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哭得昏了过去，倒在了雪地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的雪把我冻醒。我爬起来，把母亲和哥哥的尸体挪到附近的树林里，双手耙开雪土，把他们埋下了。又做好了标识。”

    “做完这一切，天快要亮了，我仍然走那条小路，穿过了山。我顺着一条路一直走，一直走，过了一条小河后，我筋疲力尽，又饥又渴。昏倒在了路边。”

    金吉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

    接着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家里，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给我端来姜汤和热粥，还有馒头。这家是猎户，家里有一个老奶奶，一对夫妇，一个小男孩是夫妇俩人的儿子，住在一栋泥土造的破烂房子里。这家人救了我。”

    “我把我的身份和经历告诉了他们，他们很同情我，男主人根据我描述的地点，找到了我埋葬我母亲和哥哥的地方，他带了铲子过去，重新给他们挖了墓坑，重新安葬了他们。这户人家是我的大恩人。”

    “我在他们家住了三天，开始有当地的保安团人员过来调查。我不想牵连他们。提出要离开。男主人安排了马车，把我藏在车上的柴堆里，送我来到了市区。”

    “回到市区后，我找到了我父亲当年的老部下，也流亡在东北的，他收留了我。可是，他也……也……”

    金吉峰再次哽咽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在金陵饭店的那位？”

    程浩想到那晚那个言语粗鲁却果断拉响手雷的矮胖“思密达”。

    “嗯，是的。”

    金吉峰抽泣着点头。

    程浩心想，这个金吉峰也真是太惨了。

    又想，他到底是韩国高官的公子，大概从小养尊处优，这几场变故，真是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

    “那么，你为什么来到金陵呢？”

    程浩基本能确定他来做什么，但还是想听听具体方案。

    他也想通过金吉峰的行动来解决自己眼前野夫给他造成的困境。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金吉峰抬起头望着他。

    随即自问自答道：“不是军统，就是红党，对吧？”

    程浩点了点头，默认了。

    金吉峰也懒得问他具体身份了，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好吧，我告诉你我来的目的。”金吉峰郑重的道，“我要在汪伪和伪满政府在金陵的庆典大会上，刺杀伪满的日方代表武藤。”

    “武藤？”

    “对，伪满的名义最高统治者是那个清末皇帝，但实际掌权者是武藤。这家伙也曾带兵占领过我的祖国。我的父亲就是他下令要追杀的。我跟他既有国恨，也有家仇。”

    “可是，庆典上一定保卫严密，你怎么能刺杀得手呢？”

    金吉峰叹了口气：“本来都计划好了，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旅行袋吧？”

    “记得。”

    “那里面有为我准备的日本侨民证，还有几捆炸药。日本人搞的庆典会邀请侨民参加。我准备冒充日本人进入。然后朝主席台扔炸弹，把他们炸死！可是，那个包……”

    “如果那样的话，你岂不是……”

    程浩心想，他这是自杀性袭击。

    金吉峰瞟了一眼程浩，凛然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说完他又叹气：“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叔他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搞侨民证和炸药了。回东北再去找同乡也来不及了！”

    “如果能搞到侨民证和炸药，你还打算去吗？”程浩问。

    金吉峰眼眼一亮：“去，肯定去！为什么不去？我来就是来报仇的！”

    他又追问：“你有办法，对不对？你是不是有办法？”

    程浩还没回答。

    金吉峰激动起来，握住他的手：“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试一下。”程浩思索着。

    炸药好办，让老莫联系上峰派人送过来就可以。

    关键是日本侨民证。

    这东西日本总领事馆是有。但是怎么拿呢？

    让小林慧子去弄也不行，事后日本人倒查，一下子就会发现她。

    只能偷。偷走了没人发现。那就查不到自己头上来。

    让慧子去偷吗？他不放心。

    “你放心，只要搞到这两样，我照样实施计划。”

    金吉峰见程浩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不放心，拍胸膛保证着。

    “我会帮你弄到你需要的这两样，但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程浩说。

    “什么条件？”

    “那天我也会去现场，你看我眼色行动。我需要你一并除掉一个人。”

    “谁？只要不是无辜的人就行。”

    “日本驻金陵宪兵司令野夫大佐。”

    “这个魔鬼啊，我早听说过他，我们不少反日志士也是死在他手里，我早想杀了他。你放心，多给我一些炸药。我把他们全炸死！”金吉峰咬牙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尽量别出门。我来准备东西。这两天给你消息。”

    “好，必须尽快，庆典下周一举行，算上今天还有三天。”

    “放心。”程浩心想自己不会耽误时间的，因为野夫给他留的时间也不多了。

    走之前，程浩问金吉峰要了一张他的相片。

    次日，程浩来到老莫处。

    二人来到内室密谈。

    莫小雪坐在门口嗑瓜子放哨。

    程浩把他无意中看到金吉峰来租房，后来在安保局听说要开庆典，需要排查疑人员，他再跟踪金吉峰，发现他去金陵饭店取炸药，跟他接头的人拉响手雷后逃跑，后来在饭店门口被李涯的人开枪打死，以及后来金吉峰陈述自己身世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老莫。

    “你确定他可靠吧？”老莫问。

    程浩肯定地回答：“绝对可靠，你放心！”

    到目前为止，他识别人的系统还没出错过，怎么会不放心呢？

    当然，这话他没法说出来。

    “他和日本人有国仇家恨，可靠！”

    老莫仔细想了想，也肯定地道。

    他脸上扬起兴奋神色：“要是他能一举炸死多个汪伪政府和伪满政府的头头，肯定会造成轰动，对日本人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是啊，所以，我想让你请示上峰，派人立刻送炸弹过来。交给他去使用。”

    程浩没有告诉老莫他还想一并炸死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