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高志成，你们二人虽没能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考核，但念你们意志坚定，心性可培。

    本考官决定将你们破格收入门中。”

    外门弟子话音落下，叶高两人的眼中具是显出惊喜之色。

    随着最后二人的考核结果出炉，太阳已完全落入山下，天色渐晚。

    一群少年或蹲或坐的聚拢在考官周围。

    鸟居式红色山门下，外门弟子拍了拍手，说道:

    “好了，由本考官来总结一下本次考核的结果。

    本次考核共历时将近四个时辰，考核人数九人，通过七人，破格录取两人，全员可入我紫霞山。”

    接着，外门弟子顿了一顿，语气一转，像是照书念稿一般干巴巴道：

    “本次考核一共有三人获得第一，分别是孙瑶，赵灵杰，肖市……”

    听到前两人名字的时候还好。

    念到小魔头时，众人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爆了粗口。

    “娘的，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就这畜生也配夺冠？我呸！”

    “贱民，以后不要让我在紫霞山上遇见你！”

    “早该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恨不得将肖市生吞活剥。

    “呃呃，肃静肃静，肖赵二人的排名之事是由楚空望师兄亲定的。

    各位若有不服只管与师兄议论便是。”

    外门弟子赶紧把楚空望抬出来镇场面。

    听到这个名字，少年们都缩了缩头，表情如丧考妣。

    楚空望这个名字在紫霞山境内实在太过耀眼了，甚至都已经成为了整个龙脊山海年轻一代的招牌人物。

    相传他生性残暴，罕有魔修能够在他手上幸存。

    谁也不想招惹这个被众魔修称为杀神的怪物。

    然而这样的人物竟然要保肖市，众人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火憋在心里。

    再回想当初，要不是他们自己举手同意肖市携灌灵符进入考核，哪会有这魔头用飞剑作弊的事情发生。

    念及此处，少年们气得在原地捶胸顿足，同时暗骂自己瞎了眼，把肖市这玩意放进了考核。

    有几位少年死死的瞪着肖市，以期用眼神来对魔头造成杀伤。

    奈何贼子虽浑身缠满了绷带，但丝毫不影响他负手而立，神色傲然，好有一幅奸王登基，小人得志之势。

    似乎把少年们恨恨的目光当做了他加冕的皇冠一样。

    众人气得牙根痒痒，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就是不得释放。

    不过肖市旁边的赵灵杰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紧紧的低着头，把姿态放低，尽量不让众人注意到自己。

    但感受着少年们的目光扫过，还是令他满脸通红。

    毕竟是作弊得来的排名，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而且他乃家族中人。

    还是要脸的。

    至于肖市是何许人也？

    清风镇知名魔头，六七岁时就敢溜进大人家里偷东西的小杂种，不过十二岁的年龄就已经当了快半辈子的小偷了。

    从最初行窃时被人指着鼻子骂到抬不起头，到后期哪怕是被人污蔑偷了没有偷过的东西也能够笑应人言。

    这小子的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早已甄至顶点。

    “好了好了，我宣布本场考核到此结束。大家都辛苦了，登上鹰去，我把各位带到照冥山脉中休整三日。

    你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以伐髓水炼体，三日之后就是开窍大典。

    至于通灵丹之类的奖品将在开窍大典后发放。”

    说着，外门弟子将鹰群唤了过来。

    “哦？赵兄，我们不直接去开窍么？”肖市把脑袋凑到了赵灵杰边上，“这照冥山脉有什么玄机？”

    赵灵杰看了眼小魔头，叹了口气。

    他们如今关系复杂。

    虽然肖市的阴险为赵灵杰所不齿，但从客观上来看，他们最后之所以能够反败为胜，还得多亏了肖市。

    和这小子扯上关系，也不知是好是坏。

    但最后，赵灵杰还是开口为肖市解释了起来:

    “肖兄，照冥山脉是紫霞山最大的人造山脉。

    呈环状，围绕了整个紫霞山足足一圈，山脉内光线昏暗，布置有紫霞山的护宗大阵。

    紫霞山的每个弟子外出执行完任务后都需要回到照冥山脉中休整至少三日，这才被允许入宗。”

    肖市有些惊讶:

    “每次回宗都要休整三日？怎会有如此怪异的规定？这样一来办事效率岂不下降许多？”

    赵灵杰沉吟片刻:

    “据说……是为了防范内奸。

    在照冥山脉中所有修士均不得动用超过一定限度的灵力，一旦使用过度，就会遭到护宗大阵一视同仁的镇压。

    修士在照冥山脉休整的过程中会有特殊的阵法从多方面检测修士有没有被魔道奸细用魔功替换，以此来防范间谍。

    而且平日里支持照冥山脉的大阵运转的能耗也多得吓人，几乎占据了整个紫霞山收入的四分之一。

    不止紫霞山，连魔血宗，明王寺之类的大势力，无论正魔，都有类似的防间谍装置，皆是耗资巨大所建。”

    肖市面色一凝，不解之意更甚。

    只是防范间谍，用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而且听赵灵杰的话，好像所有大势力都有类似的装置。

