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体
深夜时分,一轮圆月映在江水中,一个青年骑着马在江边断桥旁,正看着对面的村民拖家带口的泅渡过河。
青年背着一把青色长剑,身着道袍。
正是准备回山的张甲巳,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成泰、成安方向行走,准备看看沿路风景。
按照地图,这里应该有座木桥可以通行,到了江边,河水将他拦在了这里。
等了一会发现村民开始在对面聚集。
这些村民人数不少,向后看去影影绰绰,如同长蛇蜿蜒。
张甲巳从马背上下来,将长剑挂到马背上,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已经渡河的村民。
“大哥,你们怎么半夜在渡河?”
那大哥从河里爬出来正瘫坐在地上,他刚才背着他的婆娘过的河水,现在正等后面的同行人,听见声音抬头看张甲巳长得面善,苦笑着:“我们这是在逃难啊。”
“逃难,现在这个世道已经这么乱,我看你们人不少,官府不管吗?”
男子咬着牙,眸色微冷:“我们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那官府推波助澜,也怪我们先祖识人不明,养虎为患。”
张甲巳眉头一皱:“大哥你仔细说说,如果情况属实,我龙虎山天师府门人绝不会坐视不管。”
男人听到龙虎山有些耳熟,旁边那女人掐了他一把,笑着说:“道长莫怪,我家男人见识少,龙虎山是咱们剑西道的大门派,要是您愿意给我们做主,那说不定有转机。”
“有个屁用,”男人听到门派两个字脸色更加悲伤,“之前有个门派的弟子为我们说了句公道话,现在被当作盗匪挂在村口。”
啊!
张甲巳眼中闪过凶光:“这里的官府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你们仔细说说。”
女人见他丈夫已经没了锐气,只想逃跑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缓缓说道:“这件事还得说到我们村的长辈,大概八十年前,有一批从中庭逃难过来的人到了我们巴村,我们先祖好心收留了他们,给他们分了块地让他们生活,可是他们迟迟不愿意融入这个村,一直独立在外,当时先祖们也没有在意,谁知道这就是灾难的开始。”
张甲巳听了以后,有些惊讶:“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苦笑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个旗子,上面是个‘巴’字:“我们这个村都姓巴,因此叫做巴村,自从那批人来了以后不断生孩子扩地盘,在我们原来的土地上建立了三体村。”
“官府不管吗?”
“管?”女人冷笑,“他们能成功建村多亏了官府那几位老爷的帮忙。”
女人继续说:“这些人姓上官,和中庭里那位大司空,也是现在的侯爷,上官桀一样,姓上官。”
“就算这样,你们没有人反抗吗?”
男人听到这脸色狰狞,怒道:“我们现在逃难都是因为这些人。他们如果不反抗我们还能多活一段时间,现在全完了。”
啪!
刚才从河里爬出来的一个中年人听到这个男人的发言,踉跄着跑了过来,狠狠的给了这个男人一巴掌,男人低下头默默的没有说话。
那个中年男人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长见笑了,我儿子不懂事。”
“爹...”男人刚想说话看到他父亲的眼神又沉默了。
中年男人继续说:“我叫巴坦,现在是这批人的临时村长,我大哥是巴勒,是反抗队队长也是原来的村长。”
自那上官一族开始显露出要蚕食我们巴村开始,反抗就没结束过。
上官一族在中庭站队失败,作为那位官员捞财的人受到了处罚,被判株连九族,他们有一批人就偷偷跑了出来,到了我们巴村。
后来上官桀得势,他们趁机攀附于其身上,获得了大力支持,那上官桀甚至派官府得军队来帮助三体村夺我们祖祖辈辈得基业。
当然,他们总是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巴村的房子不让姓巴的人住,居然就理所当然的分给了三体村人。
巴村生下的孩子从小就被歧视,活在监控之中。
一直在蓄势反抗。
周边的大村恐惧上官桀也不敢帮忙,即使我们很久以前属于一家。
小村子就更不用说,也是被三体村欺辱。
最近听说边境有些动乱,这边本来监视我们的军队被调走,所以我大哥巴基就趁机袭击了三体村。
可三体村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实力比我们强太多。
立刻就组织了大规模的进攻,对于没有参与反抗的普通村民,他们要求立刻搬离居住地,否则就把所有人当作贼寇全部诛杀。
其实这任县令还不错,说了几句公道话,甚至派了位府中幕僚过来调节,也被三体村直接杀了。
现在三体村直接向巴村发出最后通知,如果三个时辰内没有撤出去就开始进攻,虽然他们现在也没有停止进攻。
中年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因此,我们就连夜撤出去,求得一丝生机。”
张甲巳听完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
“那你们离开村子有其他落脚点吗?”
男人说:“三体村要求旁边的土村开放一些土地让我们安家,虽然土村没有同意,但周边几个村的村民都自发的给我们送东西。”
“你们为什么选择泅渡过来呢,我看地图这里本来应该有个桥怎么断了?”
“因为这个桥就是三体村损坏的,说用来拦截那些反抗他们的盗匪。”
张甲巳看到断桥,惊呼:“那他们岂不是要把你们往死路上逼?”
男人听后沉默不语。
张甲巳继续说:“我其实能理解为何土村不接受你们在他们那里安家,一方面你们是有家的,接收你们是说你们已经选择放弃自己的土地了嘛,另一方面土村我看地图上也是个大村,接受三体村的建议成什么样子了,又不是对方的小弟,最重要的是,他们一旦接收你们,意味着助纣为虐,客观上让你们放弃了反抗的权力。”
是否愿意放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