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猜猜我是谁，嘻嘻～”一双纤细冰凉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那成天在我面前晃悠的假小子女朋友！”我拿开她的手，继续吃着老妈包的饺子，来学校恰好晚饭时间，教室里零星坐着补作业抄试卷的同学，端木熙钰估计不会想着吃学校里的晚饭，先回了教室，她瞧不上学校的伙食。

    “家里就休息了...一天？”

    “那还要多久，离考试也没几天了，还不回来抓紧复习，待在家里还挨唠叨。”我收拾完饭盒，打一个饱嗝，也算是吐露出了一句真心话。

    “唉，卫凡，你说考完以后是不是就有放假了，到时候我们要不要出去玩玩。”端木熙钰抛出这话题，却没有引起我多大的兴趣。

    “按照惯例，考完放一天的假，然后回校上课，复习语文数学，一直上到腊月二十八，回家过年，然后正月初五回校，也别想什么玩的事情，早着！”

    “啊～”端木熙钰哀怨道：“什么学校啊，榨干学生的每一滴时间，真后悔上这学...”

    此刻我不好多说什么，纵使学习是唯一出路这话已然刻在我骨子里，只好讲讲她所有的，贬低自己去迎合她：“得了吧，现在你每天能回家就多舒服，不像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干瞪眼，熊猫来了都得喊我一声兄弟！”

    “哈哈，还是你惨些，苦哈哈的日子熬熬就到头了，对吧。”

    “也许是吧。”

    我自顾自地拿过端木熙钰替我整理的试卷，不在学校的一天试卷便能淹没桌面，若是没有端木熙钰，现在的我还在乖乖整理试卷，包括新发的，订正的，改过下发的，等等，四科皆有，数量不等，但是都不少。

    突然想到端木熙钰说的，我问她：“那你过年怎么办。”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连自己的处境都难以维系，却还在关心他人，她好像只不过是我的女朋友。

    “还能怎么样，姑妈家过嘛，她们家愿意收留收留我，反正我父母也不会回国。”

    我生怕她冒出去我家过年的想法，怕到时候事情结不了尾，搞得家里人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在我家，完成学业之前的任何放纵无异于古代流民挑战皇帝的权威，荒唐而无法撼动。

    “说这些丧气的话做什么，不如先把眼前的考试考完，于你而言，不用多担心什么结果，事情完了就算好了，情况这么糟糕，不也有你我相互理解鼓励么。”

    话虽如此，我也只是将他人关心安慰我的话套用在了此时，是否有效等待商榷，自身的情绪都无法调节，更何况神经更加敏感的端木熙钰。

    “嗯...”端木熙钰应了一声，顿了很久，见她蠕动着喉咙迟迟没有开口。

    “别不开心，至少你还有我，一个被失眠折磨的男朋友，”我拆了那箱取了一瓶牛奶塞到她紧攥的手中，我又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和我说，你记不记得国庆我被你整得多少狼狈...”

    “讨厌！”她不轻不重地拍打我的肩膀，“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尴尬到去世，行了行了，不说这个，过两天就是成人礼了，咱们班还得找个代表上台发言。”

    “老徐确定是谁了吗？”

    “没有，好像是被邀请家长的学生，会不会是你在偷偷瞒着我，你才是那个学生代表。”端木熙钰眯起眼笑呵呵地说道，眼神略带期许。

    “你大可以怀疑我，我不会和你计较，可我非常讨厌你把本就没有的事扣到我头上。”我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这意思...”端木熙钰慌忙打了晃。

    “我知道，时间并不充裕，如果我还在和你八卦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那叫做浪费时间。”我故作生气，为的就是不让她知道我心里的弱点，又或者说，家庭一直是我不想告知世俗众人的一面。

    端木熙钰没有纠缠推诿，她大方地拿起卷子提问，卷子上红红圈着的题目是她不会的错题，一般都是我来解决，如果去无能为力，那就一起去办公室问老师。

    “这题书上有原文，很简单的一道政治题，而且他的另外三个选项有明显的知识性错误...这题老周讲了好多遍了，好多一样的题型做过...这题注意措辞，是“暗示”不是你“可以看出”，要注意...”

    “知道啦知道啦，都是不小心才错了的...”端木熙钰小声嘟囔。

    “上点心好不好，我总不能考试的时候在你身边指点你。”我有些生气，她学习的态度似乎从来没有认真过，而是享受我的指导，我无法确定她是否本就这样，当面拆穿她的心思，在她身上显得突兀。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张怀民询问起我的状况，有些意外的，徐梦洁一改埋头苦读的状态，拿出“班长”的态势关心起我，她拿出唯一一份夜宵放到了我桌子上，惹得端木熙钰在一旁醋意出了头。

    我担心晚上再度失眠，便将夜宵给了怀民，他见了吃的，索性也不安慰了，抱着饭盒大口朵颐，对所见所闻不管不顾，末了打个饱嗝，“谢谢凡哥！谢谢班长，好人一生平安啊，哈哈！”

