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年老，但事情还是看得很明白，这个租客不愿意看到程浩站在这里。

    程浩说了声打扰了，退出了阿婆家。

    东北人，二十来岁，从过军，来租房，程浩识别这个人是跟自己一路的。

    是反日的。

    但肯定不是红党，也不是军统的，还有哪路呢？

    程浩回到家。

    “你回来啦！”

    柳燕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迎接他。

    昨晚幸亏程浩及时出现，不然柳燕不敢保证到最后会不会忍不住向任志强坦露实情。

    那就糟了。

    “回来顺利吧？”

    程浩拉着柳燕的手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张根生老婆站在二楼房间门口偷偷往上瞧，心想，他两人这两天变得更亲密了，天还没黑就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不知干什么？

    有这么大的瘾吗？

    想到这里，她既嫌弃又嫉妒，无法表达自己的复杂情绪，“呸”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房间里。

    “回来我一路没说话，任志强虽然还想试探我，但见我不作声，没试探多久。后来到了那个小镇上，任志强去打了个电话，来了一辆雪佛兰过来接我们。”

    柳燕和程浩坐在里间床上，柳燕把返回路上的情况跟程浩介绍了一遍。

    识别任志强的真面目后，她不再叫他老师了。

    “你一路不说话，他俩没怀疑你吗？”程浩问。

    “没……他们以为我是被你……被你糟蹋了受了刺激不说话。”柳燕白了他一眼。

    程浩笑了：“那个向小英也跟车回来了？她去哪了？”

    “她说没找到军统基地，留在高淳没地可去。不如回金陵，她再从金陵潜回北平。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我明白了，向小英肯定是在北平就被捕了，然后被日本人发展为外线情报人员，应该是属于北平特高课的。现在又回去继续当走狗去了。”

    “唉，没想到，当年这么爱国的任……任志强，也变成了日本人的走狗。他还在我面前演戏呢，演得太逼真了……”

    柳燕叹气道。

    “他本来就是演戏的。”

    程浩插话道。

    “演戏怎么了？我不也是戏剧专业的，不也参加了抗日！”

    柳燕抗议。

    “我是说，他专业是演戏，做了日本人的走狗还演，你没法辨别，也很正常。”程浩淡淡地说，“你也别太难受了，不要说一个任志强，就是那个汪某人，当年还是写‘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刺杀摄政王的反清志士，国府二号人物，不也当了日本人的走狗？”

    “那倒也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该不该再去金陵大学呢？”

    柳燕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而任志强却又已成为日本人之走狗，顿感自己任务难以完成，沮丧之极。

    “去，照常去。”程浩早想好了这个问题。

    “……”柳燕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程浩起身给自己，也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

    “你本来就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如果不去那就反常了。会被他察觉。另外，你还有动员优秀份子参加抗日的任务。不去，你任务无法完成。”

    程浩说完喝了一口水。

    “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让我发展学员，我没把握。”

    柳燕端着杯子，为难地说。

    “我有办法。”程浩自信地说。

    “真的？”柳燕惊讶地望着他，“快说，什么好办法？”

    “你先去排练几天，先打消他的怀疑。然后，我跟老莫商量一下，把他钓出金陵大学，除掉他！”

    程浩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除掉他？”

    柳燕没完全明白他的意图。

    “对，他当日本人的走狗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得这么娴熟。不知道已经坑害了咱们多少抗日人员。而且他在学生面前有很大的欺骗性，留着他会祸害很多人的。昨天之所以没有直接除掉他，是为了防止野夫怀疑上你。接下来，咱们又该干除奸的活了。”

    程浩甩动着中分的汉奸头，说的却是抗日救国的话。

    “明白。可是，这对于我完成我的任务……”柳燕继续问。

    “我的想法是，冒充日本人除掉任志强，制造一个是日本人除掉‘反日分子’的假象。这样，就会激起学生们的气愤，进一步激发他们的爱国之情。这样，你就可以通过观察出哪些学生抗日决心大。”

    程浩说完他的计划又问：“你可千万别冒失地泄露自己身份，怕学生中有不止一个像向小英这样的人。”

    柳燕又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只是负责发现符合条件的人员，最后接触去把他们带到军统特训班另有别人来做。我绝不会暴露。”

    “好，你暂时先别主动再去金陵大学，我猜，过不了几天，这个任老师，又会再来信邀你过去。”程浩分析。

    “我也觉得。”柳燕点点头。

    程浩诞着脸问：“对了，晚上我睡哪里？”

    柳燕毫不迟疑：“沙发！”

    果然，两天后，任志强又寄来一封短信，请柳燕去金陵大学继续参加排练。

    柳燕来到金陵大学。

    知道任志强的真面目后，柳燕再听到他说那些慷慨激昂的台词时，顿感觉阵阵恶心。

    看到那些同学们认真而崇拜地聆听着他的授课，柳燕觉得除掉他已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要不然，他不知道会把多少进步学生引诱到他的火坑里去。

    要么因为屈从而充当日本人的走狗，要么因为不屈服而被杀害。

    而且，柳燕的态度转变过大，也会让任志强怀疑柳燕是不是看破了什么。

    一旦让他怀疑上了，报告了野夫，再冒充日本人除掉他，一下就会被野夫识破。

    好在一两天的工夫，任志强还只是以为柳燕高淳之行受了凌辱，心情不好，并不以为意，没有怀疑她什么。

    这晚，柳燕回到家，问程浩：“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

    “除掉任志强！”

    “你也下定决心了？”程浩反问，心想，前几天你还犹豫呢。

    “对，我不去排练他会怀疑，我去他也会怀疑。因为我没法表现得和以前一样。我看到他那虚假的神态就感到作呕！”

    “这倒也是，如果他怀疑你识破了他，反而更危险。我们明天就去和老莫商量一下，这事需要他派其他人手一起动手，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