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钰低头细语：“刚刚怎么了，你有点不对劲。”

    我随口敷衍：“没什么，你真漂亮。”

    “你没有说实话。”

    “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需要句句说实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变着花样夸我，而不是简单的一句‘你真漂亮’，懂吗？”

    “......端木熙钰真是冰雪聪明，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满足了么？”

    “这还差不多。”

    “你准备了多少资料，都带不来学校了，我要不要多哪只包装一下。”

    “把你平时那只不怎么用的上的摄影双肩包带上吧。”

    “你还知道那是装相机用的？”

    “废话，那么大个‘sony’谁看不见。”

    “可你是第一个认出来的。”

    “我不仅仅是第一个认出来的，我肯定也是第一个走进你心里的女人！哼...”

    “不可能，我妈已经住我心里面了，你不可能是第一个！”

    “那我就是第一个住进你心里的女孩儿，不要再说了，再怎么样我都会成功的，略略略...”

    “......”

    端木熙钰在我面前这样无理取闹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他人眼中，她一定是一个恬静、细腻，儒雅的女孩子。她曾在广播站用优美的嗓音征服过全校同学；也某次活动上扮演过主持人，将端庄，大方的形象展现给众人，毋容置疑的，她是很多男生心中暗恋的女神。

    在我眼中，她总是大大咧咧，至少对我这样，和我说话没有分寸，我刻意对她保持距离，而她直接无视距离，且突进技能因为钞能力和厚脸皮无法选中！我就像moba类游戏里面的c位，有哪个喜欢被对面近身的？

    我知道青春期对异性的好感源自于本能，也有部分属于发自内心的欣赏。在怀民讲完我的优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面对，我内心深处的贫穷与富裕之间的隔阂必须要做个了断。

    对于美好的爱情我内心不报有一丝期待，还主观上带有排斥的情绪，我不幻想会有哪个瞎子看上穷小子，即使现在会，以后呢？

    社会上都强调年轻人没有钱正常，只想找个踏实稳重的人过生活，但是隐形条件一大堆：对方应该怎么样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很多能力不足的同志到最后还不是吸长辈的血，你要问我为什么这样说，我哥就是很好的例子啊，他拼尽全力的工作，可是人家荀蓝只看结局啊，结局是什么？

    没钱，然后果断抛弃，去追求所谓的自由与潇洒，甚至狠心地扔下女儿不管不顾。

    缺乏物质基础的感情会被时间硬生生砸出裂缝，到后来双方决绝告别才是最体面的结局。

    想到我哥，心中一阵酸楚，他是家中长子，背负太多责任。上有衣食父母，下有还在读书的弟弟和上小学的女儿，家中一切开支全指望在他的钱包。好在老一辈能管得住小一辈，把侄女卫宁照顾得很好。卫宁也懂事，很少惹我哥生气。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陌生又敏感的词汇：从小母亲离她而去，至今未见过面，每逢家长会母亲节她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看别人。

    卫宁总是会问：“我妈妈呢？我妈妈是不要我了吗？”

    哥哥卫凡平时和蔼的样子立马收回，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冷峻，“别说这些，你妈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母亲，也就是卫宁的奶奶原本饱经风霜的脸上也会因此多几分愁容...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我更明白我和端木熙钰遥不可及。这世上不存在跨越阶层的爱情，有的只是两个傻子的一厢情愿。

    ......

    周六最后一节自习课，因为要放学的缘故，班级里躁动起来。端木熙钰问我：

    “卫凡，你有相机么，用这样高档的相机包。”

    “以前有，后来那相机coms坏了，没拿去修过，再相机后来就卖了，留下这个相机包，想着废物利用一下。”

    “你会用相机？能不能帮我拍几张照片？”

    “......”

    我边收拾东西边回答她：“以后能不能不要问这种不过脑子的问题。首先，我会使用相机，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是我表伯伯生日的时候送我的；其次，我现在没有相机，我也不想帮你拍照。相机这么贵重的物品磕着碰着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对于我难以接受。”

    “什么伯伯，还是表的，能送你这么贵的相机？”

    “那是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的，诶我说，你再问就不礼貌了哦。”

    “好吧。”端木熙钰嘟嘟嘴，眼珠子转了两圈，没有再问下去。

    实际上，那位表伯伯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和我父亲一起长大，和我父亲可以说是过命的兄弟，他们年轻闯遍天南海北，有着深厚的友谊。相机他本想着当做我的十八岁成人礼，奈何天公不作美，那时他就感知大限将至，匆匆将礼物送给我，告别了世间。

    ......

