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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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欲眠卿且去

    甄法护听说是氐族军队到达,吓得魂不附体,一霎时把什么国家大事、臣子之节抛之脑后,弃了梁州,只带着妻儿老小前往洋州去了。

    杨难当趁机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可叹梁州百姓,顷刻之间化作泥炭。

    萧思话刚到襄阳,就听说梁州已经没了,心里把甄法护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问候完,该干的事儿还是得干,派行军司马萧承之率领五百兵前去做先锋,长史萧汪之五百人马为后应。

    却说萧承之可能大家还有印象,当时在济南摆下空城计的就是他,后来调任汉中太守,此次奉了命令,先锋入梁州。

    “大人,此番进梁州,只给了五百兵,这怎么够用?”

    “那肯定不够,沿途招募一些也就是了。”

    萧承之发布招募士兵的命令,沿途百姓,有得知梁州之惨象的,无不踊跃报名,招的一千多人,进驻磝头(今陕西省安康市石泉县东南汉江处)。

    杨难当此时正忙着杀人放火,汉中宝地,沦为人间炼狱。抢了几天,才领兵回去,留下将军赵温据守梁州。

    赵温的战略部署做的很好,魏兴太守薛健守黄金山(约在今陕西省洋县金水镇金水河口村),副将姜宝驻守铁城(约在今陕西省洋县兰坪山下)。

    两座城乃是子午道的要城,东西呼应,只有几里相隔,二人砍了好多书堵塞道路,阻截宋军。

    萧承之派遣阴平太守萧坦,进攻黄金和铁城二城,萧坦一路上马不停蹄,兵贵神速,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赵温还不死心,自己带着汉中的兵来打萧坦。

    “将军,快起来,赵温来了!”

    “谁?”

    “留守汉中的仇池将军赵温!”

    “来就来,我怕他,取我刀来!”

    萧坦披甲上马,左砍右剁,“众将士,氐军阵脚已经乱了,随我猛冲!”

    霎时间,山呼海啸,宋军士气高涨,加上氐军在汉中烧杀抢掠的恶劣行为,宛如怒潮涛涛,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赵温一看,打是打不过了,跑吧!骑上心爱的小战马,一路西逃。

    萧坦一看赵温跑了,自己也没力气追了,实在是刚才让氐军阴了一刀,伤口隐隐作痛,不能再追。

    萧承之见氐军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连忙又派了锡文祖前去镇守黄金戍。

    此时,后援军队萧汪之部也陆陆续续到达,与之同来的是临川王刘义庆派过来的裴方明以及三千人马,前来帮助。

    裴方明和萧承之不说是一见如故吧,反正就是很亲切,二人寒暄许久,其实二人如果再往下多活几年,应该是属于干兄弟的关系。为什么呢?

    裴方明之子裴肃之的结婚对象和萧承之之子萧道成的结婚对象是同一个,只不过是准新娘做了一个梦,导致最后选择了萧道成而已。

    与此同时,参军王灵济率领一支军队出洋州,向南城进发。

    氐军在南城的守将名叫赵英,按理来说,此人的战斗力并不低,但是碰上了王灵济。

    只见王灵济好似神仙下凡一样,冒着稠密的箭雨往上冲,赵英还没有反应过来,宋军就已经夺城成功了。

    赵英束手就擒以后,王灵济发现城中半点粮草都没有,只能带领军队返回萧承之处,两家合兵。

    萧承之都督两军,前往追击氐军,到了汉津,只见氐军在汉江两岸搭起无数营帐,中间用树干搭成浮桥方便往来,军容整齐,威风烈烈,想必此处就是氐军进攻汉中的大本营了。

    氐军统帅是杨难当的儿子杨和,副将是赵温、薛健等一干败将,占据江津阻挡宋军。

    “殿下,就是他们,在黄金和铁城把我们杀败了。”

    “哦?还好追到这儿来,怕他们有来无回!”杨和一声令下,“三军出动,围住宋军大营。”

    那萧承之本来就是先头部队,就算加上刘义庆的支援和王灵济的回援,也不过五千人,氐军有多少呢?不好说,因为已经把萧承之围上了,而且不是一圈,是几十圈。

    萧承之在营帐中就觉得外边阴天了,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左等右等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开营门,准备迎战!”

    “是!”