    徐梦洁放下手中的笔开始了建议，“或许你可以试试睡前吃点小零食，那比喝纯牛奶有效，那样可以缓解失眠，我觉得你还有一点焦虑，你应该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要认为考试考砸了一切都毁了，考试是很重要，但终究不是要用命去搏一搏的东西，看开一点，卫凡。”

    “话这么讲，我瞧你的发际线怎么也往上爬了，过去徐大小姐可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现在可是一大油头，”我将目光放在她反光的头发上，继而转向张怀民，“还是怀民好，吃了睡，睡了吃，自由自在没烦恼，你说对吧。”

    “凡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有把我必作一头猪啊。”张怀民笑道，他手指搓了搓鼻子，打了个喷嚏，“啊欠！是不是有人在想我啊。”

    “说曹操曹操到，你往门口看去。”徐梦洁好意提醒张怀民，是孟菲侯在教室门口，眼神应是在寻找张怀民。

    张怀民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脸上挂着猪头笑，看样子不到上课不会回来，没了张怀民的四人组瞬间冷清了下来，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我害怕端木熙钰醋意太多，腐蚀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怕影响到她自己备考的状态。

    临近下课，我的手肘捅了捅端木熙钰的手臂，把书桌打开，转头压低声音：“成人礼什么时候？”

    “不知道，好像是明天晚上，要去报告厅。”端木熙钰学着我的动作小声回答道。

    “OK。”

    我放下书桌，猛地发现坐班的老蔡已经到了身旁，吓得我在深冬里出了冷汗。

    “在聊什么呢？卫凡！”老蔡言辞庄肃，透露着老教师专门修炼出的气场。

    我心里发虚，不敢抬头看老蔡，故而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再找昨天发的卷子...找不到了，我问端木有没有帮我拿过。”

    老蔡皱着眉头说道：“去我办公桌上拿，那里多的是卷子，别打扰小钰学习，你在英语上根本没有小钰投入的多，看看她多用心...”

    刀子嘴豆腐心是每个英语老师必有的特点，老蔡干脆拉我出教室训话：“最近成绩这么不稳定，上课也没有之前专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蔡站在面前等着我的话，我想说却又开不了口，因为和老徐约定过家里的事尽量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免得搞特殊待遇，引得闲话。

    “睡不好，昨天请假回了一天。”我简单的回道。

    “把精力花在学习上，身边还有小钰可以监督你，考试考好，这样高三后半段能轻松些。”老蔡拍拍我的肩膀，“打算这次考试考多少分，讲讲你的目标，我很想知道。”

    我并没有算过具体的分数，猝不及防的问题难住了我，却又像把利刃悬在头上，稍有不慎就会酿出事故，思索片刻后，我提了提嗓子，“一百二，差不多...了吧。”

    老蔡微微皱眉，脸上挤出笑意说：“卫凡，这点分数对于你还不够的呀，你堂堂班级第一怎么可以只有这点分数，往年考上临大的同学英语都在一百三上下，这点分数可不行的，你还得加把劲！”

    嘴上想着反驳老蔡，内心却是不自觉认同了她的说法，没有多的阻挠，咽喉顺其自然地说出了那句“好的”之后，老蔡示意我回教室，自己则是亲自去帮我拿那份不存在的试卷。

    “卫凡，别不开心，振作一点。”端木熙钰进我进了教室没再说过话，耐不住性子又和我聊起天。

    我用眼神制止，信手写了张纸条递过去：“嘘！老蔡还要来啊，你不怕她我怕啊，别讲话了。”

    “okok，按凡大人说的做。”

    她抛了自己披肩的长发，拿过我已经写好的卷子“借鉴”。

    迫于老蔡刚刚和我立的flag，心中有股子完成目标的劲冒出，疲软的身子骨多了几分力道，乃至于晚自习下课就想睡上一觉，老爸的病则是扔在脑后，被训斥后的心情如同去了霾的天空，明亮透气！

    晚自习下课，端木熙钰朝着校门口，她要回到寄宿的家，而我走向装着两个MOBA游戏爱好者的宿舍。

    半路上，碰见了江流，她同我打了招呼，令我意外的是，她一直陪我走到男寝楼下，临别时从她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小罐奶粉，用袋子装着，在我的手接过之后匆匆离开。

    晚上躺在床上，我用宿舍的热水泡了杯牛奶，双手垫着脑袋思考着。冬日的风刮掉了她手心的温暖，走时那句“失眠就喝了它，能忘了很多事”也没能在我心里留下多么深的映像，我始终无法跨越与江流朋友间的鸿沟，那样做对不起端木熙钰，对不起我的良心，越往下想我越无法窥探出内心真正的想法，是经受不住端木熙钰深沉而热烈的喜欢，还是老爸老妈殷切盼我鱼跃龙门的希望，我无法权衡，绞尽脑汁换来的的只是一片空白，我蒙上被子，紧闭双眼，再次试图从混沌的黑暗中探索答案，仍旧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先过了这世俗里要求颇高的考试再说，我把头探出被窝，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抿了一口牛奶，似乎真的让我暂时忘却了许多。再灌一口入喉，伴着沉沉的睡意，我努力调整好备考的心态，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