    随着优美的铃声响起，终于放学了！

    “大小姐，我们要怎么去你家？”我很好奇，她父母都不在家，是谁来负责她的上下学接送。

    “当然是坐公交车啦，放心，我请客，两个钢镚我还是不在话下滴。”

    ？？？

    现在富贵人家的思想都这么超前的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整天坐公交上下学？有点不符合常识呵。

    看着看着我疑惑的表情，端木熙钰哈哈大笑：“没想到到吧，你还是栽在了我手上，快点走吧，这里距离公交车站还有点路呢。”

    “你不会是要把我拐了卖去缅北吧，网上经常说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的。”

    “放心吧，我卖谁都不会卖你的，你可是我未来的老公哦。快走吧，真像个二愣子。”

    “我不是二愣子...”

    走到车站后，她手里攥着硬币，在站台边盯着马路。

    “是哪一班公交车？”

    “101路，十分钟一班，很快的，稍微等一下就行了。”

    “坐下一起等吧，反正车子到了也会停的。”我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块不小的座位。

    “你真好。”她坐下，往我身子靠近，一股茉莉花香触碰到我的嗅觉神经，一时间我的反应是...腌入味了...

    “车来了，硬币呢，我身上可没带手机和现金。”

    “在我手上呢，走吧，上车。”她走在前头，牵着我的手。这让我感到脸颊微微发烫，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触摸到的刹那间像是电路接上了电源，一到电流经过我的全身，麻痹着我的神经和躯体，任凭她牵引着我。

    车上人不多，大妈大声聊天，大爷安静地看着窗外...

    我们寻两个位置坐下，我里她外。然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只手机。

    我提问：“你都带手机了为什么还不打车？”

    “节约呗，以后跟你过日子肯定得扣扣搜搜的，我才不要靠我老爸呢，我靠你，靠自己。”

    “也好的。”我淡淡回了她一句，转头看向窗外。

    夕阳从身后斜射进车厢，我和她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窗外的路面变幻莫测，时而堵塞，时而畅通；绿化带更像是陪着主角的龙套，默默守着属于它们的岗位，对于它们来讲，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主角，是哪辆擦肩而过的汽车，还是静静陪伴的马路？它们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一会儿，我的右耳朵里塞进一只蓝牙耳机，放着的是张杰的«他不懂»。

    “你很喜欢这首歌？”

    “你唱的，所以我喜欢。我没想到你除了弹吉他，唱歌也这么厉害。”

    “一点学音乐的基本功而已，我还会吹口琴呢。你单曲循环了？”

    “嗯。”

    我不再说话，这样如此安逸宁静的氛围下，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听着悠闲的曲子，不妨为人间一乐事。

    余光看向端木熙钰，她没有低头玩手机，而是看着我这边，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车外的芸芸众生。

    端木熙钰拿走耳机，扯了扯我的衣角：“快看外面，以后我们就去那里结婚领证，生孩子也去那里登记。”

    公交车靠站，民政局？结婚登记处？

    “然后也去那里离婚。”我补上一句，泼她一盆冷水，“美好的爱情故事总得有个悲催的结尾，就像白蛇传一样。”我摊开手，表示无奈。

    “哼，讨厌”她锤了一下我胸口：“下车！”

    我吃一大惊：“啊？现在领证会不会还是太早了，我还没十八岁呢！”

    “谁要和你领证，我还看不上你这没志气的穷小子，哼...”

    “......”

    “还走不走，我家就在附近。”端木熙钰看着有些忸怩的我，催促道。

    “这样的，不好意思哈，是我误会了。”我讪讪地笑了笑，心中暗讽自己太自作多情。

    “其实我也想和你领证，不过现在真的太早，等你哪一天发达了，记得不要忘记背后有一个默默支持你的小钰哦，到时候我们再领证，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都羡慕...”端木熙钰深情地说着，她抬头望着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贪婪地扫过我。

    “呵...呵...”

    我不信她会等到这一天，等新鲜感一过，会不会把我一脚踹开还说不准。这种事情，不论男女老少，都一样！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你不住别墅？”

    “我家有，但是我在这边长大，所以我更喜欢这边的老房子。”

    “叔叔阿姨不在，那你的生活起居怎么办？”

    “以前还有保姆，后来我能照顾好自己，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对了，我还养了一只猫陪我，孤单的时候还可以和它说说话呢...到了，就是这个小区，xx单元xx号楼，十八层，坐电梯吧。”

    “好。”

    到了房子门口，端木熙钰熟练地拿出钥匙，开了门，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示意我穿上。

    她带着我进屋，手指向一个相框。我看过去，那是她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端木熙钰个头没有现在高，站在一边，连衣裙没有完全盖住她修长洁白的长腿，；叔叔穿着中山服，和阿姨挽着手坐在椅子上；阿姨则是身着旗袍，身体微微向叔叔倾斜，他们无一例外的笑容满面。

    端木熙钰开口笑着问我：“看，我已经带你见过我爸妈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妈？”

    “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