    好在手下的士兵们一个比一个精神,他们哪一个不是背负写国仇家恨。

    “杀!”

    两下里杀声震天动地,兵刃交错,叮当作响,江津,一时间变成了血河,甚至血流过多,连河水都黏住了。

    可慢慢的宋军就发现不对了,自己打着打着,没人了,原来氐军身穿犀牛甲,刀插不进。

    萧承之灵机一动,“把长槊弄断,换上大斧!”

    三两宋军为一组,换上特制的大斧,耍的虎虎生风,这才把氐军杀退。

    杨和毕竟年轻,见宋军杀气震天,自己进也不是那么好进,自觉无味,也只好传令先退。

    “传令,我军后撤到大桃(今陕西省略阳县东)。”

    “是!但不知殿下,咱们的营帐怎么办?”

    “怎么办?烧了,不能给宋军留下物资!”

    萧思话、萧承之、裴方明齐力并追,在大桃又杀了一阵,大获全胜,不久,又光复梁州。

    被氐军夺走的魏兴、上庸、新城三地也陆续光复。

    杨难当一看,本来以为南宋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和北魏一样,都是大爷,自己还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保留好,这才是王道。

    当即向南宋朝廷上表谢罪,表中言辞诚恳至极,刘义隆也不想多加追责,也只是口头警告就罢了。

    这是对外显现出来天朝大度,但是对内,就必须严肃一点,“甄法护是吧,带回来,让他自尽吧。”

    萧思话镇守汉中,为汉中太守、加宁朔将军,萧承之返京,为太子屯骑校尉。

    至此,南宋的内部危机暂时放松。

    北魏。

    刚在河南和关中得胜并安排妥当的拓跋焘,开始处理内部事宜。

    首先,任用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这两位可以说是拓跋焘的两个左膀右臂,拓跋焘有一次唱K的时候都唱道,“智如崔浩,廉如道生。”

    崔浩为北魏朝廷举荐了很多人才,诸如范阳人卢玄、博陵人崔绰、赵郡人李灵、河间人邢颖、渤海人高允、广平人游雅等。

    但是,这些人都是世胄遗逸,跟普通人可以说一点关系没有,至此,北方因为战乱而被搁置了好多年的世家大族制度,在内部环境日渐向好,外部环境日渐放松的情况下,建立起来了。

    具体表现在刑罚在议亲议贵议功的时候,只要官阶在九品以上的,就能有所减免。

    此外,为了表示对底层人民的关心,特地地进行了仁政措施的发放,比如孕妇不上刑,待产后百日再上刑等等。

    为了加上南北交流,在崔浩的建议下,北魏政府多次向南宋提出了和亲的请求,每次派人南去。刘义隆总是支支吾吾地作答,然后再派一个使者北去。

    总而言之,谁也不想往外嫁闺女,都想往家里娶儿媳妇儿。

    拓跋焘立拓跋晃为太子后,心想老刘不能不给我的太子面子吧,又派使者去,还是支支吾吾,就那样吧,等等。

    刘义隆看北魏一个蛮夷出身的国家,竟然治理的井井有条,不免有些眼红,也在南宋颁布了许多劝课农桑、招才纳士的圣旨。

    无非就是做做面子工程,那些心系山水的遗老遗少们,本来家族就不再鼎盛,但也不至于饿死,为什么还要淌这趟浑水呢?

    诸如谯郡戴颙、南阳宗炳闭门不出,广武周续之、临沂王弘之托病在家,一个个都效仿李密上书晋武帝,反正就是不当官。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本是晋朝大臣陶侃之后的陶渊明,在东晋末年还出来做了几回官,后来干脆就心系山水之间了。

    陶渊明记东晋事,尚用晋安帝年号义熙等等,到了记南宋事,只用某年某甲子来记事。

    当时司徒王弘正在江州做刺史,千方百计,才让陶渊明的朋友庞通代为引荐。

    这见面礼也是奇怪,那陶渊明一不要钱,二不要色,只要了酒肉,王弘正巧有要事在身,来晚片刻,只见陶渊明醉倒花丛之中,大有后世李太白“我醉欲眠卿且去”的意味。

    王弘仕途也算得意,元嘉九年,进爵太保,不想才一个多月,就撒手人寰。

    不久之后,王华、王昙首也陆续去世。

    刘义隆调荆州刺史彭城王刘义康入京,担任司徒,并录尚书事。

    领军将军殷景仁升职尚书仆射,太子詹事刘湛升职领军将军。

    刘湛认为,这样的人事安排很不合理,为什么呢?他本来就曾担任过刘义康的僚佐,后来因为调动才离开,如今反倒需要他殷景仁的举荐才能混上一个小小的领军将军,他不服!