    难道整个龙脊山海的修士都这么忌讳间谍，宁愿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做防范？

    还是说，照冥山脉在防范一些其他的东西，以免他们伪装成弟子混入紫霞山……

    肖市不觉流了点冷汗出来。

    但很快，他又自嘲一笑。

    大概是自己这几天神经紧张过度，有些多心了，老喜欢胡思乱想。

    可能照冥山脉只不过是单纯的防卫间谍罢了。

    思量之间，少年们皆已登上鹰背。

    周围的少年在选座位时都有意无意的在躲着自己，避免粘了小魔头的晦气。

    肖市摸了摸下巴，无奈一笑。

    最终座位的排布与来时一致，肖市，孙瑶，赵灵杰三人共乘一鹰。

    灵鹰升空，山下的景色逐渐缩小。

    外门弟子刻意将肖市三人所乘的那只鹰放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想来是吃一堑长一智，怕肖市再闹出什么动静。

    不过此时已经被缠得像个木乃伊的肖市终于消停了下来，随着精神的放松，登山时的疲惫之感涌来。

    这小子干脆直接躺在灵鹰的背上，将赵孙二人的活动空间强掠去了数成——反正通灵丹已经到手，都是相互交过手的熟人了，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装什么翩翩君子。

    微风抚过肖市的面颊，像有小虫在他的脸上爬行。

    肖市眯着眼睛，回忆着那似劫后余生的考核经历，感受着日落之后的清凉，好不惬意。

    相比入山之时，少年们都已经熟络了许多，偶尔可以透过风声听见他们的谈笑之声。

    黄昏已落，天光渐暗，一道淡淡的阴影打在了肖市的脸上。

    是赵灵杰。

    “肖兄，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那御剑飞行……是你提前计划好的对不对。”英气少年语气凝重。

    肖市没有睁眼，却笑了。

    “呵呵，变聪明了。

    不错，初次降临酒楼，考官刚宣读完考试规则的时候我就已经计划过此事了。

    御剑飞行一直都是我的备选方案。”

    “原来如此……”赵灵杰喃喃，眼神中显露出清明之色。

    孙瑶这机灵的姑娘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听闻这些，早已不动声色的把耳朵立起来了。

    肖市顿了顿，又道:

    “在山顶上发生的事，说过的话都只不过是给你做做样子，好让你能把飞剑借出来。

    不过你小子油盐不进，只好强行对你出手。

    我本意是让你失去行动的能力，自己御剑下山，但下手太重，差点将你打落山崖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你是从哪看出来我早就计划好御剑飞行的？”

    事到如今肖市对赵灵杰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干脆躺在鹰背上，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当我们跌落山崖，你知道考核临近结束时。

    你的神情原本很紧张，但不过瞬息功夫就调整了过来，由怒转衰。

    当时没觉有什么不妥。

    现在看来，那时的怒应该是真怒，而衰，或许是为了博得我的同情吧。

    再登山时，我一直护在你身后防止你因为伤势爆发跌落山崖，表面上你专注登峰，没有察觉到我做得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但在峰顶，我拒绝你借剑的请求后，你一击就击中了我的伤口，显然是早有观察预谋。

    想来如果你一开始就表现出老谋深算，成竹在胸的样子，我断然会对你抱有警戒，令你难夺飞剑。

    所以你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失败者，一个赌桌上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对吧。”

    赵灵杰眼光闪动，声音低沉。

    孙瑶亦是有些惊异，没想到这御剑飞行背后还有这般隐情，不觉对小魔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原来如此，受教了，赵兄。

    以后我会更加注重这些细节之事的。”

    肖市依旧没有睁眼，好像赵灵杰所诉说之事与他无关。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点，肖兄，我只想问你，你在山顶所说顺应天道，劫掠合理之事，可是发自内心？”

    赵灵杰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哦？你还对这种东西耿耿于怀呢。”

    肖市终于睁开眼睛，望向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

    “当然不是真心话了，都是我从闲书里学来的，照着念罢了，我一个半大小子，哪来的什么人生感悟。

    赵兄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有正义感的。”

    肖市淳朴一笑，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什么书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那本书的书名叫什么？”赵灵杰追问。

    “忘了。”

    “书名忘了，情节总该记得吧？”

    “嗯……我想想，那本书讲的……大抵就是一个偷了很多东西的小贼遭报应的故事吧。”

    肖市又把眼睛闭上了。

    赵灵杰眉头拧起，严重怀疑这本书是肖市信口胡编的。

    小贼遭报应的故事？

    一听就像是某个大字不识的村夫一拍脑袋想出来的烂故事。

    而且从这小魔头的嘴里喷出来的话，还指不定是人话或是鬼话。

    “那主角呢？这本书的主角叫什么名字？”赵灵杰又问。

    这次肖市没有回答他了，只是枕在鹰背的凸起处，好像睡着了。

    记忆回到某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六七岁的小童无助的跪在地上，从天而降的雪花落到鼻尖，弄得他鼻子有些痒痒的。

    肖市睁眼，哪有什么雪花，只是一缕被风吹起的秀发罢了。

    ……

    远处，相隔无数山脉，一道身着一袭紫衣的身影御剑悬浮在空中，目送着鹰群远去。

    “那魔修真是个废物，竟然能让一个凡人小子把计划破坏了。

    万药灵丹体和他皆下落不明，简直是鸡飞蛋打。

    这样一来二弟怕是有麻烦了。

    叫做肖市么，一个清风镇的少年怎么和楚师兄扯上关系的……

    哼，罢了，事已至此，念在同乡的份上，也难得与你再计较些什么了。

    可你若是再敢蹦出来……”

    紫衣身影恨恨道。

    在他的腰间，金色的‘王’字名牌显得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