!”

    “哪里话,过来,孩子们。”说着范羌给四个小孩每人轮流喝了一口最后剩下的再自己喝了下去。

    按常理说来,每个烽火台的编制是八个军户的额度。军饷虽然不高,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些。老汉一家人来这边患之地也是挣着卖命的钱,范羌多多少少很是同情。朝廷近些年对西域采取收缩政策,兵员上大大减少,一个烽火台能凑足八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里面有小孩有妇人,总比没有荒废得好。这也是边关人员心照不宣的事实,也不会有什么人去追究,这是不是大汉朝没落的一种表现就不得而知。

    不一会,老妇人端着一块饼和一小碟酱料出现在范羌面前,范羌双手接了过来,随处找了个石板落座下来开吃。一路上也是饿坏了,突然想到背包里还有不少肉干,于是也翻了出来递给小孩一人一块。几个小孩嬉笑吵闹起来。

    “范大人!不是小的多嘴,是不是西边又出事了?”李老头靠近范羌小声询问。

    范羌嘴里吞咽着饼,看了看李老头:“老李,你也知道,我带的是秘密军情,只能报告给敦煌郡太守!别的不能说太多,只能说情况不太乐观!”范羌觉得自己说得太多,立即闭上了嘴,老头也知道事情原委,点点头也就不过多细问了。

    “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老人岔开话题。

    范羌看了看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心想本来打算今晚就走的,为了安全还是明早一大早就走去敦煌玉门关。“明早走,虽然很急但也不能以身犯险,我身负重任。”

    “明白,范大人,这里沿着长城往东走六十里就能到玉门关,明早我安排石头送你一程!”老头爽朗得说道。

    “些老李,那我就不客气,在您这歇一宿。这几天戈壁上赶路确实需要好好修整一晚!”说着范羌咀嚼起嘴里难以下咽的饼来。望着烽火台上后生的金色夕阳照射的背影和周遭烟火气息,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