    “殿下,微臣见到您就十分开心,想当初咱们在彭城的时候,谈天说地那个时候真是快活!”

    刘义康也想起来了当日的美好,“是啊,在彭城文人雅士颇多。”

    “殿下,眼下京中似乎有人对殿下入京指指点点,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殿下有谋逆之心而又伪装君子!”

    “胡说八道,我和皇兄二人手足情深,怎么可能会这样!”

    刘湛本想着这么一说,刘义康跟刘义隆一说,刘义隆那么聪明,肯定就知道是谁了,这不就成了?

    不想刘义隆对殷景仁信任的很,不仅没事儿,还加官咯,任命殷景仁中书令加中护军。

    这下把刘湛的鼻子气歪了,不行啊,这得来点直接的。

    “殿下,微臣上一次跟您说的,都是出自殷景仁之口!”

    “什么?老匹夫竟敢污蔑我!我一定要找皇兄说明白!”

    其实刘义康这人就是太过于单纯,你以为那是你哥?那是大宋的皇帝,是天子!

    刘义隆知道了之后,就轻飘飘地说一句,“不信。”

    刘义康还是不打算罢休,“皇兄,他都那么猜忌我了,你也不管?”

    你这帽子扣的不对,你给他一个离间皇亲的罪名,你看刘义隆办他不。

    “车子,不要任性,殷景仁在父亲那儿就颇受重用,倘若他那么不知分寸,难道还会让父亲和我用到今天吗?”

    车子,就是刘义康的小字。刘义符,车兵。刘义真,车士。刘义隆,车儿。刘义康,车子。不得不说,刘裕还是有文化的。

    殷景仁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不禁感叹,“哎!我举荐刘湛,没想到啊,引狼入室!”

    殷景仁充分展现了老一辈艺术家的从容不迫,我不当了还不行吗?不玩了!

    上表,辞职!

    那刘义隆肯定不放啊,企业原始股之一,家族董事会的常任理事,这能放跑了?

    “爱卿,不要这样,朝廷和百姓都指望你,刘湛那边,我亲自和他去说。”

    没想到啊,刘义隆不劝还好,一劝更坏,直接把刘湛的脾气劝上来了。

    当即和左右商量了个损招,“你们说,万一今晚有强盗闯进建康城,把殷景仁杀了,应该算意外吧?”

    “是是,咱就这么办,皇上也对咱们没办法。”

    哥儿几个喝了多少,这是京城,要是连你们这点烂事儿都不知道,皇帝还能睡得着觉吗?

    这边的话,一点也不剩地传到了刘义隆的耳朵里,也就是刘义隆不会C语言,反正我写这段的时候,这个C语言就没停过。

    “马上,把殷景仁带到西掖门来住加强戒备,别把什么强盗山匪都放进来了,快去!”

    左右近臣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急,也只好乖乖照办。

    行了,明面上不行了,那就玩点肮脏的,孤立、冷暴力!

    刘湛下令:凡是彭城王的僚佐,凡是和我刘湛玩的好的,都不许和那个殷景仁玩!

    好了,这下完美了。

    这天,刘湛刚要出门,有个叫刘敬文的哐哐就跪下了,把刘湛吓一跳,“敬文,你这是干啥呢,离着过年还早呢。”

    刘敬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哎呀,明公啊,我爹在殷景仁手底下当官,那两天为了前途去求殷景仁,这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啊,今天特地来请罪!”说完哐哐磕头。

    刘湛吓一跳,你这磕死了算谁的,再说你爹办事儿,没告诉你不很正常,“这个,你先起来,父子嘛,偶尔一两次不知道情有可原,这回就算了,你回去好好跟你爹沟通沟通就行,去吧。”

    “明公,太谢谢您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说完,又哐哐磕头。

    刘敬文,凭着这一个事儿能在青史留名,也是一大奇事,太有节目了,比那个X晚还有节目。